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二年级啦》 薛瑞云 　　

　　2005年8月31日  星期四  阴

　　我们二年级啦

　　开学了。

　　9：00开会。调走了四位教师，以后大家工作负担会更重；各班都来了新生，我这里增加了四个--总共59人。

　　小小教室，挤得满当当。随着年级增长，以后将何以堪？是不是到此为止，也很说不准。如果人数过了60，我就要崩溃了。

　　下午，一上班就投入战斗。跑上跑下，搬进搬出，洒扫抹拖，热汗满面。前来帮忙的，除了小唐还有韩玉铮、郭乐、方子裕的父亲、化雪纯的奶奶。

　　“师傅啊，您怎么来了？”我逐一地问。

　　“开学了，来看看--有没有事情需要帮忙的。”

　　人多力量大。狼籍一片、垃圾场似的新教室，很快变得干净整齐。孩子听话地各自找位置坐定，家长各抱一摞新书，沿座发放。一切进行得井然有序--不一会儿，就“老师再见”了。

　　毕竟，我们二年级啦。

　　

　　9月1日  星期四  阴

　　排座位

　　正式上课了。早自习排座位。

　　一个男孩哭了：“老师，我妈妈说的，我不能坐后面，我会看不见的。”

　　“你的意思是，比你矮的同学坐到后面就能看见了？”

　　“反正我不坐后面……我妈妈，我妈妈……”

　　强把他定在了那里，继续我的工作--要留神个头的高矮，要尽量做到男女搭配，要考虑到学习上强帮弱的需要，还不能让两个都爱说话的坐到一起--今天是个大致确定，以后还要微调。

　　哭的孩子是冒出水面的冰山。我知道，很多家长早就操心座位的事情了。这说明他们重视孩子教育，换一个角度看，也是好事。

　　“告诉爸爸、妈妈，第一排就八个座，都坐第一排，教室成长蛇了！”

　　散了校会，立刻上网，发出如下帖子：

　　今天主要任务：确定座位--基本确定。

　　嘴上不说，个个都想往前坐，个个都想和优秀孩子坐。那最棒的反而不挑同座。

　　希望家长相信教师的公允，不要让教师和您的孩子为难。否则，我只有请爸爸妈妈自己来教室看看：您的孩子适合坐哪里？和谁坐？

　　千万记得：你挑别人，别人也挑你。

　　而且，你和孩子今天的表现，就先让别人对你是否通情达理有了深刻印象。

　　这是刚从教室回来的一点感想。

　　现在，帖子的点击率已经过了80。我知道，很多家长会来这里看。作此发言，是一个请求理解和支持的意思。

　　二年级了，还需要这样费事，有点让我意外。想一想也就释然了：宽以待人，严于律己，在团队中找到自己的位置，与伙伴和谐相处--这是需要孩子与家长一起学习的事情。其重要程度，绝对不亚于汲取知识。

　　

　　9月1日  星期四  阴

　　开开心心每一天

　　每天，问问自己：

　　我快乐吗？

　　我今天快乐吗？

　　我现在快乐吗？

　　妈妈说，

　　我是快乐的小天使。

　　我喜欢快乐的自己！

　　上午第二节是《品德与生活》。我很喜欢这一课。

　　先是读书。像语文课上一样，轻轻地、用心地、微笑着--“开心地”齐读。

　　“读好了，我们再讲。”我说--这即将成为我们班的规矩和习惯。

　　只几遍，就念得很好了。

　　“同学们，你们今天开心吗？”

　　“开--心！”

　　“说说理由吧。”

　　“今天，是新学期的第一天，我又上课了，好开心！”

　　“又见到老师和同学们了，当然开心。”

　　“班上来了几个新同学，我很开心！”

　　……

　　“你们喜欢开心的人，还是喜欢不开心的人？”

　　“开--心--的--人！”

　　“为什么呢？”

　　一片哑然。现在，安静的品性还没有深入、确实地渗透地到他们的身心；所以现在，还不是可以放手让他们讨论的时候--而且我相信，存在于这样的沉寂时刻里的，是他们直面困难，努力战胜之的宝贵体验。一答不出来就讨论，只能让他们变得懒惰，浮躁。

　　片刻的沉寂之后，终于有人回答了：

　　“你开心，小朋友都愿意跟你玩。”

　　“不开心的人容易生病。”

　　“不开心，爱生气，就容易和别人吵架、打架。”

　　“哭泣男孩”也举手了。我注意到，到现在，他一直哭丧着脸，撅着嘴巴--他太不开心了！

　　“嗯，嗯，不开心的时候，学习都学不好。原来可以想出来的题目，也想不出来了。”

　　“真是答得太好了呀！”教师由衷地为他鼓掌，“人在快乐的时候，也是头脑最灵活的时候，一个人老是生气，是什么知识也学不进去的。哎，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们，你是一个开心的人吗？”

　　“嗯，嗯。有一点……开心吧。”

　　“哭泣男孩”还是没有一丝笑，可是举手发言却证明：他正努力从灰色情绪中挣脱出来，努力融入周围荡漾着的开心里去。

　　“有一点开心！哦，这就是说，很多时候，你并不开心--对吗？你呀，确实挺爱生气的，还特别爱哭！以后做个开心的孩子，好不好？”

　　“哭泣男孩”绷着小脸，点点头--眼圈又红了。

　　人啊，大人也好，小孩也好，多少不开心都是从一颗心里生出来的；多少烦恼都是自找的。

　　“今天这节课，我们上的真开心啊。老师想讲故事--好吗？”

　　“耶--”轻轻地欢呼声，孩子们齐齐正襟危坐，竖起了耳朵。

　　讲的是成都青城山下，从梅子涵老师那里听来的《小青蛙》。讲的时候，心里一再念动一个人的名字--是她，把我带进了儿童阅读的美好世界，继而是我们的班级，有了如此清新的美乐时光。

　　“刷--一个好帅的姿势！小青蛙跳进了水塘！这一刻的他，真是漂亮极了呀！”

　　“呵呵！”全班人都乐了。

　　比起哄堂大笑，我更喜欢这样的共鸣--更甜蜜，更会意，甜蜜与会意的感觉也更深入，更持久。

　　“故事说明了什么呢？人啊--”

　　“人要爱自己！人要开开心心！”

　　在几只“头蛙”的带领之下，全班人异口同声。

　　简直帅呆了呀--我和我的学生们！

　　

　　9月1日  星期四  阴

　　这就开始了

　　上午第三节。

　　金秋  烟波  水乡

　　芦苇  菱藕  荷塘

　　夕阳  归舟  渔歌

　　枫叶  灯火  月光

　　读过--教师满意的读过之后。开讲--开问了：“这是一组关于江南水乡的美好词语，有不懂的吗？谁来提问？”

　　“提问？我们……提问？”

　　有人小声嘀咕--这恰恰证明了这样做的必要性。当然，是要在有了一定的阅读能力；识字、朗读都不成问题，不占用太多课堂时间的前提之下。

　　面面相觑之后，江业雯举手了：“老师，什么是菱藕？”

　　“老师，什么是菱藕？--能回答我们的老师在哪儿呢？”教师一脸天真和渴求地转向全班。

　　就这样，学生提问，学生回答：“菱藕”、“金秋”、“水乡”、“归舟”、“渔歌”逐一得到了准确活泼的解释--需要教师说明的只有一个“烟波”。

　　暑假里，在成都，我对李玉龙、范美忠说：“我当然知道提问能力的重要性。而且我知道，提问能力的确实养成，只能在自己班级里--好啦好啦，就要上二年级啦，我可以着手做这件事情了。你们等着瞧吧。”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这就开始了。

　　秋 烟 芦 夕 归 歌 灯

　　挂上小黑板，让他们对着田字格，自己琢磨这些字该什么写。

　　“秋秋秋，一写禾字旁，二写一把火；烟烟烟，一写火字旁，二写一个因……”

　　“啊，你们认识这个字吗？”教师大惊小怪。

　　“因为的因，我们早就认识了！”

　　……

　　“归归归，一笔竖，二笔撇，三笔横折，四笔横、五笔横。”

　　该老老实实一笔一划书空的时候，就老老实实一笔一划书空。

　　然后是写字。

　　“怎么写？还记得吗？”

　　“拼音一遍，生字八遍；先写左边，再写右边。好好学习田老师！”唱歌似地回答我。

　　“田老师”指的是田字格。我的字很难看，所以格外强调他们跟着田老师学；所以，逐一检查作业的时候，我所说的“错”绝大多数指的是写得和田字格不一样。

　　几个新同学，并没有特地嘱咐他们--不需要，我相信孩子是很容易混熟的，他们会很快融入到我们中间的。对于他们，老师要做的，是让他们尽快喜欢上这样的学习生活。

　　不断有人举手示意写好了--让我检查，很少有人一次竣工--绝大多数人都有一两个字需要“按照田老师的样子重写”。

　　这是开学第一天，严格要求，精益求精--这就开始啦。

　　写完了就看课外书。念念有词，胡婧怡读的是拼音本的《红楼梦》--她喜欢，她能看，我又何必阻止呢？

　　下课了，放学了，人手一本拿着崭新的《笋芽儿》--喜气洋洋，志得意满。

　　下午是音乐、体育；下午没有我的课。

　　半天学习总体来说是紧凑、快乐--严谨的。我不喜欢拖拖拉拉的过渡时期，我喜欢这样的一步到位，学生呢，也跟着迅速进入了角色。

　　好的开头很重要。新学年的生活--这就开始了。

　　遗憾也有，就是没有听一会子音乐--插座坏了。

　　虽然下午有音乐课，可是那是他们的；虽然回家我可以自己听，可是那是我的--我们师生一起沉浸在音乐里的特殊快乐，没有什么可以替代。

　　心里就是有点儿焦巴巴的。

　　明天吧。

　　我在黑板上写着：“明天上午读书课。大家把日记、儿童诗歌和自己最喜欢的课外读物带来。”

　　

　　9月2日  星期五  阴

　　美酒与清醒剂

　　上午二三两节是语文、班会--作为读书课，今天就开始了。

　　杨老师修好了插座，上来就放音乐--理查德·克来德曼所奏贝多芬的《命运》。如果不是这样，我今天的教学简直无法进行。

　　然后是学生自由阅读，教师检查日记。挨座大致看一看，根据篇数、篇幅、书写情况打分。从100到60，各个档次的都有。

　　让我喜出望外的是，绝大多数同学都圆满完成了任务--在我这里，其实是做好了这样的精神准备：1/3人认真完成，1/3人只完成1/3，1/3基本不做的。

　　因为对于一年级孩子来说，日记--与其说是布置给孩子的，不如说是布置给家长的。

　　最令我兴奋的是周子善、王涛、李玉琢、聂大伟、李玉雯--实实在在是因为他们的作业的质和量所赢得的100分。暑假遇见周子善母亲两次，她告诉我：“我们天天看着他写。”遇见李玉雯一次，胖姑娘告诉我：“我妈妈天天教我写日记。”

　　这些家长真是太棒了！我有微醺的幸福感。

　　没说的--“谢谢这十四个同学，因为他们的100分，让我们听音乐吧！”

　　《献给爱丽丝》。悠扬愉悦，在教室里回旋的，是乐声，也是教师的心情。

　　“开学了，我们又要写日记了。有人喜欢写，有人害怕写。老师想和大家商量一下一周写几篇。”

　　一片鸦雀无声。

　　“7”、“3”--我把两个数字写在黑板上，然后说：“想一想，不要管别人。待会儿我们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这可是你们自己决定自己的事情哦。”

　　几分钟之后，“想清楚了吗？”

　　“想--清--楚--了！”

　　“一周愿意写七篇的举手。一，二，三，四……一共是40个同学。”

　　“愿意写三篇的举手。一，二，三，四……一共是14个同学。怎么少了4票？是哪4个？这四位是三篇都不想写吗？那可不行！”结果呢？结果是教师作出决定：“以后我们每周写四篇，当然，你愿意写五篇、六篇、七篇更好。可是不能少于四篇--你行吗？”我特意问第二次才举手的高岩松和王新宇。

　　“行！这是行的！”两个人响亮愉悦地回答。

　　很多孩子把《笋芽儿》当课外书，津津有味地读。于是我问：“昨晚，有家长对这本书发表意见的吗？告诉老师。”

　　“我妈妈说，看看人家写得多好！”常睿琪说。

　　“告诉妈妈，你写得也很好啊。”我笑道。

　　“我爸爸说，这是真是太好了！晚上他一吃过饭，碗都不洗就入神地看。”李卓然说。

　　“我妈妈今天带到车间去看了。”李宋杰说。

　　也有不同的声音--

　　“我爷爷说，又来骗小孩子的钱了。”

　　“我爸爸也说，这玩艺有什么好的！”

　　“我的妈妈爸爸也这么说！”

　　“我家人想知道，是不是要收钱。”

　　我笑了。慢而清晰地把下面的话说了两遍：“钱是肯定要收的。你们买一个小本子也得花钱呀，印刷厂给你印书，人家是花了钱的，怎么能白送给你呢？5元钱一本，和学费一起缴来。当然，要不要，还得看你们和家长的自愿。要和不要没有谁好、谁不好的区别--这话你们听得懂吗？”

　　“有什么就说什么，老师喜欢听真话。”王艺伟小声说。

　　“听懂了--”

　　“所以啊，”我转过脸对那三个男孩说，“你们中午可以把这话告诉家长。如果觉得不需要呢，把书还给薛老师。其他同学也一样--记住了吗？”

　　“记住了！”兴致勃勃的一片应声。三个孩子和大家一样高兴。

　　谢谢这三个孩子及其家长。是他们在提醒我：看云并非一个登高一呼、应者云集的英雄--如果是了，或者自以为是了，我这个人将变得很无趣，很可憎。

　　事情在我的预料之中。

　　放假前我说到必定有家长不愿意要书，小唐和朱菁以为“不可能”。我的回答是：“只要是收钱的，哪怕是印刷厂一分钱不挣的工本费，也该征求了意见才做。个别家长不想要，我就送给他们。因为他们以为不需要的，其实孩子需要。”

　　现在，我不这么想了。不过5元钱的东西，如果人家以为不需要，你硬送，就是强施小惠--是对人家自尊心的不敬重。孩子需要不需要，难道父母不比教师清楚？

　　再则说了，如果那家长以为教师、小唐、朱菁及印刷厂做这些事情，是应当无偿的--那就更不能白给了。千教万教，根本教的是做人。日记写好写不好不是最重要的，如果为了提高日记水平的所谓必须，滋长了家长或者学生对于别人的付出受之泰然、心安理得，那么我们这些人的辛苦，就背离了教育更为本质的初衷。

　　所以啊，关于日记，今天上午的我，先是饮了一盅美酒，后是服了一味清醒剂。

　　我怎么这么幸运？

　　谢谢所有的家长。

　　目前我的决定是：这样的日记选，以后还要做，但一定要先征求家长意见，同意的才入选，才发放--因为是收费的。

　　一共印了100本，因为厂子和朱菁所在单位的业务关系，人家只收了80本的工本费。我买20来本，是用于和外地同行的交流--比起家长在孩子身上的付出，这实在不算什么。

　　《心平气和的一年级》也出来了。作者可以按50%的价格买100本，原想要了按50%的价格给孩子人手一册的。后来，编辑觉得托运太麻烦，建议我不要，我也同意了。

　　现在想想--还是不要的好。

　　然后是孩子们念他们的日记。

　　第二节课，李老师有事临时换作了数学--下午接着上读书课，主要任务是预习下周要背的儿童诗。

　　

