tiantianaiba 发表于 2015-11-11 08:42:32

当一个男孩遇上一匹马——从《战马》到《火印》

本帖最后由 tiantianaiba 于 2015-11-11 08:45 编辑

   动物几乎是所有男孩的最爱,何况是一匹骏马,而且是一匹战马?所以看到《战马》和《火印》的题材发生如此“撞车”,也不奇怪。一般读者都能看出两者的相似之处吧,比如都是关于一匹传奇之马的故事; 都是关于男孩的故事,年龄相近,一个13岁,一个12岁; 都是关于战争的故事,前者是欧洲一战,后者是中国的抗战。然而,有哪些不同之处呢?      从叙事学角度来分析,《战马》是以“马”的视角讲述故事,它的叙述者是一匹马。而《火印》是以全知全能视角讲述故事,它的叙述者即常说的“上帝”,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从叙事学来说,《战马》的个体视角,容易限制叙事角度,因为它不能超越“马”的所见所闻所感,否则这个“叙述者”就会显得可疑,就会给读者造成“失真”阅读感受。而《火印》的全知全能叙述角度,可以最大限度地释放作者的叙述才能,可以从多种人物、多种角度进行讲述。不过,这种讲述也必须符合小说中的不同人物的身份、地位、性格等等,如果超越,也会让“叙述者”显得可疑,也会给读者造成“失真”的阅读感受。   从《战马》来说,它的叙述角度一直保持在马的心理、所见、所闻之内,语言浅显易懂,有些词可能是翻译的原因不是很贴切,但整体来说是一个可靠的叙述者。而《火印》呢,它的叙述者,有时是孩子,有时是马,有时是村民……但不少地方却缺乏明显的区别,似乎更像是作家的个人独白。许多时候,叙述者深入马的内心,表述马的所思所感,比如,下面这段是不少论者认为写得非常好的:“都过去好几天了,雪儿依然心神不宁。它不知道自己的舌头该舔些什么。那舌头本是用来舔小马驹的。长长的、柔软的、温热的、温润的舌头,联结着它和它的孩子……”但在另一地方,作者又这样叙述:如果一匹马也有记忆,那么,它一定记得脚下的那座山头……此时此刻,雪儿在心里说着话吗?在说什么?莫非是:爸爸、妈妈、哥哥,我就在离你们不远的地方,我看到了家……”再比如,坡娃和村民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马有多漂亮,是“相马师”一语点破了天机,于是村民们突然发现这马竟然如此漂亮,作者是这样描写的:   经相马师那么一说,再见到它时,人们就会用目光长久地去看它,就像看一幅画,看一道从千里之外赶来看的风景:那白色的毛似乎笼着淡蓝的光,说是白色,尾巴和颈上却又是另样的白,那么微微有点儿黄,很淡很淡的黄说是白马,也不是完全的白,膝盖处、嘴巴以及颈上的毛梢,其表面却有一抹淡到似有似无的黑,仿佛雪地上有座低矮的茅屋,烟囱里升起的袅袅炊烟被风压了下来,从雪上飘过,随意留下了一抹烟影……   这样的描写,是村民的审美意识呢?还是作者的独白呢?可以说,在许多情节上,这种作者或说叙述者的过于强大的独白,与前后的不一致,与人物之间的间离,很容易让人怀疑这个“叙述者”的真实性,也给读者带来“失真”感。再比如,从马的出场来看。《战马》中的马,出生于农场,继而,因为父亲喝醉了酒,花大价钱买了回来。这匹小马驹,因为刚离开母马而急躁害怕,拼命折腾,直到筋疲力尽才被戴上马笼头。——这是一幕很普通的农场生活。而《火印》中的马,出场太有戏剧性了,用相马师的话说,是“天意”,反而读起来有些生疑。比如讲坡娃赶着羊群回家的路上,偶然遇见被12头饿扁了肚子的狼围困的小马驹。暂且不说一个12岁的小男孩和一匹马能否抵抗12匹饿狼,单说12只饿狼看到一群养得肥肥的羊,会发生什么事?我想看过《动物世界》的小孩子都会为羊群担心,但在作者笔下,这群狼对羊群没有一丝动心。可以说这匹马更多的是来自于作家的想象之地,是一匹凭空降临的马,可以称之为“天马”。从两者所描述的故事发生地来看。一关于村庄。《战马》中的小镇,是英国的一处普通小镇。有富人,也有穷人。艾伯特一家,算是穷人一例。他父亲十年前抵押了全部财产买下了农场,每年都得辛勤劳作,时时担心粮食价低影响抵押而醉酒解愁。而一战即将暴发的阴影也时不时地闪现,影响着人们的日常生活。