　　9月3日星期六阴雨

　　儿子，祝你一切好

　　六点就醒了。

　　三年来，为给孩子做早饭，无论晚上睡得多么迟，也是五点刚过就起来。外出讲学，哪怕和朋友聊到近乎通宵，也是到点就醒--这是我的生物钟。

　　昨晚19：00，要出门了，儿子背上书包，照例对着镜子顾盼一番。我走上前去，右高左低地张开了双臂；他呢？极自然地转过身来，迎着矮他一头的妈妈，右高左低地张开了双臂--我们母子格外紧、格外亲地抱在一起--多年来，我们就这样地传达着彼此心中充满着的信任、亲昵、自豪与快意。

　　“记得每天拥抱孩子一次；记得每天至少表扬孩子一次。如果实在找不到可以表扬的呢，就说：孩子，你长得真帅！儿子，你的眼睛真亮！”

　　在长春，在深圳，我这样的告诉家长，他们都笑了。当然，仅有拥抱是不够的。

　　将父子送到车站，我就回来了--记忆中，孩子出生以来，这是我第一次一个人在家过夜。

　　也没有什么波澜。打开手机，“嘀嘀”地叫起来，是儿子用短信跟我说话呢：“妈妈，我爱你。我会想念你的。你也不要累着，注意身体。放心吧，我会注意身体的，不必为我担心。”

　　于是我回：“亲爱的儿子，三年来，你辛苦了。其实我一直很疼你，但是回头想一想，高中吃些辛苦，换来今天的比较放下，还是值得的。今后，我将继续因为是你的母亲而感到自豪，对此，我从未怀疑过--从未！此信勿复，好好将养你的眼睛。遇事多和爸爸商量。”

　　昨天下午，儿子特地去了一趟母校，看望初中老师和我。晚上他说：“妈妈，我没有想到你现在这么忙，还要做户口登记什么的！其他老师也是，一个个脚不沾地！”

　　“开学之初都这样，以后就好了。不过我呢，会一直比别人忙。”

　　“写作？”

　　“不，写出来的东西，是大家可以看见的成型了的思考结果，更多的辛苦是看不见的，在这里--”我指了指心和脑袋。

　　“哦，是的，”儿子搂住我的肩，“希望你多多保重，也让我放心。”

　　“儿子啊，分别的日子里，我会用加倍的忙碌，来冲淡对你的思念--这也是我作为母亲，用自己能有的方式，源源不断地送去对你的祝福。”

　　高考之前，我们在地藏王菩萨和观音菩萨跟前跪拜。儿子照我教的念：“愿菩萨保佑我正常发挥。将来学有所成，我一定尽力回报社会，回报爱我、关心我的人们。”我的祷词是：“求菩萨看在我无论贫富高低，对别人孩子一视同仁、一片真爱的份上，保佑我的儿子正常发挥。我将以加倍热忱与理性之爱，对待我的学生--这就是我对神之眷爱所作的回报。”

　　与中考前一样，我们还在我的父亲--孩子的外公跟前跪拜、恳求保佑。

　　手机响了。

　　“我们7：30到”。看看电脑下方显示的时刻--7：17。赶紧回复：“我早就醒来了。知道你们下了火车，到了学校之后会很忙，所以没事我不发信去电话打扰。我们这里下雨呢，很冷。如果需要，让儿子也穿上长裤。你和儿子辛苦了，我在这里深致谢意！”

　　转眼功夫，“嘀嘀”又响：“哈哈，老眼昏花了吧？是我啊。外面是艳阳高照呢，妈妈，你就放心吧。”“儿子，妈妈没有说错。有一天，你也会这样满怀自豪地送你的孩子上大学。你的老婆呢，也在家里这样地叮咛：老公啊……”

　　“妈妈呀，低级趣味了不是？哈哈，你忙吧，我们收拾东西准备下车了。中午联系。”

　　是的，我会忙起来的--否则，怎么填补心中的空？

　　一年级下学期，基本没有在周末写东西。如今情况肯定要改变，为学生--为儿子--为自己。

　　这满屏的絮叨，是证明--也是开始。

　　到中午，一切入学手续就办好了，儿子睡下铺。

　　“妈妈，我们一直到十号才上课，这几天全是玩和活动，好爽！我们大二军训。”

　　哈哈，毕竟还是孩子啊--刚刚17岁。

　　架上好书太多，儿子千挑万选，拿走了我最为喜欢的三本：《圣经》、《佛教故事》和《我的精神家园》--同时带走的，还有几米的《森林游唱》。

　　就让那四本书，带着一份特殊的关爱，伴在儿子身边吧。儿子，祝你一切好。

　　

　　9月4日  星期日  阴雨

　　这还不够

　　寝室里人很少，儿子和他爸爸睡在饭店--其实他该睡寝室的，父亲的呼噜很可怕，除非让孩子先入睡。

　　《你看起来好像很好吃》。文，宫西达也；图，宫西达也。看了很多次，越看越喜欢。说实在的，如果不是先在电话里听过--听见她用她那--或是娇嗔，或是凶暴，或是勇猛，或是温存的声音给我念过，我根本不会觉得这基本上是用抢眼的色调、粗糙的色块涂抹出来的绘本有什么特别的好。

　　“爸爸！”甲龙宝宝一把抱住了霸王龙，“我好害怕哟！”

　　霸王龙吓了一大跳，不由得说：“你怎么知道我是你的爸爸呢？”

　　“因为你叫我的名字呀，知道我名字的一定就是我的爸爸。”

　　“名、名字？”

　　“嗯，你说‘你看起来好像很好吃’。我的名字就叫‘很好吃’嘛。”

　　又一次地，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耳边响起她娇滴滴的、清葱稚嫩到令人惊讶的声音。她的讲故事，是喜欢夹叙夹议的--这时候，冬梅停了下来，用了迂徐温婉的原声：“看云你看，这刚刚出生的小甲龙，是不是很聪明啊？”

　　“是的，使他聪明的，是他对爱的渴求，还有他对别人的信任。一种积极的情绪，真的可以激活和增进智慧呀。”

　　“是的是的，故事的寓意就在这里。看云你知道吗？你真的很聪明耶！”

　　一声“爸爸”的温柔的呼唤；一句“我要长得像爸爸一样”的真诚的期盼，使得饥肠轳轳、垂涎欲滴的霸王龙变得前所未有的柔软--前所未有的刚强：为了“儿子”，他和同类血战；为了儿子，他改食红果子；为了儿子，他担起了保护和教养的责任--最后，承受着说不出的痛苦和悲伤，用计谋把“儿子”送回甲龙该在的生活圈。这份悲伤，对于由温馨坠回孤独的霸王龙来说，以后深得测不到底、大到看不见边--我不知道，外表那么高大，内心那么柔软的霸王龙，他将如何度过未来的日子。

　　现在，在我眼前打开的，是倒数第二页。我的眼睛无法离开画面左上角--星空背景下的黯然离去的霸王龙，这时候的他，显得那么脆弱、凄凉与可怜。小甲龙呢，为了抢先站在山头，他正朝着相反的方向全力奔跑呢。“如果你赢了，我就会一直和你在一起。”这是爸爸说的。

　　“今天看什么书了？”昨晚她问。这样的电话，对于这个时候的我，十分重要。

　　“《你看起来好像很好吃》，真是太好了。我在想啊，被信任，被关爱--被引以为自豪，这种感觉，好比是清新的空气，是让人活得幸福、健康的决定性条件。对于那些自以为一无是处、或是被多数人以为一无是处的人来说，这种感觉简直生死攸关。”

　　“是呀，你还想到了什么呢？”她像一个老师，又像一个学生。

　　“想到了我的那些学生，还有他们的父母。我说过，我把世界分为成人世界和儿童世界两个部分，我愿意把尽量多的爱与信任给予儿童世界--在我眼里，家长是属于儿童世界的。曾经，我以为自己做得挺好。现在我知道了：仅有爱与信，这还远远不够，因为我还没有有意识地为他们感到自豪--尤其是那些比较弱儿童。你想啊，那些工人师傅，因为孩子，重新拿起笔来写作，特地买来电脑，学习打字、上网、发帖；还有那些农民，一天接着一天，学期连着暑假，扶着孩子，硬是一步一步赶了上来！多么伟大，多么了不起啊！”

　　“看了你的《美酒和清醒剂》，是不是家长对于收费有意见？你们小学教师，做点事情真难。”

　　“惭愧惭愧。那篇文字，看起来心平气和，其实含着放弃与倍感失落的凉意。我错了，我怎能为了证明自己的洁身自好，就轻言放弃呢--照这样下去，岂不是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了？”

　　没有告诉她的一件事情是：前天下午，退回了10本《笋芽儿》--三个男孩反倒没有退。10个孩子中间，都是自己日记没有收进《笋芽儿》的；都是农村孩子--有好几个，是上午得了格外珍贵的100分的。“我现在的判断是：家长不想要，倒不是因为舍不得5元钱。真实的原因可能是：第一，不知道这东西对于孩子的意义；第二，自己小孩的文字不在里面，觉得受了冷落--虽然我在《序》里特地作了说明，但与当面的讲相比，作用还是不一样的。以后啊，我要争取让家长都动起来，让所有孩子的日记都进入下一本--不去试，怎么知道就不行呢？你不先信任，又怎能赢得信任呢？”

　　要爱，要信--要为他们感到自豪。之所以能转过弯来，是因为前天上午，我先就为那几个退书的孩子兴奋、自豪过。是那些货真价实的100分所诱发的自豪感，给了我信心和力量。所以，为儿童感到自豪，这不仅是儿童健康成长必须的新鲜空气，也是教师保有热情与动力的源泉。

　　“以后，必会遇到更多意想不到的挫折；对此，我有充分的精神准备--事情做得太顺溜了，工作有什么味道？”

　　“呵呵”她笑了，我知道，和她所经历的艰难困苦相比，我所承受的--算什么？而她，就是让我倍感自豪--给我力量的朋友啊。

　　我们是成人，是教师，是母亲；我们一样地爱儿童、爱诗歌、爱一切有趣的事情；我们一样地保存着新鲜灵动的童心。4月15日以来，一点一点地，我们把爱与信任与自豪感，给了对方；4月15日对于我们，都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日子。合上书--“你看起来好像很好吃”多么拙朴，多么富有张力的封面啊。

　　看看电脑下面的时刻显示，现在是9：06，我也饿了。

　　现在的我，只要是能充饥的，看什么都很好吃！

　　

　　9月5日星期一阴

　　

　　中午，先生回来了，南开那里一切都好。

　　交费怎样紧张，旅社怎样难找，配给的床上用品有哪些，商学院的统Ｔ恤是什么色，宿舍里上下左右哪里人，他们的父母什么样……说话的中间，儿子接连不断发来短信，告诉接连不断发生的新鲜事。

　　原来这是“词串”

　　前天。

　　“你的语文课上，怎么不讲词串啊？”

　　“词串？什么词串？”

　　“天呐！难道合肥没有新教材培训？”

　　“有哇，我从不参加。他们是省培班、国培班出来的，我是自培班出来的。”

　　“这不行！最基本的教材编排意图，作为教师还是必须知道的。我告诉你哦，词串呢，这是苏版教材的特点。古代有《三字经》，现在有人编了新三字经什么的，你一定听说过。我们江苏专家认为：汉语词汇的特点是双音节，要不就是四平八稳，而不是单数音节，所以啊……”

　　一通语言概论方面的循循善诱之后，徐老师轻柔有节律地念起：

　　金秋  烟波  水乡

　　芦苇  菱藕  荷塘

　　夕阳  归舟  渔歌

　　枫叶  灯火  月--光

　　这让我大为惊讶，又大为感动。

　　“你该这样做，让他们念一念，最好在音乐中，就放他们熟悉的《渔舟唱晚》！然后让他们想象，这是怎样一幅画面，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

　　“恶俗！我最烦看见什么，听见什么，想到什么了！”

　　“这不对。在低年级，这样基本的阅读体验门径，还是要教给孩子的。饭要一口一口地吃，对不对？到了高年级，就随你开拓创新啦--对不对？”

　　“哦……”言之有理，不服不行！

　　今儿早自习。

　　在黑板上写着“词串”，然后让他们在《秋日私语》（《渔舟唱晚》最恰当，可惜那盘磁带生是在上学期被俺们听坏了！）的钢琴声中，一边轻轻地念，一边想象：“听见什么，看见什么--闻到了什么！”

　　孩子们回得很好。我呢，在“听”和“看”之外，还多出一个“闻”--师生俱是可造之才。

　　下午，第二课

　　城楼  红灯  金水桥

　　大典  检阅  海陆空

　　礼炮  焰火  狂欢夜

　　神州  腾飞  中国龙

　　“这是什么呀？”

　　“词--串--”呵呵。

　　提问。今天可好，什么都不懂--每个词都被问到了。除了“神州”、“海陆空”、“狂欢夜”之外，都是教师给解释的。

　　晏楚芸说：“神州，就是中国。”我不由得为她鼓掌。

　　然后是“听见什么？看见什么呀？”

　　“听见了焰火！”一个小朋友说。我刚刚想笑，他比比划划地接着说，“呲--啪--砰！”

　　叶少华最可爱，居然问：“什么叫红灯？”

　　没有一个人笑，回答的孩子也很认真：“红灯，就是城楼上挂着的红色灯笼。”

　　我想，叶少华不是不知道--他是想体验一下提问的快乐--这也为同学创造了一次表现的机会。

　　呵呵，词串啊。

　　

　　9月6日星期二晴

　　

　　“哈哈，刚第一天，大家就混熟了。穿着大裤衩到处蹿呢！现在衣服洗完了，我正躺在床上休息。”

　　“上午很忙，接受校史教育。下午去买球买和奶粉什么的。这里的运动设施真叫棒！”

　　“食堂很好。花色品种丰富，早晚干的稀的都有，吃得比家里好多了，你放心，我会注意健康的，尤其是胃。我觉得这几天我都长胖了！”

　　没事的时候，来回翻看这些短信，一边看一边笑--一边和先生回忆儿子在家时候的生活点滴。

　　电话只打过一次。高中，他就特意叮嘱我们：“千万别让别人知道我比同学小。”所以，我也不想因为频繁的电话，让儿子显得比别人不成熟--比别人让父母亲操心。

　　家长会。

　　下午第三节课，开家长会。是一个鼓劲的意思。只要有1/3人心动心热，我就满意了。

　　特意安排了四位借读生家长发言--而且是班里学习最弱的。

　　一再响起的掌声中，扭扭捏捏地，王涛妈妈上台了。拿出纸条念道：“刚上学的时候，王涛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就知道玩。后来，在老师的教育下，他的进步很大。我们农村人很忙，家里的活很多，文化水平也差，就把着他硬搞。以后，我们要对王涛严加看管，争取有更大的进步，这样才对得起老师。”

　　发言激起的笑声中，相貌很帅的饭店老板周勇上台了，他没有稿件：“第一，周子善刚上学的时候很野，很痞，让老师操心很多，我们家长表示感谢；第二，暑假里，我们跟他说，每天必须学习三个小时，日记啊，念书啊什么的，通通完成了，随你怎么玩，感觉收获很大，性子捺下不少；第三，老师说得对，野惯了的小孩，开始的时候就是要硬把硬看才能上路，我们夫妻准备继续扶下去，慢慢培养自觉性；第四，周子善不懂事，有时侯撩人家，还抢过同学的东西，请大家谅解！”