当英军来小镇征兵征马时,父亲以40英磅卖掉了马挽救了自己的农场。《火印》中的村庄野狐峪,这个北方草原中的村庄,离县城只有几十里地的村庄,千百年来一直是古战场的村庄,离村不远的大路是“咽喉要道”的村庄,却似乎是世外桃源,所有人家都平等,都贫穷,都靠天吃饭。1939年前两年,老天爷又似乎特别照顾,风调雨顺,草长物丰,家家似乎都准备奔小康了。但我们要知道,从1931年九一八事变,到长城抗战,到1937年七七事变……北方草原中真有这么一个世外桃源般的村庄么?   二关于战场。《战马》中的马,上了战场,先是中尉战死,又被德军俘虏,被当作救护车使用,救了许多士兵的生命,士兵们都喜欢它,后来又开始拉枪支、重机枪、大炮,在遭遇英军的新式武器坦克后,它逃到了两军对峙中的无人区,在德、英士兵的“猜硬币”后,回到了英军,见到了艾伯特,并最终回到了农场。在这匹马的“战场行”的清淡的讲述中,让读者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与无理性。《火印》中的马,被狼群围困时意外遇到坡娃,随即被坡娃所救,然后到了坡娃家里,过了两年幸福的生活后,1939年,被日本侵略军抢走,虽然几次逃脱,依然逃不过被日军收养的命运。有意思的是,在作者的叙述中,日军指挥官是一位养马世家出身,他一眼就看出了马的潜能,他命令士兵好好养着,以备自己驯练成一匹最好的战马。但最终,他的祖传的“驯马经”没起一点作用,这匹天意之马,根本不听他的,甚至故意与他作对。——这与《战马》中的马被德军俘虏后毫无怨言地拉枪拉炮救伤员……的表现形成鲜明对比。最后,日军指挥官为惩罚马,将马转交给炮兵部队,让这匹天马去拉大炮——而在作者的叙述中,这位日本军官一直不允许自己的部队虐待马,还发誓要除掉日军军队虐待军马的恶名——这其中的矛盾,是日本军官的言而无信,还是作者的叙述失误呢?而正是马拉的大炮,在后面的战争中,日军指挥官故意炮击了坡娃的村庄。因此部分村民对马产生了怨恨,而马也惭愧得抬不起头。直到最后的决战中,天马遇上了一位骑兵,天马带着骑兵,一路冲杀,最后将日军指挥官诱入悬崖。于是,天马胜利回到村里。但因为思念小马驹,有一天,天马消失了。   与《战马》中的马相比,《火印》中天马的“战场行”,充满了各种不可思议的行程。比如天马产下了小马驹。天马被日军抢走,虽然自己逃回,但日军已经抢光了这地区的所有的马,所以怀上小马驹、产马这个情节的设计,似乎只是为了配合后面马的母子分离,小马驹对小日本兵的情谊,日军军官的“驯马经”而设计的,在逻辑上似乎很勉强。又比如,“拉炮”这个情节,在电影版《战马》中,导演设计的“拉炮”情节很有张力,很能显示一战时的大炮的威力。然而,在1943年前后的中国北方草原,说日军准备了数百门大炮与中国军队在野外修筑阵地对峙,而中国军队也有了上百门的大炮,并借助骑兵打败了日军,恐怕很多人会感到不可思议。特别是野狐峪刚好处在两军中间,也没有中国军队劝离这些村子里的人。在《战马》中,就有一处情节提到,自从重机枪、大炮进入战场后,两军对峙时,骑兵冲锋就已经成了“自杀”的代名词。而两军对峙的中间地带,就是“无人区”,不会有人还出现在这里的。似乎《火印》的作者在设计情节时对当年的战场环境、战争史,缺乏必要的调查。当然,作品中另一重要的情节“火印”的设计,也使得作者在过于看重故事的同时,许多地方缺乏逻辑性。比如,日军给战马烙火印,这当然是一种标志,然而,在坡娃刚看到日军给战马烙火印的时候,就认为“抢来的马烙上火印,就变成自己的了”,这样的思想逻辑是从哪来的呢?而日军官河野也明确交代士兵:“一定要让那个孩子知道,那匹马,是的,曾经的确是他的,但它现在已经烙上了大日本皇军的烙印,已经属于皇军了,永远属于。”坡娃的父亲呢?“都盖了日本人的火印了……还争辩它干什么?反正它是盖了日本人的火印,抹也抹不掉了。……那火印已让雪儿变得不再是从前的雪儿了,不再是自家的雪儿了。”而村里的孩子黄毛和他父亲,也是这样认为的:“它的身上还有一个火印。我爸说,那是日本军营的火印。它现在是一匹日本马了……”这种思想逻辑,与坡娃居然同出一辙,究竟是他们具有同样的思维,还是作者的思维赋予了不同人物同样的思维呢?而且黄毛带回的另一消息是:雪儿在给日本拉大炮。这似乎直接导致后面的情节:日军炮击了村子,所以黄毛带头,先是小孩子,接着是村民们,把仇恨聚集到雪儿身上,而且雪儿似乎也知道是自己拉的大炮轰炸了村子,所以一直低着头……且不说雪儿怎么会知道是自己拉的大炮炸了村子,单说这样的思想逻辑,感觉很难是现实的,而只是作者臆想的。书中还提到中国军队进攻时避开了村子,而日军指挥官河野还下令炮击村子时还说了一句:“责任,将由中国军队承担。”姑且不说这句话很费解,只以后面的情节看,这个责任,差点儿要一匹马来承担了。而这匹马为洗刷掉自己的耻辱,所用的方法,则是简单的“复仇”:因为一次偶遇,它成了一名骑兵的坐骑,于是似乎是它带着骑兵,追杀日军,最后它还赶上了河野,经过几天的跟踪追击,把河野赶到了野狐峪附近,诱导河野骑着马掉入了悬崖,完成了复仇,雪儿的复仇,不仅要复仇,还要野狐峪的村民看到它复仇……这究竟是一匹马的复仇观,还是作者的复仇观呢?   甚至自始至终,这“火印”究竟是什么模样,是什么图案?也不知道。如果只是一个数字,显然无法表示属于谁。一种特别的图案?但这种图案一般都非常简单,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是属于谁家。对于不认识的人,其实也是毫无意义的。而且,坡娃并没有看到日军给雪儿烙火印,只是看到日军给其他马烙火印,他也不知道烙的是什么图案的火印。但在作者的叙述中,又是特别重视这火印,在雪儿拉车的时候,许多日本兵都要好奇地看这火印,黄毛和他爸被日军抓去修工事,也是一下就看到了雪儿的火印……当雪儿回到村里时,村民们围上来也是围观它身上的火印……“都说日本人的战马和驮运物资或拖拉大炮的马身上有火印……他们还知道,这些火印会因为那些马的用途和所在部队的不同而有差异……看到了,就分析,就研究那火印上的图案、文字究竟代表了什么,究竟是什么意思……”显然,村民们只是“听说”“据说”日本军马上“火印”的故事,其实并不知道有火印,有多少种火印。然而,“村民们兴致勃勃、议论得最热烈的一个上午”究竟议论出什么了呢?一个叫灰豆的男孩,拔了草,要给雪儿吃,但被他爸拦住了……坡娃知道了因为灰豆的妈妈在炮击中炸死了。随后黄毛领导了一场针对雪儿的战争:先是发布预告:盖了他们的火印就是他们的马,日本鬼子的马。然后四处散播:雪儿是日本人的马,雪儿曾给日本人拉炮……是雪儿拉的炮炸了村子……黄毛的妈也出来了:盖了日本鬼子的火印就是日本鬼子的,没有错吧?!——没有错吗?特别关键的,是这种书中似乎人人心中都有甚至连雪儿一匹马都有的思想、思维逻辑,并不仅仅是错,而是太统一,太明确,太像是作者故意分配给书中不同的人物,而不像是书中人物的自有思想和思维逻辑。相比《战马》,一直在给德军拉枪拉炮拉伤员,却没有自感卑怯,也没有英军士兵认为这匹马应该承担战争责任。在中国人民抗战胜利70周年和世界反法西斯胜利70周年之际,难道需要通过一村子的人对从没见过只是听说的“火印”的毫无逻辑的讨论来反思战争?难道需要通过一匹马的复仇来反思战争,清算日本侵略者的罪行?还是通过一匹马来展示中国人的狭隘的战争观念?   《战马》以一匹马的视角,讲述了一匹小马驹先是被训练成农用马,然后又被训练成战马,走上战场,再变成拉车马、农用马……的曲折的战场经历,让人感动而反思。而《火印》中的“天马”,作者似乎过于陶醉于精巧的故事情节了,所以设计了一系列的美妙的故事,又把作者的一些观念加在人、马之上,反而使得天马成了无根之马,所以它才突然降临,然后又突然消失了吧。正如方卫平在评论《青铜葵花》时所讲的:“对于童年苦难事件的上述集中书写和呈现,足以使它成为童年苦难母题在当代儿童文学写作中的重要代言作品。然而,这样一种密集、“典型”的童年苦难叙事,与其说是对于那个特殊年代童年生活苦难的自然呈现,不如说透着更多人为的文学安排痕迹。这并不是指那时的孩子所经历的苦难不见得这样深重,而是指小说对于其中某些显然被界定为苦难对象的事件的文学叙写,似乎不自觉地离开了现实生活的自然逻辑,甚至赋予了它们某种脱尘出世的非现实感。”相比《青铜葵花》,《火印》中的这种“非现实感”,似乎更明显。与《战马》相比,《火印》不仅在故事情节上,在思想观念、思维逻辑上存在着诸多勉强之处,可以说是一部遗憾之作。