　　李玉琢母亲怎么也不肯上台--昨天的电话里，她是答应了的。终于，她几乎哭着开讲了，一开口，话还挺多：“这个孩子是老二，老大也是女孩，李玉琢在家里很没有地位。小三是男孩，三个孩子都在62中上学，给女孩，特别是老二花这么多的借读费，爷爷奶奶和亲戚都不支持不理解。小孩又不争气、不自觉，我们很烦神，薛老师三天两头打电话教我们该怎么搞。我们家是蒸包子的，一天到晚都有人、都有事，实在抽不出整块时间帮助她，就有几分钟看几分钟。上一个学期呢，薛老师总是表扬李玉琢，表扬我们，我们以后……”说着说着，她又要哭了。

　　看样子，李想妈妈是必定不肯上台了--此前，李想交给我一封信，我就读给大家听：

　　薛老师：

　　您好！

　　当我从紫蓬山回到长安达集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半，李想也已睡了。由于我的厨师工作确实不能早回家，所以只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提笔给薛老师写一封一直没有写完的信。

　　首先感谢老师对李想的关爱，我第一次给老师的信没有写完，那是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写什么。从您送给李想的杂志里读到《借读生赵长胜》，我真的很开心，开心的是，您能理解我们借读生父母的一片苦心。

　　李想入学的时候，我很犹豫，不知道是上长安小学还是62中，从经济上看，62中每年要收一千元的借读费，我们的收入并不高，可是为了孩子有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我最终选择了62中。

　　从此以后，孩子就踏上了“漫漫求学之路”。这段从家到校的路，步行一趟要一个小时左右，骑车也必须20多分钟，每天如此，来回四趟，日复一日。最让我心疼的是，每次需要家长签字的时候，我们做父母的都不在身边，只好求邻居的叔叔阿姨给签，“李孝奎”的“奎”的“奎”字，常常给写成“葵花”的“葵”，因为一直照顾李想生活的奶奶根本不识字。所以，上二年级了，我们夫妻商量，无论如何，为了孩子，不能都出去打工，必须有一个人在家，否则李想她太可怜了。

　　希望下一代好，是世界上每一位父母的最大心愿。在孩子的漫漫求学路上，真是有喜也有忧啊。试问天下父母，谁不希望自己孩子成为知识天地里的优秀者？但我们知道，要做到这一点，必须有健康的心理，正确的人生观，必须要父母和孩子一起奋斗、拼搏，再苦再累在所不惜。相信我们的付出一定能得回报。

　　末了，再次感谢薛老师对李想的关怀。这孩子在学习上的灵性不够，所以我们还要一步一步伴着她往前去。

　　祝薛老师身体健康，桃李满天下。

　　李想的父亲李孝奎 05年9月5日深夜

　　信念完了，一片宁静中，我说：“都二年级了，在二年级开学的第一天，我才知道瘦弱的李想每天上学要吃这么大的辛苦。一年级的时候，因为迟到，她还常常挨罚站！8月31日，我对李想妈妈说：‘李想的学习，过去在班上是最弱的，以后可能还是最弱的。可是，老师还是舍不得你回长安，因为你正在上路子，因为你好不容易尝到了学习读书的快乐。’当时李想妈妈也说，要在这里坚持下去。工作21年来，我总为学生留恋我而倍感自豪，可是今天，读着李想父亲深夜写下的这封信，觉得自己的挽留好残忍！所以李想父母啊，你们回去再想想，孩子如果跑不下来，就回长安小学吧。毕竟健康更重要，她实在太弱了。”

　　然后我对大家说：“为什么特意请这四位发言呢？因为--为了孩子，他们的付出，比我们职工要多很多。他们及他们孩子身上的善良、质朴、坚韧、耐劳，实在是很值得包括教师在内的所有人学习的。也许，这些孩子怎么努力也考不上大学，可是，在人生最为重要的小学六年里，父母给了他们教育学意义上的大爱。服从孩子成长的需要，他们身上潜藏的爱的能力也得到极大发挥--这份特殊的天伦之情，理性之爱，对于整个家庭，乃至孩子的将来，都必将产生深刻、有益影响。是的，付出总有回报--但回报，绝不仅仅是学习成绩，是分数，而是看不见的更多、更重、更珍贵者。”

　　然后，就《笋芽儿》作出说明--退来的10本小书又回到孩子手里；就孩子的语文学习，向家长提出具体要求。数学李老师也作了讲话。

　　刘月辰母亲说：“每开一次家长会，心都像被锤子重重地敲过一次。”

　　附录：借读生赵长胜

　　必须承认，对于借读生，我一向怀有偏见。在我看来--那些家长，那些农贸市场的生意精，多是难缠好赌的奸猾之辈。就因为多赚了几个钱，便自以为气粗，大模大样，将“他们孩子”插进“我们班级”。由于缺乏良好的家庭教育，也由于原来学校疏于管理--借读生中不乏脏话满口，坏水满腹的“二流子”。别看年纪小，撒起谎来，脸不变色心不跳，做了坏事，除非你补缺补差、追缴作业、调节纠纷、甚至“破案”……“敞开校门”的直接后果是教师--尤其是班主任焦头烂额、叫苦不迭，成天绷着一根弦。但大家都知道，学校既然已经推向社会，这是绕不过去的生存之道。为了一份微薄的工资，我们也只好小心谨慎，硬着头皮“迎接挑战”。

　　谢天谢地。本学期我们班转来的四位新生都还不错，只有赵长胜不大老实，上课话挺多。于是，我将他列为重点盯防对象--“下马威”外加“追穷寇”，一通狠治。小孩子嘛，学坏容易学好难，防微杜渐--我可不敢任由这种习气在“我们孩子”中间扩散开来--几周之后，赵长胜的表现好了很多。我对他的态度也开始变得和蔼。

　　星期一下午，值日组长报告：“赵长胜不好好打扫。还捣乱，骂脏话。”

　　“情况属实吗？”

　　“属实。”

　　“你们回家去，叫他立刻来。”

　　一会儿功夫，爱笑的男孩来了。

　　“知道为什么找你吗？”

　　“知道。”

　　“清楚这里的班规吗？”

　　“清楚：犯了错误，接受处罚；拒不承认，加倍受罚。”

　　“冤不冤枉？”

　　“不冤枉。”

　　“那好，你一个人打扫去。我在办公室等着，任务完成了，叫我去检查。”

　　估计这样的惩罚以前没有受过，男孩的眼睛红了，低着头回教室去--君子不重则不威，自始至终，我音容冷峻，不开一丝笑意。

　　大约半个小时过去，一直等到下班，他也没有来。“难道是溜了？”

　　上到三楼，但见包干区走廊扫得干干净净；隔着窗户，瞧见教室地面桌椅十分整洁。看样子，这孩子是怕羞，所以没敢找我--这已经很不错了！

　　“昨天，赵长胜做值日，开始表现不好。之后勇于认错，一个人认真完成了余下的任务。这说明，赵长胜同学已经顺利渡过适应期，真正融入了我们这个集体--我们向他表示祝贺。”

　　掌声响起来。“皮挺厚”的男孩腼腆地笑了，我也笑了。心境因他脸上的那抹红云而开朗得意--面对“自己孩子”，我是一个很爱笑的人，然而对于赵长胜而言，这是他第一看见我因为他而笑得如此灿烂。赵长胜不知道，从这一刻起，我才将他归入“自己孩子”之列。

　　星期三，周记本交上来了。

　　“老师，其实你不知道。剩下的事情并不是我一个人做的。前天下午，当我回教室的时候，她们收拾了书包刚要走，看见我眼睛红红的样子和还没有扫完的一大片地，就又留了下来，和我一起有说有笑地打扫了。这是我没有想到的，我很开心，也很感动。

　　“弄好以后，她们要我请你来检查，还让我不要告诉你，是她们帮着打扫的。以前我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所以就回家了。

　　“今天，你又表扬了我，我就更不好意思了。现在我把事实情况告诉你。我还要告诉你的是：我很喜欢现在的这个班级，很喜欢新老师和新同学，你们对我真好。”

　　这样的文字，比较跟了我六年的“自己孩子”所写，显然不够漂亮。但它却强烈冲击了我。对比赵长胜，对比“自己孩子”，我为自己的“刚硬”深感惭愧。

　　可惜，因为没有基础，英语课完全听不懂，只借读了一个月，赵长胜就转回去了。他是星期四走的，周记还没有来得及讲评，我也没有来得及在班上向他、向全体同学表达自己的心情。

　　办手续的时候，孩子父亲也来了。菜贩子满脸疲倦，浑身拘谨，我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盯着地面，一言不发。于是我请他们出去谈--于是做父亲的笑了。出门的时候，我明显感到了他的轻松。

　　秋的上午，天高气爽，走廊上，柔和的阳光明净地照着。我拿着那个作文本，跟赵长胜谈话。父亲在一边专注地听，连附和都不会，满脸感激和恭谦--我希望他将已经开始的转变继续下去；我希望他将这里的同学之爱珍藏心底，作为今后前进的动力。我没有料到自己会说这么多，心中隐约有一种说不出的遗憾和留恋。我后悔在过去的一个月中，作为班主任--我对他笑得太少，和他如此温和地说的太少。

　　这种感觉，是我自己没有想到的。假如赵长胜不走，在我无限快慰地看到他进步的同时，他也会满怀惊喜地看到我的进步--往事已矣！即便如此，今后面对“农贸市场的孩子”，我的所想所做，定会与从前有所不同。

　　谢谢“借读生”赵长胜，谢谢“我的孩子们”--是他们共同帮助了我。

　　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的区分他们了。从今以后，无论是他谁，也无论他来自哪里，只要进到我的教室，喊我一声“老师”，就都是“我的孩子”。

　　2003年10月19日

　　

　　9月7日  星期三  晴

　　

　　中午回家，打开手机，接到儿子喜报：“妈妈，我当上寝室长了！上午代表寝室听了一场英语讲演，讲演人是全系最棒的俄罗斯外教。感觉真棒！”

　　寝室长，这是儿子早就心仪的美差。

　　“这个职位很好。能让人变得吃苦耐劳、低调务实、善于合作--我喜欢，我需要！如果我当上了寝室长，一定要好好为大家服务，把寝室变成文明、健康、友爱的小团队。”去津之前，几次三番的倾心之谈中，儿子的语气，满是心驰神往。

　　“恭喜恭喜。儿子，希望你做事低调一些，不要太辛苦了。兴致勃勃何如心平气和啊。”我回复道--母亲毕竟是自私的。

　　“现在，这样的孩子还真不多！”小安说。

　　琐记。

　　薛老师：

　　今天我装了宽带，第一件事就是上教育在线，看了您发的帖子，我和朱翔宇妈妈都很惭愧，我们工作都比较忙，工作时间也不确定，对孩子管得不够，让老师多操心了。

　　朱颖志05.09.06

　　朱翔宇父亲上论坛了--相信这必对孩子的进步有所帮助。

　　看到跟帖，立刻送一份《中国教师报》给他：“现在，你同意父母帮你修改日记了，这是要求进步的表现。这报纸--这是你为爸爸妈妈争来的奖品。以后，要加倍努力。”

　　三个新生没有课外书--一本都没有。家长“没听说过要买；不知道买什么；在哪里买。”

　　上午，动员孩子把一年级读过的、肯定不再读的书送给他们。下午，李锋、韩玉铮、晏楚芸就带了几本来。

　　第三课《粗心的小画家》、第四课《锚和猫》--如果还是词串，再整“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闻到什么”，我要吐了。

　　写字和《基础训练册》上的作业，还是在校内完成。面批--这是一年级好容易形成的习惯，以后自会越来越轻松的。

　　一班的严老师问：“下一本儿童诗什么时候来？一定要带上我们班。你还别说，每天背、每天背，小孩子不知不觉中识了很多字，上课轻松很多。”

　　“背诵就是深度阅读。日有所诵，等于把高度自主的语文学习延展到了课外。等着瞧吧，何止是识字，以后还有更大的甜头呢--而且不光是在语文这一方面。”

　　《神秘园》很不适合孩子听，即便是旋律柔和舒缓者--我发现，最宜于课堂的，是钢琴曲和古筝曲，干净，从容，饱满，平静。有清溪淙淙，小风习习的感觉，甚是养神--而这，正是师生疲倦之余最需要的。

　　理查德·克莱德曼，我已经听得腻了；邓丽君的歌呢，不如纯音乐好，歌词多少都是让人心累的东西--所以啊，暑假偷懒让儿子买来的三盘磁带都不太称心。还需我亲自去音像店里买了合适的来。

　　

　　9月8日  星期四  晴

　　

　　小蜡烛

　　“妈妈，我正在报告厅呢。一个接一个的讲座，听得我充满了发奋的冲动！”

　　昨晚十点就睡了。一夜好觉，真是养人。

　　早起，照例先背《论语》。上学期背到“子张第十七”就没了兴致--所谓“功亏一篑”。8月31日接着来，也不拘多少，兴尽而已--今天竣工。连“周有四亲，不如仁人”也觉得有味，更不用说“五美”、“四恶”。

　　再背两段《吉檀嘉利》--随意挑着背，甚是养心。

　　我旅行的时间很长旅途也是很长的。天刚破晓我就驱车起行穿遍广漠的世界。在许多星球之上留下辙痕。离你最近的地方路途最远最简单的音调需要最艰苦的练习。旅客要在每个生人门口敲叩才能敲到自己的家门人要在外面到处漂流最后才能走到最深的内殿。我的眼睛向空阔处四望最后才合上眼说：“你原来住在这里！”这句问话和呼唤“呵在哪儿呢？”融化在千般的泪泉里和你保证的回答“我在这里！”的洪流一同泛滥了全世界。我接到这世界节日的请柬我的生命受了祝福。我的眼睛看见了美丽的景象我的耳朵也听见了醉人的音乐。在这宴会中我的任务是奏乐我也尽力演奏了。现在我问那时间终于来到了吗我可以进去瞻仰你的容颜并献上我静默的敬礼吗

　　然后，吃饭，上班。携一夜贮下的精力，晨诵汲来的平和与清新--上班。

　　今晨状态格外的好。

　　加上早自习，原本就有三节课。李老师要看望病人，于是，上午我包堂--语文、语文、思品、语文。

　　现在，最后一个完成作业的孩子也回家了。我坐在这里，从嗓子到心，并不觉得太累。

　　当然，孩子们状态也很好。所以如此，原因有三：

　　一、读、讲、写，交叉进行。

　　二、音乐的滋润与调剂。二、三两节课前，《命运》各听一遍。我喜欢让他们听熟一首再听下一首，然后呢，整盘来回地听。看《可爱的鼠小弟》，成人也能从大致重复的情节中获得安适、妥帖、亲切和愉悦，何况是孩子？我喜欢看见孩子听见熟悉旋律的时刻，由衷绽放的亲切的平和的笑容。这笑容里所蕴涵的，是从有序的乐音中找到的皈依感。

　　三、小故事。

　　第四节课，讲了新美南吉的《小蜡烛》。

　　不知为什么，今天特别想讲《小蜡烛》。从前没有味出的、一种特殊的、小到盈手可握的光亮、温暖与平静，在这原本“应当”唇焦口躁、精疲力竭的上午--没来由地充满了我的心间。