d2x123 发表于 2015-11-11 08:56:05

写的不错。纳尼亚有一集也是关于男孩和战马的。

tiantianaiba 发表于 2015-11-12 21:37:01

d2x123 发表于 2015-11-11 08:56
写的不错。纳尼亚有一集也是关于男孩和战马的。

还有《黑骏马》。

圣诞节 发表于 2015-11-14 06:03:29

是电影对吧

小珠宝贝 发表于 2015-11-14 08:37:09

为了凑单,买了本火印,还没到手,看了你的评论,都没有读的兴趣了

roben 发表于 2015-11-14 22:46:27

本帖最后由 roben 于 2015-11-14 22:55 编辑

,《战马》书写的不错,电影拍的很精彩,值得一看。《火印》基本就是抗日神剧的剧本了。很多作者还没学会用平实的语言描写人类真实的情感,创作能力还在清末传奇侠义小说阶段。其实任何一部作品打动人的永远是其中的情感而非情节。

tiantianaiba 发表于 2015-11-15 19:39:19

圣诞节 发表于 2015-11-14 06:03
是电影对吧

《战马》的小说更耐读。

tiantianaiba 发表于 2015-11-15 19:40:57

roben 发表于 2015-11-14 22:46
,《战马》书写的不错,电影拍的很精彩,值得一看。《火印》基本就是抗日神剧的剧本了。很多作者还没学会用 ...

抗日神剧的剧本——这一说倒真有些类似。;P

圣诞节 发表于 2015-11-16 13:31:01

tiantianaiba 发表于 2015-11-15 19:39
《战马》的小说更耐读。

谢谢有空去找找书,电影我看过不错的

shulichun 发表于 2018-4-16 07:51:51

说的好!!!

wendy19928297 发表于 2018-5-10 16:45:43

正好还没买过书,看了一下大概内容,以后再收吧

weiwei_jo 发表于 2018-6-6 15:29:45

说得好,先了解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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