　　“你们准备好了吗？我可点了！”最后，是勇敢的野猪擦着了火柴。

　　“点吧，快点吧。”回答从草丛里、树木后响起。大家又是期待又是害怕--好紧张哦。

　　可是，等啊，等啊，等了好久--没有震天的巨响，没有照亮整个夜空的美丽的礼花。什么都没有听见。一个接一个地，小动物们睁开眼睛，放下捂住耳朵的手，他们惊讶地看见：一支小小的、红色的蜡烛，在天朗气清的夜空下，静静地燃烧。静静的，静静的，无声无息--只有一片小小的光明和温暖，小得仿佛盈手可握，像一个最亲的人，在对着每一个微笑。

　　教室里出奇的静，到最后，教师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泪水漫上我的眼睛，孩子们久久地沉静着--没有一丝声响。

　　谁都有孤独、寒冷、无助的时候，谁都需要一支小小的蜡烛。希望自己就是这样的蜡烛--在我所爱的人需要的时候。

　　希望自己拥有这样一支蜡烛。对我而言，这样的文字和故事，以及写出她的那些人--就是的。

　　好的文字，在我看来都是诗篇。我以为，《论语》的很多段落，就是短歌。

　　不信你听：

　　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长沮、桀溺耦而耕，孔子过之，使子路问津焉。长沮曰：“夫执舆者为谁？”子路曰：“为孔丘。”曰：“是鲁孔丘与？”曰：“是也。”曰：“是知津矣。”问于桀溺，桀溺曰：“子为谁？”曰：“为仲由。”曰：“是鲁孔丘之徒与？”对曰：“然。”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且而与其从辟人之士也，岂若从辟世之士哉？”耰而不辍。子路行以告。夫子怃然曰：“鸟兽不可与同群，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

　　叔孙武叔语大夫于朝，曰：“子贡贤于仲尼。”子服景伯以告子贡。子贡曰：“譬之宫墙，赐之墙也及肩，窥见室家之好。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百官之富。得其门者或寡矣。夫子之云，不亦宜乎！”

　　

　　9月8日  星期四  晴

　　

　　“妈妈，刚才发新书了。21本，好兴奋哦。长征开始了耶。”

　　“明天商学院里开联欢会，我代表‘国际会计’系唱歌。”

　　“妈妈，我又在洗衣服了。有人两、三天洗一次衣服，我每天都洗两三件衣服。我觉得自己有洁癖，轻微的。”

　　“在喝奶。妈妈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胃的。”

　　“亲爱的儿子，关于寝室长和以后你可能荣任的其他职务，妈妈想说的是：尽职而已，适可而止--人和人不一样，是正常的，很多人错把控制狂当作爱岗敬业，为此吃苦受累还招人恨，希望你不要这样。诸事以健康和学业为重，遇事以心平气和为要。”

　　“我知道，放心吧。”

　　毕竟二年级了。

　　蝴蝶

　　你好漂亮

　　这一定是妈妈

　　帮你缝的衣裳。

　　可不可以

　　请你妈妈

　　也替我缝一件

　　再加一对翅膀？

　　小鸟

　　一只小鸟翱翔在天空

　　一架飞机从它的头上掠过

　　吼那么大声的怪物是谁呀？

　　一样是鸟

　　神气什么！

　　白鹭鸶

　　春天的田水

　　还有些凉

　　白鹭鸶喜欢

　　落在牛背上

　　晒过太阳的牛背

　　是多么温软的石头

　　以上“段子”，如果差强人意，那是因为经了我的修饰。原文粗糙些，但我还是要感谢作者--比起教材，有趣多啦。孩子们喜欢--他们念，他们笑。

　　开初，儿童诗需要一句一句地教，又是注音又是断句，七首念顺，需要早自习外加一节课。现在呢，咿里哇啦，拿到就念--滥竽充数的，第二遍就基本看不出来了。来回三四遍，也只需要大半节课。已经轻松很多，以后，会越来越轻松的。

　　毕竟二年级了。

　　“现在她就爱看不带拼音的书。遇到不认识的字，能猜就猜，猜不出就问。下次，就不用她买注音读物了。”前天，张悦媛妈妈说。

　　是的，是的--连蒙带猜，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啊。

　　毕竟二年级了。

　　“看见日记分数，你们不要吃惊，”我料到，我看见--很多小嘴张成了“O”型。

　　“二年级啦，要求当然要提高！从前能得100的，现在只能得90；从前能得90的，现在只能得80。本周日记，从60到100都有。想得100分，就要段落清楚、书写漂亮，还要内容好。这是很难的。所以，90来分就很不错了。共有七位同学得到了满分，请你们站起来--让我们用掌声，表示祝贺和向你们学习的意思。”

　　下课了，把一份《中国教师报》送给李锋。韩玉铮就在一边，我解释道：“你也是满分，可是奖品太少，就只能奖励李锋了。因为他的进步太大！”

　　“嗯。”韩玉铮懂事地点点头，补充道：“还有黄云飞。”

　　“对，还有黄云飞。”教师甚感欣慰，“你帮我把他找来，好吗？”

　　“好的！”

　　紧接着，走廊上响起热切的呼唤：“黄--云--飞--”

　　毕竟二年级了。

　　

　　9月10日  星期六  晴

　　

　　“亲爱的妈妈，节日快乐！”

　　“亲爱的妈妈，节日快乐！”

　　“亲爱的儿子，想着你在远方快乐地成长，妈妈我每天都是过节！”

　　“昨天下去玩了海河，晚上又去自习室感受了一下。学校每个周六的晚上都放美国大片，一元一票。真逊！今天晚上，还要参加安徽老乡会。”

　　“亲爱的儿子，大一是最新鲜、最兴奋也是最容易错过的重要时期，时不我与，我儿勉乎哉！短信之伤神、伤眼，正如钝刀割肉，我儿节乎哉！妈妈这头，若无必要，也尽量少发。”

　　“明白！”

　　“妈妈，我要进口才辩论团社，为的是锻炼自己的口才。我要争取进入黄埔团校，那里的成员都是南开精英中的精英，是个促进青年全面发展的地方。每年报名一次，报名的人中，五个取一个。妈妈，告诉我，怎样在面试的时候给人好印象？请打电话给我。”

　　（电话）“儿子，妈妈能想到的，有这四条：第一，站坐有形，举止大方得体；第二，用目光和评委进行坦诚热情地交流--也就是以缓释的方式给那些叔叔、阿姨们放电，像你这么可爱、这么帅的，此一招必定立竿见影；第三，眼勤手勤，看见能帮忙的小事，就做起来；第四，观点新颖而不偏激，言语委婉而不落俗套。其实啊，这和妈妈做报告、上公开课一样，想要有上佳的表现，只有在平时多修炼，上场前的支招是没有用的。优雅的礼仪，只能在日常养成，临阵磨枪，只能显得做作、不自然，反而影响了原有优势的发挥。所幸的是，以上四条中的前三条，你已经基本养成习惯--至于第四条，妈妈自己就做不到！哈哈，这些话，说了等于没有说。”（电话）“真的，这些我都想到了。不过呢，再听妈妈叮嘱一遍，觉得心里就“妈妈，参加过两次面试了，感觉完美！”

　　“恭喜。在这件事情--不，在很多竞争性质的事情上，希望你多多向超级女声学习，以游戏心态看胜负。”

　　“妈妈，下午我和大家一起去买了一本英语词典，80元……开学之初的日子里，花钱如流水啊。”

　　“需要的时候，尽管花。妈妈供得起，妈妈相信这些钱不会白花。”“放心，我会努力的。”

　　下午，买了鲜花、两包香烟。

　　“亲爱的妈妈，节日快乐！”一进门，康乃馨就递到了母亲的手里。

　　“啊哟，今天是你们老师过节，我过什么节啊。”话虽这么说，母亲还是很高兴的，“我连字都不识。”

　　“可是妈，在爬爬班里，你把最多的爱给了那些最脏、最丑、最穷的孩子--是不是？”

　　“那倒是的。虽然不会讲话、不会走路，可是伢儿心里是明白的。回回升班的时候，那些到处让人看不起的大人、小孩一起哭。每一次，我都要先躲掉，才能把孩子抱到隔壁小小班去。然后是小中班、中班、大中班、大班--然后就上学，到了你们手里了。比我们小的，前面还有一个婴儿班。”

　　“还有，你这么大年纪了，还天天看电视，从电视上努力认字，对不对？”

　　“现在放《不能没有你》，我又认得好不少字了。可惜记性不好，转身就忘，老要复习。”

　　“女儿背书也是这样啊。妈妈你记着，就凭这份爱孩子的心和爱学习的劲，你就有资格给很多自以为文化水平高的中学、大学教师当老师--更不要说我了！”

　　“呵呵，把花放这里。来，听我给你讲《不能没有你》。我知道你是不看电视剧的，还是看看吧，很教育人--教育年轻人不要随便离婚……有一个女的，有两个男的，还有一个妈妈，一个妹妹--不，做老总的那个男的，在先还有一个女的，男男女女，个个都漂亮……”

　　

　　9月11日  星期日  晴转阴

　　

　　疼痛考验爱与信

　　《鳄鱼怕怕和牙医怕怕》，我很喜欢。在长春，给一年级新生家长开讲座--题为《不能错过的敏感期》。开头就带着年轻的爸爸、妈妈和孩子们读这个绘本。

　　“故事告诉我们什么呢？”我低声地问。

　　“每天要刷牙！”一个稚嫩的声音应道--场上一片轻微的笑。

　　“是的，每天要刷牙。让我们回味这个故事：看看这汗，看看这泪，体会一下这贯穿全书的怕--鳄鱼怕什么？”

　　“怕疼。”轻微的回答，有大人，也有孩子。

　　“牙医怕什么？”

　　“怕胳膊被咬掉了！”一个响亮的童音。

　　“可是最终，他们都战胜了恐惧，积极配合，治好了病牙，靠的是什么？”

　　没有回答--不是不知道，是因为他们听出台上之人有一气讲下去的意思。

　　“是爱。是信任。发生在鳄鱼怕怕和牙医怕怕之间故事是引人入胜和富有张力的，故事的张力来自于疼痛感。疼痛是成长的必须。疼痛考验爱与信--惟有疼痛，能够见证爱与信！”

　　“爸爸妈妈们，你们把最爱的孩子送到了学校。对于儿童成长必经的种种艰难坎坷，你们有充分的精神准备吗？一路上，孩子会觉得累，觉得疼，觉得孤独，觉得无助……这份艰难与疼痛，又必定会在深爱着他们的父母--你们那里，得到加倍的体验；各科教师呢，一人独对一个班，甚至两个班，他们将承受更多的繁杂、疲倦、焦灼、困惑--怎么办？凭着对孩子一样真诚的爱，把信任交给对方。大家精诚合作，共同努力--这是谋求儿童成长--也是谋求教师和为人父母者成熟、成长的唯一可行之道。”

　　“不要太多听信轻松学习、快乐成长的神话。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一份耕耘，一份收获--这才是千古不变的真理。疼痛是成长的必须，唯有伴随着疼痛的成长才是确实可靠的--我们怎能想象，孩子没有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摔倒，居然可以坚实有力的走路？“当然，我们尽力要给孩子营造宽松、愉悦的成长环境。但疼痛依然是不可避免的--也不该全力避免。不要害怕、不要躲避。愿意与你一起共度快乐时光的人必定很多，但是你一定清楚地知道，那最值得你信赖，最深刻地爱着你的，必定是可以与之分担痛苦的那一个--疼痛考验爱与信，疼痛见证爱与信。”

　　就这次讲学期间，家里发生了一件事情：快开学了，父子上街，备些衣物：一双“李宁”牌运动鞋，600元；两件T恤各是200元左右--总共花掉1000元。

　　“儿子啊，你不觉得太奢侈了吗？”我问。

　　“有点，当时我也觉得……”

　　“是我不好，是我决定买的。”父亲说。

　　“不，”我侧过脸，看着儿子--儿子和平常一样，总要在睡前和我躺在一起，说说闲话。

　　“金戈17岁了。这事，他有完全的责任。”

　　无声地，儿子点了点头。

　　高考之前。

　　“高三以来，那些租房子的家长，每天早出晚归的奔波辛苦不算，单是租金以及随着而来的种种花费，每个月大约也不下500元吧--所以，作为一个激励的意思，儿子啊，如果你能考到600分，我们就奖给你2000元。”

　　缓慢而清晰地，我对儿子说：“负责，不是说说就算了的；负责，意味着要为自己的欠妥的行为付出代价。我的建议是--当然，你可以拒绝：从你自己的奖金中，拿出一部分来支付这笔费用，数目随你定。几十、几百都行。”

　　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眼睛盯着天花板，儿子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摸摸他的额，一层汗！

　　“妈妈知道，你心疼了。你在犹豫，你在盘算--你在后悔。这很好，这样才能留下深刻印象。”

　　之后全家一起看了韩剧《大长今》--再没有人提衣服的事情。“妈妈，你知道吗？片尾歌曲是超级女声前五名的小合唱--不要太好听哦。对于本剧的热播，这简直就是火上加油！策划者真是太精明了。”

　　节目看完，各自洗漱上床。儿子平静地告诉我：“鞋子的钱，我自己出。”

　　“500吧--都你出，也太重了些。”我也很平静地说。

　　“谢谢妈妈。”

　　第二天，儿子坐在书桌前看绘本--《猜猜我有多爱你》和《鳄鱼怕怕和牙医怕怕》也是他的最爱。“儿子，昨天的事情，我一定都不担心你会因此抱怨我们。虽然我知道你会觉得疼痛--因为我们彼此有信、有爱。”

　　“是的。妈妈，让我把《森林游唱》带到大学吧。我知道，这是你喜欢的。”

　　“妈妈的书，看上哪本，尽管拿！”

　　

　　9月12日  星期一（台风“卡努”）忽晴忽阴忽雨

　　

　　“妈妈，我参加爱眼协会了。定期接受爱眼知识培训，还有宣传任务。”

　　“哦。”

　　“妈妈，我正在自习室里看书。还得感谢一中，给了我自学能力。现在我的感觉，跟某个晚上，在自己家里一样。”

　　“好孩子！”

　　配乐朗读磁带到了。

　　从“金秋烟波”开始听，有的课文，我们读得好些；有的课文，磁带里念得好些。

　　自测题没有来，往第二单元上。

　　

　　9月13日  星期二  晴

　　

　　文字里的秋游

　　“提问。看看第一个问，看看谁问得精彩！”

　　面面相觑--然后都埋头看书--在字里行间寻觅。

　　“第三段，‘农田里，稻子黄了，高梁红了，棉花白了。’--什么叫高梁？”王艺伟问。这是序曲。

　　“高梁是一种庄稼，成熟的时候，火红火红的！”不待我说，有人大声回答。

　　“‘一望无边’是什么意思？”性格沉静的丁若琳问。

　　“好大好大哦，大得一眼望不到边！”

　　几个人在座位上比比划划。现在培养提问能力的初期，现在可不是强调秩序的时候--况且，秩序已经生成，需要的时候，只要稍加提醒就行。这叫掌控之中的活跃。

　　教师当然希望提问超越“解词”的初级阶段，但教师知道，这不是着急的事情，相信求新求变是生命的本质--教师耐心地等着。

　　“老师，他们为什么要向着蓝天亮开了嗓子？”是韩玉铮！

　　“出去游玩啊，高兴啊，高兴了当然要喊叫了！”很多人张开双臂，作呐喊状。

　　“还有一个答案！”李旭冉站起来，“他们看见天上的大雁，跟大雁打招呼呢！”

　　以此为转折，大家的思路一下子开阔起来。

　　“‘几朵白云有时像一群白兔，有时像几只绵羊’--老师，我想给他提个意见，为什么不画上白兔和绵羊样子的云呢？”

　　“图上有小朋友翻跟头，第四段少写了一句！”

　　“你给加上。”

　　“嗯，嗯--同学们有的在草地上打滚儿，有的忙着逮蚂蚱，有的向着蓝天亮开了嗓子，还有的在翻跟头。大家奔跑追逐，笑着喊着，多开心哪！”

　　“写天上的时候，也少了一句。”姚剑强说，“图上还有小鸟呢。”

　　“你给加上吧--加在第几段？”

　　“加……第二段。我，我……”

　　“蓝蓝的天空一望无边，几朵白云有时像一群白兔，有时像几只绵羊。几只小鸟围着孩子们，绕着圈子地飞，它们也在秋游呢！”教师说--当孩子中间出现倾听期待的时候，教师就该完整地说--而不是东一句、西一句地，一味让孩子在那里拼拼凑凑。那样做，只会让课堂陷入另一种单调、机械、松弛和破碎。

　　“哈哈哈……”一片快乐的笑声，刚刚有点涣散的课堂气氛--归于圆融和凝聚。

　　“看，他们玩得多么快乐啊。可是我很奇怪哦，有一个问题，你们怎么没人提。就是--老师老师，为什么你……”

　　“老师老师，为什么你不带我们秋游？”晏楚芸站起来。

　　“是啊，为什么呢？”教师反问。

　　“我们不乖！”

　　“我们出去了会乱跑乱叫，老师管不住我们！”

　　我笑坏了--将错就错地点点头，然后告诉他们真实的原因。

　　“老师是害怕。害怕你们摔到哪里了，碰到哪里了，或者被树枝划伤了，被蛇咬到了，被马蜂蛰到了。”

　　“哦。”他们用规范的“O”型嘴表示理解。然后善良地提议，“老师，那你就带我们到小花园去转转嘛--那里很安全，又近！”

　　“好的。什么时候你们表现好了，我们就去！”

　　“耶--”

　　“就算我们不去，像这样的上课--这样的在文字里秋游，也一样快乐，对不对？”

　　“对--”一片由衷地欢欣鼓舞啊。

　　“坐好了，端起书。我们再读，老师希望一次成功。一、二、三--开始！”教师做乐队指挥状。

　　“1，秋游

　　秋风起了，天气渐渐凉了。同学们跟着老师去郊外游玩……”

　　

　　9月14日  星期三  晴

　　

　　下了早自习，空腹去三院分院抽血--开学以来，特别易倦，脖子感觉也不对，担心是甲状腺旧疾复发了。

　　秋老虎来袭。

　　下午的教室更是恐怖--58个人的汗气一起蒸发，酸馊之气，挥之不去。

　　语文连着思品，师生俱是懒懒的，就慵慵地听音乐--是一整盘的《古筝》。音乐中闲伏着，什么都不做；音乐中对着田字格，复习生字；音乐中翻着课外读物，半心半意、似看非看。

　　至于听的究竟是什么，懒懒的教师没有写。

　　除了极熟的《渔舟唱晚》、《高山流水》、《梅花三弄》、《阳关三叠》，什么《广陵散》呀、《秦桑曲》呀、《寒鸭戏水》呀……在教师这里，大致都是一样的。

　　但我毫不羞愧--在这躁热而且疲倦的下午，多少能从琴声里汲得一泓凉意与静气，个人以为，对于音乐，这是最好、最纯粹的热爱方式。

　　一封封的短信舍不得删除--也不想敲到这里--以后大约也不会了。

　　更深的思念，不是在文字里诉说、回忆，而是发呆，是提不起兴致，一心想着远方的孩子：现在在哪里，累不累，热不热，快乐不快乐；睡得安不安，吃得香不香，听课感觉好不好。

　　很想在身边，跟他“韶”个够，很想听他冲一声：“妈妈你烦不烦？”

　　从小到大，儿子最是怕热的“汗”人。现在的寝室里，不仅没有空调，还支起了从没有用过的蚊帐，难怪他说每夜都要热醒--每次午睡都是浑身大汗地醒过来。

　　克制着，尽量不打电话，尽量少发信、少回信。

　　总要叮咛：“此信勿复。”

　　

　　9月15日  星期四  晴

　　

　　大惊小怪

　　上午二、三两节连堂--第一单元测验。（李想生病缺考。她的母亲特地打来电话，要把卷子带回家，让孩子在家里考。）

　　上午第四节，下午一、二、三节--结结实实四节课的埋头苦干，终于把卷子阅出。

　　总体情况如下：

　　95分以上（含95）16人，最高分的三人为：常睿琪99，王方波98、胡婧怡98。其中张芫玲的97，刘智良的96最让我高兴。

　　94--90，20人。其中“胖丫”李玉雯的91分最是让我高兴。因为我知道，这不是偶然的。

　　89--80，18人。李锋的89，意味着家长会上对“李父”暑假督促不力的直言不讳的批评发生效果了。

　　79--70，无。

　　69--60，三人。周子善64，王涛60，分数虽然不高，可是全是他们独立完成的--这也很可喜。

　　最后一题是看图想象作文：给了狗、牛、驴、兔四个动物，让孩子任选其中的两个编故事。我知道这难不住他们--可是我没有想到孩子们能写这么好。

　　所有文字，无论长短，故事意思都集中明确。57份卷子里，几乎没有读到病句。完全不会用标点符号的，只有一个，是本公司的职工子弟，上周我已经打电话“拜托”过孩子父亲了。很多人的扣1分，是因为双引号不会使用--可是，因为有其他标点，教师还是能够比较轻松地读出故事的意思。

　　卷面都很整洁，书写都挺漂亮。

　　从各分数层里选出一些小段子敲在这里。

　　如果你不是和我一样--刚刚走过一年级，你一定会觉得高兴成这样--有点大惊小怪。

　　白兔和花牛（胡婧怡）

　　小白兔来到了养牛场，看见很多花牛在下奶，它也很想喝，就找到花牛婆婆说：“我也想喝奶，可不可以给我喝一点？”花牛婆婆说：“可以呀。”小白兔喝过了说：“谢谢婆婆，真好喝！”

　　小兔和花牛（王方波）

　　大灰狼一直想吃小白兔。一天，大灰狼扮成小狗的样子来找小白兔。可是，小白兔和它的好朋友花牛早就看出来了。它们就想出一个好办法，大灰狼来了，大灰狼刚刚进门，小白兔就用棍子在前面打，花牛就用角在后面顶。

　　从那以后，大灰狼再也不敢吃小白兔了。

　　小兔和小狗（李德昊）

　　小兔和小狗比赛谁先到达一个目的地。花牛裁判说：“预备--跑！”小兔飞快地跑了出去，可是小狗却在东张西望地找近路。当小兔到达终点的时候，发现小狗早就到了。

　　花牛宣布小狗赢了。驴子说：“这真是想不到。”

　　小兔和小狗（张芫玲）

　　有一天，小兔和小狗在一起玩，玩着玩着，它们吵架了，不在一起玩了。过了一会儿功夫，小狗想吓唬和小兔。它看见小兔在看书，就“汪”的一声。小兔说：“你是吓唬不到我的，我一直在注意你呢。让我们和好吧。”

　　小狗和花牛（张悦媛）

　　小狗在花园里玩，一不小心，被仙人掌扎到脚了。花牛看见了，就把它送到了医院里。医生把伤口包扎好后，花牛又把小狗送回了家。

　　小狗的伤好了，它去谢过花牛。花牛说：“不用谢，这是我应当做的。”

　　白兔和小狗（耶少华）

　　白兔和小狗在玩捉迷藏的游戏。先是白兔当呆，小狗躲在大树的后面，白兔找到他了；然后是小狗当呆，白兔躲藏到草丛里，小狗也找到他了。

　　然后，他们就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小兔和小狗（韩玉铮）

　　小兔和小狗是一对好朋友。

　　一天，小兔不幸被小朋友捉去了，小狗十分焦急，想去救小兔，可是又怕自己也被小朋友捉去了，小狗就去找蝴蝶商量，他们一起找到了对策。于是，蝴蝶把小朋友逗引开，小狗去救小兔。

　　小兔终于得救了！

　　小兔和小驴（苗慧婷）

　　有一天，小驴到小兔家里去玩，小驴一看是小兔来了，就说：“我们来玩赛跑吧。”小驴说：“好呀，我也最喜欢跑步了。”然后，他们就出去比赛跑步了。在路上，小兔一小心摔倒了，小驴说：“我们不跑了，让我送你回家吧。”

　　小兔和小狗（朱丽丽）

　　有一天，小兔到小狗家玩，很多小朋友都在。小兔说：“我们来玩上课的游戏吧。”

　　“好的。”小燕说，“我当老师。”“我当学生。”蜜蜂说。“我也当学生。”小兔说。“我也当学生。”小狗说。

　　这个班上，有一个老师，三个学生。

　　小兔和小驴（盛建福荣）

　　小兔和小驴一起玩捉迷藏的游戏。看，他们玩得多开心啊。玩着玩着，小兔说：“我们换一个游戏吧，我们来过家家。”小驴说：“好吧！”于是他们过家家。天渐渐黑了，小兔说：“天黑了，我想睡觉了。明天再玩吧。”小驴说：“好的，再见。”

　　值得敲的还很多，可是下班的时间早已经过了，天也渐渐黑了--看样子，今天我还得翻墙。

　　回家吧--带着疲倦，带着喜悦。

　　

　　9月16日  星期五  晴

　　

　　开心

　　日记都带来了。从篇幅、分段、书写情况来看--只能这样大致地看，否则我死了--写得都很好。

　　故而，分数普遍压得较低。因为看见的情况显示：他们正在动力充足的上升通道，他们可以顺势更上一层楼的，这样的精益求精、抬高标竿--可以促使他们朝着能够到达的高度尽力。

　　儿童诗只有李志成一人没有签字。

　　都急于知道考试成绩，就顺应他们的心愿：“如果旧诗背诵得好，如果新诗预习得好，第二节课，我们就发卷子--好不好？”

　　“好--”这种情形之下，想他们不好都难哦。

　　至于日记汇报、读书汇报，停一回无所谓的。大致程序在那里，需要的时候，跟着感觉、需要走，偶有的变动、适当的随意，会令师生感觉共同生活于其中的这个环境，优裕、灵动、充满体贴与默契的甜蜜。

　　找梦（冯学峰）

　　我一睡觉，梦就来了。

　　我一醒来，梦就去了。

　　梦从哪里来？梦到哪里去？

　　我多么想知道，多么想把他们找到！

　　在枕头里吗？

　　我看看--没有！

　　在被窝里吗？

　　我看看--没有！

　　关上门也好，关上窗也好，

　　只要合上眼，梦就又来了。

　　看自己睡觉（樊发稼）

　　晚间上床

　　不一会儿

　　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真想

　　一直睁大眼睛

　　看自己是怎样睡觉

　　明天要远足（方素珍）

　　翻过来

　　唉--

　　睡不着

　　那地方的海

　　真的像老师说的

　　那么多种颜色吗？

　　翻过去

　　唉--

　　睡不着

　　那地方的云

　　真的像同学说的

　　那么洁白柔软吗？

　　翻过来

　　翻过去

　　唉--

　　到底什么时候

　　才天亮呢？

　　感谢芷眉，是她的辛勤，使我们这些远隔千里的师生，毫不费力地享受到这样的文字--对于大陆的小学生，这真是很难得呀。

　　“上午，我们念了一首很好的儿童诗，作者方素珍……”

　　“《明天要远足》，对吗？”

　　“就是啊，我就知道，一定是台湾的那个方素珍--两地儿童阅读养料的不同，一念而可知哦。真想下水写写儿童诗！可惜我没有那个才华。”

　　“你行的。”

　　教大学的徐老师啊，班门弄斧了吧。专哄“差生”的这一手，比之看云，难道你能更娴于此道？

　　哈哈。

　　

　　9月17日  星期六  阴

　　

　　几日短信。还是舍不得删除--选一些敲在这里。

　　儿子，这是我的第几封信了？几次电话到寝室也没有人接，刚才终于有同学来了，说是你们晚上上课。下课了，你又在自习室看书。看书、学习了这么长时间，回来还要累你读很多短信，真是很抱歉。妈妈以后会克制自己的。亲爱的儿子，见信勿复，知道保重就好。放心吧，妈妈。我会保重自己的。刚才看完书，散了一会儿步，所以没在寝室；我学习的时候，一般不带手机，所以没有接到你的短信和电话。你也要保重哦！（9-13-22：24）

　　宝宝，在哪里？我吃过啦。吃了这么多天的面食，终于又吃了一次米饭。马上就睡觉。（9-14-12：17）

　　宝宝！嗯。我吃过饭啦！下午的数学课很过瘾！今天晚上不自习了，我休息一下。（9-14-18：24）

　　亲爱的儿子，你好吗？妈妈，我在寝室呢。马上和同学们一起出去转转，今天很凉快呢。另外，中午上了一趟很彻底的厕所，排掉了沉积几天的不舒服，哈哈。（9-14-18：27）

　　儿子好！妈妈好，我进学生会啦。打算买辆自行车，以后去本部开会上课什么的都方便很多。（9-15-13：06）

　　儿子，今天快乐吗？放心吧妈妈。马上学校搞文艺汇演，咱班有舞蹈，我也有份，这几天正练着呢。（9-16-18：02）

　　妈妈，我们这边今天很冷，我穿上长裤和外套了。昨晚我打了两个电话给家里，结果都占线，今晚我再打。祝爸爸妈妈中秋快乐。（9-17-07：05）

　　亲爱的儿子，以后打不进来就发信告知，我就好随时接听了。那时候，妈妈正和好朋友在电话里说你呢。

　　

　　9月18日  星期日  阴

　　

　　妈，还记得上次说过的黄埔团校吗？面试的时候，考官学长说让我等好消息，但是我最终没有能进去。今天，她专门来我寝室，说那个社团主要吸收党员和积极分子，她本人很想让我入，但也无能为力。学长还说：黄埔团校里形式化、官僚化的东西太多，我应当去别的社团寻求更大的发展和锻炼空间。于是我就进了别的社团，这事我看得很开，也很高兴。（9-17-21）

　　亲爱的儿子，经验告诉我，这位学长姐姐说的是实情，你该好好谢谢她的。你也知道我一生厌恶和鄙视的是什么，所以啊，对于这件事情的结果，妈妈的态度是高兴加庆幸！

　　亲爱的儿子，这是你有生以来第一个在外面度过的中秋节--这只是一个开始，爸爸、妈妈祝你健康快乐。

　　谢谢爸爸、妈妈。

　　

　　9月19日  星期一  晴

　　

　　沉静的孩子

　　“沉静的孩子”--在《第一度春夏》里，我就这样的呼她。

　　上学期的张悦媛，写字极慢、极工整，作业每次都是最后一个完成。到后来，大家写四遍的，我就让她写两遍。这学期，张悦媛快起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丁若琳。

　　“那字好的，唉--横之平，竖之直，跟尺子打出来的一样。真让我这个当老师的惭愧。”昨天，我对先生说。

　　因为《心平气和的一年级》，先生对我们孩子多少有所了解--好几次，他摸娃娃的头，学生很奇怪，问一边的父母：“他是谁？凭什么摸我？”

　　“四遍吧。”我和她商量。

　　“不。”轻柔地。

　　“那就带回家写吧，明天我看。”

　　“要在学校写完。”细若游丝--但语气却是坚定和不容商量的。

　　没说的，等呗！正所谓以柔克刚，柔弱胜刚强。

　　第一单元测验，很替她担心。

　　结果呢，丁若琳的交卷却并非最后。

　　结果呢，丁若琳的作文根本没写--像这样只字未动的，全班就她一人。前面的部分，她只丢了两分。

　　“作文为什么不写呢？”指着“88”分，我问。

　　“我不会。”慢条斯理，没有丝毫沮丧。

　　“哦，让我们听听同学们是怎么写的。”我顺口说了几个“范文”：

　　“嘿嘿……”小姑娘开心了。愉悦的笑声，涌自未被污扰的纯净宁静的童心深处--真是极富感染力啊。

　　“现在会了吗？”

　　“会了。”豁然开朗的样子。

　　“回家写吧。不过，老师可不能给你加分哦。”

　　“嗯。”若无其事的样子。

　　第二天，作文交来了。只一眼，就让我乐喷了--整个一个克隆胡婧怡！

　　小兔和花牛

　　小兔想喝奶了，他来到了养牛场，找到花牛婆婆说：“我想喝奶，婆婆可不可以给我喝一点？”花牛婆婆说：“可以呀。”小兔喝过了说：“真好喝！谢谢婆婆。”

　　想起上学期的某次测验，我没话找话地问：“丁若琳，妈妈带你复习了吗？”

　　“没有。”

　　“为什么呢？”

　　“妈妈说了，复习我也考不好！”

　　“哈哈哈，是不是也可以这样说：我们丁若琳，不复习也能考好！”

　　结果，那次测验，丁若琳分数最高--听着我的表扬，孩子的沉静一如既往，丝毫没有显出特别的高兴。

　　朋友们都说看云是个高度自我的人，这班孩子里，这方面最像我的，恐怕就是这个沉静的孩子了--或者说，就“不以物喜”而言，看云所达到的境界还不及丁若琳：我慢故意在；我爱故我学；会就写，不会就不写；完全沉浸在属己的快乐之中--宠辱不惊，无忧无惧。相比之下，倒是教师常常显出锱铢必较的狭隘与恶俗。

　　对于这样的孩子，分数和考试，简直是一种侵害和污染。

　　现在，她的同座是耶少华--只三周，耶少华的字就漂亮了很多。什么叫“行不言之教”？丁若琳就是最好的例证。

　　在班级里，这样的孩子，如一泓秋水，是可以澄清包括教师在内的浮躁与喧嚣的--多么可贵的教育资源。

　　正如耶少华的爱班如家，眼明手勤--也是可贵的教育资源。

　　

　　9月20日  星期二  晴

　　

　　小事情

　　一年下来，农村孩子的个人卫生状况都有不同程度的改善--这是“久与之化”的效应在起作用。

　　当然也有例外，基本没有改观的只有一个男生。上周，特地打电话给孩子父亲：“请你停车，我的话不多，不会耽误很长时间，所以--希望您听清楚了。讲究个人卫生，既是对自己的爱惜，也是对别人的尊重。论起来，这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它影响到孩子在集体中受欢迎、被喜爱的程度。没有谁可以指责一个人对清洁的热爱，甚至可以说，爱整洁，这是一种美好的私德。所以，我希望，您和夫人就此问题好好谈一谈，达成共识，帮孩子一把--这跟帮助他的学习一样重要。”

　　我说得很慢，很温和，可是份量很重，要求也严：“一年里，为此我跟孩子说过好几次，但收效甚微。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为此麻烦您的。希望并相信--教师不需为此再说第二次，行吗？”

　　“当然，当然，谢谢老师。我们疏忽了。”

　　新来的三个孩子中，有一个差些。我就先跟本人说，并且嘱咐：“把老师的话说给爸爸、妈妈，让他们帮助你。你还小，这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做到的。”

　　人很多，教室很拥挤的一个班级里，大家都收拾整齐了，学习也好，教学也好--感觉都会好很多。

　　相信蒙台梭利的话：“物质世界的秩序，可以导致心灵的优雅宁静。”（大意如此）教室里发现了零碎的纸屑之类的，我会让孩子立刻捡起丢到垃圾筒里

　　

　　9月21日  星期三  阴雨

　　

　　秋凉《梅花三弄》·《吉檀嘉利》

　　肆虐一周的秋老虎终于归山。秋阴如盖，微雨如尘；凉意盈盈，快意阵阵。也不是休息的必要，也不是秩序的所需，就是因为高兴，就是因为舒服，就是因为不想辜负这份好感觉、好天气--今天，我们饱饱地听音乐：《梅花三弄》。

　　请容我懈怠一会儿来坐在你的身旁。我手边的工作等一下子再去完成。不在你的面前我的心就不必知道什么是安逸和休息我的工作变成了无边的劳役海中的无尽的劳役。今天炎暑来到我的窗前轻嘘微语;群蜂在花树的宫廷中尽情弹唱。这正是应该静坐的时光和你相对在这静寂和无边的闲暇里唱出量生命的献歌

　　在这困倦的夜里让我帖服地把自己交给睡眠把信赖托付给你。让我不去勉强我的萎靡的精神来准备一个对你敷衍的礼拜是你拉上夜幕盖上白日的倦眼使这眼神在醒觉的清新喜悦中更新了起来

　　在许多闲散的日子，我悼惜着虚度了的光阴。但是光阴并没有虚度，我的主。你掌握了我生命里寸寸的光阴。你潜藏在万物的心里，培育着种子发芽，蓓蕾绽红，花落结实。我困乏了，在闲榻上睡眠，想象一切工作都已停歇。早晨醒来，我发现我的园里，却开遍了异蕊奇花。每天清晨温习的诗篇里，好喜欢这些对于闲暇的礼赞。

　　真正的放松是在紧张之后；给闲暇注入甜美的，是繁忙的、“为自己”的工作；落脚是走路，正如抬脚是走路--对于我们师生而言，充分的闲暇，是如此之必须。

　　工作与闲暇哪样更重要？没有答案，大约可以称为目的，是想使共同渡过的几年光阴，因为这样的教师这样的人，变得如舞如歌。

　　否则，学习变成了苦役，闲暇也是空虚。

　　我知道，如此这般--从教育学角度解读《吉檀嘉利》，简直是浅薄势利的亵渎。但没有办法，这是一种职业的恶习。

　　好在我喜欢《吉檀嘉利》的真正原因不在这里。“梵我一体”呵--说给孩子，他们不懂得；要说明白，自己也不能够。是这种“不能够”，让《吉檀嘉利》，让这献给神的礼赞，具有了新鲜的魅力。

　　“凡是语言可以明析表达的，都可以从心中丢开、忘却。而那语言不能表达，难以描摩的，我们只有在沉默中反复体味--体味创造的伟大和人类知性的藐小，从而尝试过一种卑谦、神性的生活。”

　　晚上，我跟冬梅说--这样的玄言，实在是快乐。

　　如果带到六年级，早晚，我会领他们念泰戈尔--念《吉檀嘉利》。

　　

　　9月23日  星期五  阴

　　

　　胡萝卜因为要出去，读书课移至早自习和第一节课。日记汇报，总是几个“能干”孩子在表现。大多数孩子不够主动，只是听。这既是一种懒惰，也是一种怯懦。然而从书面检查情况来看，大家都写得挺好，多么可惜--不能全凭自愿了，得让他们都开口！“有愿意念日记的吗？”“我！”“我！”“我！”熟悉声音，熟悉手臂。“很好。”用微笑示意这几个把手放下，“今天--不，从这周起，我们改变一下日记汇报的方式。听清楚咯！每个人，从一周日记里选出最喜欢的一篇，举手的，老师喊；不举手的，老师也喊！点到谁谁念，念得太差的，下课罚站！三分钟准备，开始吧。

　　9月19日星期一晴今天我”、“9月21日大雨星期三今天我”、“9月20号星期二晴今天我”……

　　一样的开头--当然都是一样的！一片热闹，一片忙碌。个个都有活干了呀，当然热闹，当然忙碌。最高效的课堂，是人人有活可干的工作场--动嘴动手是一种工作；全神贯注地听、想、感受也是一种工作。人的惰性大大的，很多时候，该强迫的时候，就得强迫。

　　当然--若是强迫无效，该放弃的时候就得放弃，否则，沮丧的感觉会因为教师的锲而不舍，从“这一点”，蔓成一片。“高陈”黑黑胖胖，结结实实；扭扭捏捏，叽叽咕咕--集体读书的时候，表现那么好，单独出场，呵，成小南郭了！

　　“不好！声音太小，听不清，而且没有停顿和高低快慢的变化。我们读课文的时候，每次都要划停顿符号和重音符号的。记着！所有的朗读，所有的说话，在你们心中，都应当有停顿和重音符号！”

　　“耶少华”白白净净，高高挑挑；扭扭捏捏，叽叽咕咕--声音稍微大了些。“不好！事情我是听清楚了，说各种动物自我保护的方法，这么有趣的内容，怎么念得死气沉沉？”看情形，得加大刺激力度--如果不能激发他们的能量，如果让“不好”继续下去，“不好”会成为一种可怕的心理暗示，“不好”--会因为这一课，盘踞生根，成为难以改变的顽固事实。恩威并施哦。

　　胡萝卜，胡萝卜在哪里？“今天，老师原本是想讲小故事的，可是现在，我不想讲，一点都不想了！我再喊--胡婧怡！”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翻着小白眼，撅着薄嘴唇；悄无声息，步履轻得胜过猫咪--本班最沉静的小姑娘上场了。昨天的思品课上，我还逼她站起来，一字一句地教她向大家表决心：“我，胡婧怡。大胆发言，我能行。”

　　“不行，声音再大些！”

　　“我，胡婧怡。大胆发言，我能行！”

　　当时那个表情--那副被逼无奈的痛苦状，把大家都逗笑了。

　　“胡婧怡--加油哇！”几个人攥着拳头，用了呼吸发声法，轻轻地喊，一种紧张弥漫在空气中。其实，最紧张的，是不动声色，靠后墙站着的薛老师。

　　掌声自发地响起--掌声中传达的，是一种难得的舒脱和快意。

　　“很好！其实你能念得很好的，为什么不主动举手呢？”教师喜不自禁，但她控制住了，一副贪心不足的嘴脸，“我嘛，有一点点想讲故事了--丁若琳！”

　　这一壶，能开吗？

　　“丁若琳--加油哇！”更多人攥着拳头，用了呼吸发声法，轻轻地喊，一种紧张重新弥漫在空气中。当她念完，掌声再度响起。

　　“很好！七色辣椒，多么有趣！”

　　“我家也种七色辣椒了！”李卓然情不自禁地报告。“我又有一点想讲故事了。”教师知道：这种紧张、压抑和被动也该适可而止了。再这样下去，就像硬要超级女生决出前五名一样，不仅残酷，而且无聊--无聊到令人沮丧。

　　“韩玉铮”

　　“咻--”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韩玉铮喜出望外，奔上台去

　　这个时候，“能干”孩子的能干，不再是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所有听众都会抱着极大的热情，去倾听、去学习，因为他们不知道，下面喊的是谁。童音有节律地清亮地响着，榜样漂亮地立起。

　　

　　9月22日  小雨转阴  星期四

　　

　　新雨衣

　　今天，爸爸给我买了一件新雨衣，可漂亮了，它是彩色的，有红色、有黄色、还有紫色，雨衣后面一个大包，是专门给书包的位子，那个雨衣后面的大包上面，还有一个大眼睛的小女孩，真漂亮。

　　可我又高兴又不高兴，高兴的是：我有了新雨衣；不高兴的是：老天爷又不下雨了，我上午没买到雨衣，老天爷不停地下雨，下午买到雨衣，老天爷偏偏不下雨，真是倒霉。要是明天下雨了，我就穿着雨衣去上学，我穿着彩色的雨衣去上学，多神气！

　　“呵呵”一片轻松的笑声。

　　“李德昊”《我的奶奶》再度赢得笑声--快乐在教室里洋溢。

　　“好，我来讲故事！《小狐狸买手套》”胡萝卜的香气诱人，胡萝卜的色泽诱人--教室里鸦雀无声，兔子们，目光炯炯，垂涎欲滴，胡婧怡把《考试前后》帖到云门弟子下面--我补到这篇日记里。

　　李德昊把《我的奶奶》帖到云门弟子下面--我补到这篇日记里“我们都要做好人”：

　　“‘妈妈，那是什么地方？’”夜的寒气中，小狐狸指着前方问。

　　“‘那是村庄，’狐狸妈妈握住小狐狸的手，‘住着可怕的人。他们会挖陷阱，会下套子，还有猎枪和弓箭。所以啊，我们要远离村庄，远离人类--除非万不得已。哦，宝宝，你的小手真是冰冰凉啊，’妈妈把小狐狸的双手拢在嘴边，一口接一口地呵出热气，‘你需要一副手套--你也长大了，迟早是要独自生活的，自己去买吧，村口的第一家就是的。’”

　　孩子们个个眼睛瞪得溜圆，有几个人不出声地张大了嘴巴。越绷越紧的紧张中，教师的声音越来越轻。

　　“‘来，孩子，伸出你的右手。’狐狸妈妈对小狐狸说，”--教师微笑着，无比轻柔地对着身边的张悦媛说。

　　张悦媛如在梦中，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来，孩子，伸出你的右手。”教师弯下腰，又说了一遍，张悦媛看看教师，然后一左一右来回看看自己的双手，教室里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笑。

　　“就是写字的那一只”一个声音轻轻地说。

　　“这是一个铜钱，刚好够买一双孩子的手套。”教师用食指张悦媛小小的手心按了一下，“你可要记住了哦，只有右边这一只，是小孩子的手，左边还是小狐狸的爪子--要好好插进裤兜。进了店门，人家问你买什么，你就伸出右手，说要买手套--记住，千万不要紧张，千万不要伸错了。否则，你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叮……”下课的铃声响起。巧的是，今天左右班级都没有按时下课，外面很安静。于是教师接着往下说。

　　“‘谁呀？’听见敲门，一个粗重的声音问。小狐狸一阵紧张，掏出了左手--并把原先捏在右手的铜钱换到这只爪子里！”

　　“呀！”

　　一个女生捂住了嘴巴，还有两个用手蒙上了眼睛--肖军君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教师不紧不慢，接着说：

　　“老板疑惑地看了看放在柜台上的狐狸爪子，看了看对面这张小孩的脸，又看了看爪心里的两枚铜钱--然后，取出一双小孩的手套，递给小狐狸。小狐狸拿过手套，转身刚要走，听见里屋传来一个孩子的声音：‘妈妈，这么冷的大雪天，小狐狸怎么办呀？’妈妈说：‘不要紧的，小狐狸这会儿正和你一样，抱在妈妈的怀里呢。’听到这里，小狐狸转身就跑出了店铺--奔向村外的树林，去找他的妈妈。”

　　外面起了喧闹。可是教室里还是一片安静。

　　“下课了，我们玩吧。大家可要注意安全哦。”

　　“老师！”高岩松站起来，激动地大声对我说，“小狐狸，他遇见了好人。”

　　“是啊，我们都要做好人。”教师说。

　　“嗯！”高岩松使劲地点着头，用力地答应着。很多孩子作出了同样的反应：“我们都要做好人。”

　　第一次接触到的新美南吉的作品是《去年的树》。那是在十多年前，教第一届学生的时候--以后，每一届都把《去年的树》讲给学生听。但那时，我没有留意作者为谁。

　　知道--其实是注意到新美南吉为谁，是在接触了亲近母语课之后。

　　现在，我想我是不会把《去年的树》讲给一、二年级学生的。在孩子的心中，他们自己就是小动物，小动物的危险就是他们的危险，小动物的安全就是他们的安全--小动物的幸与不幸就是他们的幸与不幸。温馨的故事，可以告诉他们：这个世界是安全和可以居住的--在此前提之下，我们才可能期待孩子对世界抱有热爱的心。

　　面对人类、面对成人的世界，小动物、小孩子是弱小无助和单方面需要关爱呵护的。当世界在他们眼里、在他们心中充满凶险、黑暗与欺诈，我们怎能期待如此被动、柔弱和遭蹂躏的生命，竟然可以从惊惧不安中，对于冰冷暴虐的世界生出爱来？

　　至于我们期待儿童将来能有的，可以直面丑陋黑暗的勇气，以及为美好而战的力量，只能源于对世界的信心--而这信心，只能来自童年，懵懵懂懂的童年。

　　

　　9月24日  星期六  晴

　　

　　归来，已不是去时的那一个

　　不知道怎么记录。

　　这里的文字，好比雪上偶然留下的零星爪痕，只能说明飞鸿来过--要想借此知道飞鸿翱翔的姿态，以及飞鸿飞扬的感受，实在不能。

　　上午在溧阳。《生命的林子》--听课老师大多赞赏“将军夜引弓”之后的活跃，而我自己则偏爱此前灵敏的寂静；互动对话，听众多喜悦看云渐渐显露的机敏犀利，而我自己则偏爱开始的飘逸玄远。

　　我所追求的境界，课堂教学也好，读书写作也好，接人待己也好，为师为友也好，是以宁静为指向的--而真正的甜蜜的大宁静，必在狂烈的动荡之后。

　　平静啊。

　　正如风暴全力来冲击平静，却寻求终止于平静，我的反抗冲击着你的爱，而它的呼声也还是--我需要你，只需要你。（《吉檀嘉利》）

　　下午常洲讲座。校长的直率，教师的勤勉，给我留下深刻印象。

　　小弟弟，我们做游戏。

　　姐姐当老师，

　　你当学生。

　　姐姐，

　　那么小妹妹呢？

　　小妹妹太小了，

　　她什么也不会，

　　我看--

　　让她当校长算了。

　　这是昨天我们孩子新念的儿童诗。我背给大家--杨校长也背。一片快乐的笑声啊--多么健康、上进、可爱的一群人。

　　夜行火车。窗外飞驰的景状，室内难眠的归人。

　　归来，已不是去时的那一个。

　　天行健，日日新。

　　

　　9月25日  星期日  阴

　　

　　渐渐少了，短了--这是必然的。我们都在长大，都在独立。

　　妈，咱班的节目通过啦，周一表演。你到了讲课的地方了吗？今天的数学课上，我受到表扬啦！真开心。（9-23-17：50）

　　妈妈，我很好，你放心吧。我回去的时候，坐火车到蚌埠要转车的。（9-25-18：26）

　　儿子辛苦了，你行吗？

　　哈哈，你都行，何况是我？

　　晚上，萧玲来电，才想起：我们的相识，已经整整一年。

　　“你现在的帖子，我两三天来一次，一直在看。我要加油，否则，就没法跟帖、没法发言了。”呵呵，我这生性孤傲的人，偏偏这多谦虚的朋友。

　　“《心平气和的一年级》也拿到了。应当说，装祯、印刷和封面设计都不错，但错别字还是有的。我看见一个改正一个，如果以后重印，就算我做校对啦。还有，老是读到你说‘谢谢萧玲’，感觉不太好，看云你太客气了。”

　　“哈哈，”我笑了，“即便是在今天，我还是要说一声：谢谢萧玲！如果不是你，我不会那样投入地读教育理论--真的很养人啊。即便自我如看云，内心深处其实也是需要关注的--谢谢你的关注。”

　　

　　9月26日  星期一  阴

　　

　　今夜宁静

　　下午，拿到抽血化验结果。

　　情况很不好。各项指标有的是正常值的几十倍，有的是正常值的几十分之一。典型的甲状腺功能紊乱及免疫功能的减退，如不及时治疗，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是心脏“危象”。

　　看着笑眯眯的我，医生的表达有些犹疑：“像你这样的病人，应当呈现的症状是：嗜睡、乏力、厌食、烦躁；不愿见人，不愿说话，不愿听见人说话--如果不看验血结果，这些症状很容易被误诊为精神疾病。从化验结果看，病情的严重是少见的；精神面貌看，你的愿意交流也是少见的。从前见到的，都是问一句说一句，根本不搭理人。”

　　我笑了，态度更加和蔼可亲：“这说明两点。第一，化验结果错误。”

　　“不会的。我们是送到安医化验的。”

　　“第二，这足以说明人的精神力量的强大。你说的症状，其实我都有，都被我很好的调节过来了。但我知道自己是有病的，否则也不会来这里了。医生你说，该怎么办吧。我有信心，我会积极配合治疗的。”

　　“我不管你自我感觉如何，你现在必须立刻住院。”

　　“国庆吧。”

　　“大假期间，医生和设备都不处于正常工作状态，最好国庆前住进去。”

　　“那就后天。”

　　“好的，我替你把住院单开好。到时候你直接去，不必经过门诊部了。”

　　到了学校，兴致勃勃把情况向小安作了汇报，并且警告在座各位：“听着，如果你们谁敢提着奶粉、水果什么的去看望，我一叉子把你们全叉出去！从前不知道病情，为了一口稀饭，忍耐着听不愿听的，说懒得说的，见不想见的--如今咱都住院了，原本要好好净心养养的，再来跟前吵超绕绕，简直是跟我有仇，简直是不想我好了！”

　　“知道。反正我是不会去看你的。”

　　“同事一场，不管怎么说，看还是要看的。”严老师说。

　　“还是不去的好，”小安真好，不愧为咱的死党！“她说的是真话。而且看望会给她带来负担。她也不爱看望别人。”

　　“家长呢？熟悉的学生家长也许会去。”

　　“更不会了！谁看，以后不管谁的孩子--看谁还敢去。配合老师教育好孩子，比什么都强，对不对？”小安真好，不愧为咱的死党！

　　“后天，代课老师一上堂，可能就都知道了。与其让大家东猜西想，不如我在网上明说了。当然，今儿的日记得等到明天才发。”

　　下班刚进门，对门周周就苦着一张脸来了。害得我大费周章，好一通劝解：“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根本不是累的！人该那里不好，多是天注定的。我还知道，有人会说如果不上网，如果不出去就会怎样怎样的。只有我自己知道--亲爱的死党，你也知道，这两年，是我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两年！如果不是出去，我早憋的更糟糕了。对于有些人来说，思考、写作、钻研是痛苦的；对于有些人来说，不让他思考、写作、交流、钻研，等于杀了他--我就是前一种人。当然，以后我会注意休息的，放心吧。你呢，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也要注意身体……”

　　天，再来两个这样善感的，我死球了！

　　然后是杨编辑来电，告诉扬州之行的收获和快乐；然后是芷眉来电，探讨《2008，北京！》这样的“兴奋剂”该怎么处理；然后是我给萧玲去电，分享现场听玫瑰《晏子使楚》的感受。

　　然后打电话告诉母亲：“什么住院！就是吊吊水，打打针，做做全面检查。国庆苗儿回来了，我白天住院，晚上回家--放心，一点事情都没有。不过赶个大假，想一下子让病好清爽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

　　最后，嘱咐一个好朋友：“请你答应我一件事，那就是--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不经同意地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很多朋友想这样做来着，以为会给我带来惊喜。简直大错特错！那样只能让我觉得受了冒犯。被强加的感觉，极不愉快。”

　　“好的，我答应你。出于做事的必须，我可以忍受别人的强加，但我不会强加于人的。”

　　放下电话，已经十点多。

　　明天四节课。第二单元的测验卷子，无论如何要抢着改出来，否则，代课老师累死了。

　　周四、周五学校开秋季运动会，所以，并不耽误课程。

　　关机、拔线--关灯。

　　“瞿瞿瞿……”蟋蟀甜柔的低唱流进户内，水一样清亮，有一种说不出的甜柔和轻微的伤感--让我想起很多难忘的往事。

　　今夜无风，今夜宁静，今夜的看云--弛然入梦。

　　

　　9月27日  星期二  阴

　　第二单元测试，情况很好。

　　99--95，19人；99分两人：李德昊、马静婷；其中尤其值得表扬的是：宋振亚（98）、刘月辰（98）、李玉雯（97）、郭乐（97）、王艺伟（96）

　　94--90，22人；其中尤其值得表扬的是：赵凯（91）、李智炫（91）、王新宇（90）。

　　89--80，13人。

　　79--70，3人。

　　63分，一人。

　　

　　10月7日  星期五  阴雨

　　

　　幸福片段

　　晚上，为儿子送行。临别相拥：“亲爱的儿子，安全，健康，上进！”

　　2日上午，正在吊水的我，单手执机，样子很帅地发着短信--登车伊始，母子就一路不停地说着。上火车了，吃方便面了，睡觉了，到蚌埠了，下火车了，又上火车了--“真像打仗一样啊！”

　　“妈妈，我到啦！”八时许，我笑了。

　　约一小时后，他们父子进了病房。这么凉的秋天，儿子穿着印有“南开大学商学院”字样的白色T恤，显得格外高大，也格外强壮：“妈妈，你怎么了？”儿子的眼睛里，满是惊异。

　　看见儿子真的如他自己在短信里所说“丰满了不少”，我开心地笑了。什么也不说，只习惯而自然地，伸出没有负担的左臂--同样习惯而自然地，儿子俯下高高大大的身体，我们深情拥抱。

　　“喏，这是信笺；这是方格稿纸。这是我们南开大学的宣传品--一元一张呢。我特为你们班小朋友买的，也许能当奖品用哦。”晚上，儿子掏出给我的特别礼物。

　　曾经，我不无自豪地说过：“儿子关心我的班级，有如我关心他的成长”。过去如此，现在依然。

　　细雨中我们携手散步，从不在外人面前唱歌的我，和儿子一起唱起久违的童谣：

　　丢呀丢呀丢手绢，

　　轻轻地放在好朋友的后面

　　大家不要告诉她

　　快点快点抓住她

　　快点快点抓住她

　　

　　10月8日  星期六  晴

　　

　　阳光和雨水

　　天晴了！真高兴啊。

　　早自习的时候，朱紫晖父亲来了--第二单测验，他没看见朱紫晖的卷子。

　　“卷子肯定发给他了，89分。一定是不小心弄丢了。这样吧，中午好好休息，下午放学之前，我把空白卷子让他带回去，你让他再做一回。要不，你们心里也不踏实啊。”

　　孩子父亲满意而去。

　　“只要我们直面差距，满怀信心、满怀耐心地因材施教，或早或迟，孩子必将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比如……”

　　“朱紫晖！”那一次，当我说到这里，小安脱口而出：小安是带过学前班游戏课的，这事她有发言权。

　　“必须说明的是，变化的发生，根本原因在家长。”我强调。

　　今天的事情，就是证明。

　　锲而不舍，金石可镂。孩子不是金石，孩子是渴望着能在温暖阳光的照耀下，充足雨水的滋润下健康成长的生命。这阳光，这雨水，就是来自教师、父母的关注和帮助。

　　

　　10月9日  星期日  晴

　　

　　规则只能有一条

　　上星期五的课--读书。

　　日记汇报，还如上周那样：“喊举手的，也喊不举手的。念得响亮清楚，就讲故事。”

　　当教师因“被迫上台”者表现欠佳而连连摇头--自我感觉甚好，同时急切想听故事的几个小家伙，急坏了！

　　“2005年10月7日！星期五--阴！”姚剑强几乎是在呐喊，“今天，我们一家人去瑶海公园钓鱼！”真是敞亮啊，很多人表情释然，松了口气，“我钓到了8条，姐姐钓到了5条，哥哥一条也没有钓到。我真开心！”

　　“哗--”掌声响起来，开心的何止是姚剑强一个！

　　施淑静也举手了，她可是一向不苟言笑的。这让我喜出望外。

　　“9月28日星期三阴今天，薛老师生病住院了。同学们都很想念薛老师，我们几个就在后面的黑板上写着‘薛老师，我们知道您生病了。您是为我们累的，我们爱您，想念您。您早点回来吧。’李玉琢在旁边又写了一排：‘薛老师，我们爱您，想念您。您早点回来吧。’她还加了三字‘李玉琢’，我觉得她写得不好。因为我也爱薛老师，想念薛老师。”

　　掌声中，很多人笑着，回过头看我。

　　这个时候，要绷住了劲作超然状--可真难。

　　昨天一进教室，就有孩子表示问候，我一笑置之；黑板上的字也瞧见了，我不动声色地擦去；刚才，从很多孩子的日记里，都读到了牵挂、想念的话--所有这些，我都没作热切回应。为什么呢？一则，为了“警惕庸俗的亲昵关系”；二则，教师认为，最好的回应当是加倍敬业地工作。

　　心里还是觉得挺温暖。免俗--太难。

　　就因为大声、主动，给韩玉铮、姚剑强、施淑静发了奖品。

　　规则只能有一条。

　　本学期，就日记汇报朗读而言，我们唯一的“规则”或者要求就是：大声、清晰、站得挺拔。质量、文采都在其次。

　　字怕上墙，文怕张口，语举通顺与否，发声一念，就能感觉出来了。经过准备，当文字可以大声、清晰念出的时候，至少它是通顺的--对于二年级孩子，这就足够啦。

　　待他们大多能在台上磊磊落落、清晰响亮，当这一规则明显过时的时候--再论其他，再定其他规则。

　　另外，还给李宋杰母亲发了奖品，她是目前唯一坚持跟着孩子写的妈妈。并非要求大家都跟着写，只是借此提醒一下父母们--在自己暂时还有能力的时候，给孩子一些力所能及的辅助。

　　10期《小学青年教师》到了，我是本期封面人物。送了一份给李智炫--卷首语《不能这样说》就是他的故事。同时还拿李玉雯、朱紫晖作比，讲了一通鼓励、期待的话。说给李智炫；说给其他孩子--也说给关爱孩子，与孩子沟通良好，将被转告的父母。

　　上次电话之后，好像些进步。希望这种态势能得到确认--稳定。

　　念了一段《笨狼的故事》。这书有一个好处：各章节既彼此相连，又可独立成篇，很适合在班级朗读。

　　“薛老师，如果不是你说，我真不知道孩子们读这样的书有什么特别的好！”昨天，小安一边读一边笑--今年她带一年级，她准备把《笨狼的故事》念给她的娃娃听。

　　“是啊，从前我们注重德智体美劳，就是忽视童趣--看轻了童年快乐的价值所在。”

　　“说到底，还是把童年当作了成人的准备期。”

　　谢谢阿汤--作者汤素兰。同时收到的，还有阿汤所著《阁楼精灵》及德国马克斯·维尔修思的《儿童心理教育故事--我学会，我成长》。

　　

　　10月10日  星期一  晴

　　紫丁香啊紫丁香

　　“读了《一株紫丁香》，你们知道了什么？”

　　“我知道有一种美丽的植物，叫紫丁香。可是我没有见过，不知道它是什么样的。”

　　“我知道了老师很爱学生，学生也爱老师。”

　　“老师工作很辛苦。夜很深，星星都困得眨眼了，老师还在搞教案--老师，什么叫教案？”

　　“同学们经常唱歌给老师听。”

　　“紫丁香的香味很浓很好闻，都能飘到人的梦里。”

　　“老师住的小院里种了很多树--浓绿的小院。”

　　然后是自由发问。

　　这时候，教室里的气氛更加热烈：问的急于问；答的急于答；观点不同的会辩起来--有时候教师也会被逗得兴起，连珠炮似地--跟孩子抢着说，跟孩子争起来。

　　其实，很讨厌这样的课文。

　　它暗示着一种令人寒心的普遍的社会意识：教师在8小时之外做无偿工作、无私奉献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对于这种残酷现实的形成，教师自己也有责任。

　　和很多同行一样，我也是管不住自己的人。下班之后仍然操心班级--对此，我不喜欢、很无奈。希望自己能变得正常起来--像从事其他职业一样，8小时内外，有全然不同的所做所想。

　　

　　10月11日  星期二  晴

　　

　　音乐之声

　　8、9、10三天，只顾上课、写作业。昨天下午，学生都蔫了--好像没有吃到盐一样。

　　盐是什么呢？音乐。

　　于是上午透透地听。从9月28日到今天，十多天没这样享受了。《梅花三弄》悠悠然、淙淙然--久违的亲切感和浸润感，随古雅灵动的乐声，在教室里生成、流转。令人久久不愿出离。

　　一曲终了，轻轻问：“还想听吗？”

　　“想！”异口同声，一样轻轻地回答，仿佛是怕藏在机器里的琴师受了惊吓。

　　于是教师书出新曲：《将军令》。

　　上课的效果，当然很好。

　　检查作业了，再次打开音乐。《汉宫秋月》的照临，让教师心情格外平和，排着队的孩子们也格外安详沉静。突然，我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变得跳荡、愉悦；不由自主地，脚在轻快而急速地点着节拍，孩子们的神情也变得灿烂、活跃。留神一听：哦，已经是《战台风》了。

　　真自在。

　　“也亏得你在62中。如果换个环境--比方我们二实验这样的名校，从集体备课到上课、听课、改作业、阅卷儿……都有一套严格规定，你和你的孩子哪能这么自在？满节课、满节课地读课外书，还饱饱儿的听音乐！”

　　前天，杨爱萍编辑在电话里这样说。

　　深以为然--这也是我不想离开的重要原因。

　　不避狂妄地说一句：看云这样的山野之树，只能在体制之外、名校之外，经过20多年，悄无声息地长。

　　这和苏大师只能出在普通的乡村学校--是一个道理。

　　检查作业的时候，看见聂亚倩的本子上有她听写的生字词和聂父所作的精批细改--这又是我们自在的地方：除了基本遍数和尽量照田字格写，关于作业的清规戒律一概没有。到现在，我也没有用红笔改过一次作业；什么时候换本子，生词怎么抄，都是孩子自己看这办；谁忘记带本子了，立刻有人借给备用本，让写完作业，再物归原主。

　　一年级的时候，还有孩子在作业本上画漫画呢。

　　下午给聂亚倩发奖。

　　“我家人也听写我了！”

　　如我所料，下面一片嚷嚷。还有人急切地翻书包，要拿出物证来。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你们知道吗？聂亚倩到我们班才一个多月呀。21封信，她家人一封都没有收到，光开过一次家长会，她爸爸就能照老师说的去做了，是不是很了不起啊？”

　　“是--的。”

　　“当然，有爸爸妈妈关心学习的，都是幸福的孩子！”

　　“我是！”

　　“我是！”

　　又一片嚷嚷。

　　“这样的爸爸妈妈，都是好样儿的！”

　　“我爸爸！”

　　“我妈妈！”

　　几个男孩怕我听不见，用拳头--把胸脯擂得“嗵嗵”响。

　　这也是我喜欢的音乐之声。相信今晚，不少家长也能听见。

　　

　　10月12日  星期三  晴

　　

　　这样的书

　　因为《笨狼的故事》、《阁楼精灵》、《米切尔·恩德作品集》--办公室里笑声不断。

　　不仅如此，快乐所溢，这些日子里，一、二年级的语文课上，也是笑声不断。

　　刚才的语文课上，时间那么紧张，还是讲了“笨狼扫树叶”。短短一节，三五分钟--笑过之后，朗读、作业效率高了许多。教学任务还是漂亮地完成了。

　　“去年这个时候，如果读到这样的书，不知道要少生多少气！”严老师一边笑一边说。

　　小安则不止一次笑得热泪滚滚，害得我无法安心啃杜威的《民主主义与教育》。

　　“强烈反对！”小安真是忘恩负义得紧，“你怎么能说这是儿童读物呢？我觉得--越是大人越该读；越是老师越该读！那些深刻而新颖的教育意义先不说，每天光是痛快地笑上几场，再多苦闷和劳累，不说烟消云散，至少也减轻了许多。唉，我们小时候怎么就没这福气？”

　　“吃水别忘挖井人啊，兄弟！就说现在，要不是咱引着，你怎么知道读这样的书，又怎么想到建议家长买这样的书--和孩子一起读这样的书呢？教师也好，父母也好，于笑声中，和孩子一起沉醉于阅读的幸福；于不知不觉中，接受美好语言的熏染，使生活质量和语文能力一起得到提升。这样的书，店里一直有卖。可是，你能看到它们吗？看到了，你会去买吗？”

　　“知道咧！谢谢你还不行吗？”

　　六月，在泗洪，孟众校长说：“4月15日听了徐老师报告后，再遇见教师生气、发火，我就告诉他们：你最好读读优秀的儿童读物，一方面可以理解儿童，一方面可以化解很多无谓的烦恼--这可是教育专家说的！”

　　当时听了，感动于这位校长的从善如流。可是，优秀的儿童读物--对不起小安，暂时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这样的书--对于深陷于劳累烦躁的我辈，是否具有如此立竿见影的效果，还真不敢确定。

　　现在，我看见，我相信了。

　　深深佩服这位校长。南京回去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请徐老师给教师讲儿童阅读。我也去了--也就是从那时起，走上一条铺花的回归之路。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慑于我的威严，小安痛苦地压抑着她的笑声，真担心她的肺要憋炸咯。

　　“你还是笑出来吧--好森人！巫婆似的，偏又穿着黑大褂！”

　　“巫婆就巫婆，你不是也很喜欢格里格吗？”

　　是啊，无论如何，开心总是好的。

　　惟有幸福者，才能成为幸福的播种人和传递人。

　　

　　10月13日  星期四  阴

　　

　　老鹰带小鹰

　　迟到的AB卷让孩子带回家做。周一订正，周二测验第三单元。

　　上午结束了《小鹰学飞》（第四单元）。时间紧，不赶不行。

　　课文读好了。

　　“学过这篇课文，我们知道了什么？”

　　“小鹰学飞行，他不怕苦、不怕累。”

　　“要想飞得高，小鹰一定要听老鹰的话，照老鹰说的去做。”

　　“小鹰先是飞得比大树高，然后飞得比大山高--以后，它也会在白云上面盘旋的。”

　　“学什么本领都要不怕苦、不怕累。”

　　“学什么本领都要听老师的话。”

　　“做什么事情都要跟高手比，不能有一点点成绩就骄傲。好了还要更高！”

　　“小鹰学飞行，和我们学知识是一样的道理。”

　　渐渐，举手的人越来越少。当他们没得可说的时候--教师也不需要说了。

　　当然，如果需要--该说的，我还是要说。

　　“提问！”

　　“老师，什么叫‘盘旋’？”

　　“下课到后面站三分钟--大家知道为什么吗？”

　　“知道！上课不听，老师已经说过两遍了！”

　　“罚站归罚站，答案还是要告诉给他的。来，我们一起说！盘旋的意思就是--”

　　“在天上，绕着圈儿地飞！”

　　哈哈。

　　感觉真好--就像老鹰带小鹰。

　　不过看过的资料好像显示：鸟的学飞之初，是由高往低的滑翔。

　　得到确认之后，再给孩子们指出不迟。

　　

　　10月14日  星期五  阴

　　

　　语文学习，是精神交流，也是自我教育。

　　今天的读书课上，没有讲故事，也没有听音乐，为什么呢？小日记太有趣了，他们读得兴致勃勃，听得津津有味，一篇接一篇，一个连一个--主动和被迫的间或着来。就这么着，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对于孩子们来说，这是生动、自主的语文学习，是开放、清新的精神交流--也是活泼、有趣的自我教育。

　　由于时间和精力的关系，只把贴到“云门弟子”下的转过来：

　　韩玉铮：10月9日晴天星期日

　　一个好笑的故事

　　今天我看了一个好笑的故事，内容是：一个跑步很快的人，有一天，小偷偷了他家的东西，他看小偷跑了就说：“别跑了，你跑不过我的。”小偷还是继续跑，那人追上来说：“好！跟我赛跑。”小偷看那人追上来了，就跑的更快了，结果那人超过了小偷跑到前面，看到了一个朋友，朋友问他在干什么，他说：在跟小偷赛跑。他回头一看说还是我跑的快，小偷都给我丢的没影了。

　　这真是忘了正事做错事啊。本来要追小偷，却跟小偷跑起赛来，那人真傻呀。

　　李德昊：2005年10月10日晴天

　　妈妈流动的家

　　自从妈妈到上海工作后，妈妈的家就开始“流动”了。妈妈出差的次数越多，她的流动的家就越多。

　　最近，妈妈又住了一家宾馆，她住的房间号码是607，正好和我家的门牌号码一样。妈妈觉得的进了那个房间就像进我们自己的家一样。我猜妈妈一定是闭着眼睛，想象那里跟我们家一样大，跟我们家的东西一样多，想象她坐在我们家的沙发上看电视。

　　唉！妈妈流动的家真是越来越多了，妈妈的家什么时候才能不再“流动”呢？

　　下课了，看见李德昊拿着日记本朝我这边走来，我知道他想做什么--刚才，下台之后，他的手臂一直是举着的。

　　“薛老师，”孩子微微有些犹豫，“我还想读一篇给你听。”

　　“好哇！”我说，同时坐来下来，满含笑意--表示出热切的期待。

　　于是，小个头的他，抖擞精神，朗声读道：

　　2005年10月12日晴天  小组四位同学犯错误

　　下午放学后，我们这组打扫卫生。我一看，少了一个人，就看值日表，原来是黄云飞逃跑了。这就是黄云飞犯的错误。

　　打扫卫生的时候，金佳岷不打扫，还用扫把打我的头，又用螳螂吓胡婧怡和项文静，最后也逃跑了，这就是金佳岷的错误。

　　后来，我扫走廊，胡婧怡和项文静扫教室。最后，她们说自己的任务完成了，叫我倒垃圾后，就走了。倒完垃圾后，我仔细检查教室，发现扫把和两个板凳没有放好。这就是胡婧怡和项文静的错误。

　　唉！我们小组犯错误的人怎么那么多呀？

　　“哈哈哈哈……”我忍不住放声--想起昨天下午，他气急败坏一再告状的情形。“他们都坏！就我们李德昊+李组长一个人好，对不对？”

　　“对！”他肯定地回答。

　　“那我可要好好抱抱你哦。”说完，将小个头的他--结结实实地搂在怀里。

　　这时候，教师心里有说不出的怜惜和感慨：是学习和成长的快乐，使他可以承受母子离别；也是因为学习和成长，使他有能力表达对母亲的思念--多么可爱，多么难得。

　　

　　10月17日  星期一  晴

　　

　　沐浴

　　讲卷子，一堂接一堂，一张接一张。维持秩序比讲题目更耗神--真个是穷凶极恶、声嘶力竭。

　　为了省时间，下午早早来到教室，将必须展示的内容预先抄到黑板上。

　　孩子们大多在外面追逐玩耍，只有李志成、王艺伟在里边。他俩用手臂撑着桌面，在桌腿下面的横档上面尽量快速地前进。一个从左到右，由第一组往第四组走；一个从右到左，由第四组往第一组走--遇见了，相视一笑，依然是脚不沾地，摇摇晃晃、小心翼翼地错过身子，接着各自前行。

　　这样的游戏，小时候我也喜欢。

　　今天，难得的机会，让我看见新转来的李志成--一向沉默寡言的李志成，玩得这样高兴--虽然笑的时候也依然是无声的。

　　偶然一个照面，笑意阳光一样朝我射来，那么灿烂、那么干净。接着复又低头--我知道，从头到尾，李志成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中，一直根本没有瞧见教师的存在。

　　感动、沐浴着这份超然、纯粹的快乐--瞬间，教师的心也变得晴朗快乐。

　　

　　10月18日  星期二  晴

　　

　　第三单元测验情况：

　　100分2人：（李德昊，刘月辰）

　　95--98分10人

　　90--94分16人

　　80--89分21人

　　70--79分7人

　　60--69分2人

　　

　　10月19日  星期三  晴

　　

　　有一个半学期没给家长写信了。

　　《请和孩子一起读》也许可以做成新的系列。比之《请跟我来》之后的内容必定更加简单、实在。一学期最多三次：开学初、学期中、放假前。如果孩子和家长跟上来了，在我们的班级里，每年大人孩子至少同读六本书--五年下来，无论是凝聚力、成人与儿童的精神交流--还是阅读能力的提高，其成效都将是相当可观的。

　　只是我们这里地处偏僻，回回朋友邮寄来的书籍，不是快寄成来回，就是要特地赶到大铺头取--很麻烦。

　　做着看吧。

　　请和孩子一起读

 家长：

　　您好！

　　把优秀的儿童作品送到孩子面前，是教师不可推卸的责任。现在，我们开始做这件事。

　　其实，早在《新编儿歌365夜》之前，同样的事情，您一直在做。所以，所荐之书，买不买，买哪本，由您根据孩子的需要决定。

　　要说的是：千万不要以为推荐仅仅是面对孩子的。为了孩子和您自己，我们真诚地希望，我们坚定地相信--您能和孩子一起阅读这些美丽的书籍--所有美丽的书籍。

　　读同样书的人最容易成为朋友，这样建立起来的友谊最为纯粹和持久。

　　时间和水平都不是问题，如果你不能，真实的原因在于：你缺乏一颗教育学意义上的爱心；你不愿分享孩子成长的快乐，不愿与孩子一起成长。

　　对于儿童来说，这是多么让人伤心的疏离和冷落。

　　请和孩子一起读吧。这是阅读，更是播种。不久的将来，您必将看见，更新更美的亲情之花，在您的家庭盛开；更硕更甜的亲情之果，在您的家庭飘香。

　　亲子共读，书香家庭--请和孩子一起读。

　　关于第三单元测验的两点说明

　　1、试卷已经发下，请根据孩子的需要，予以必要辅助。26个大小写字母的书写顺序和格式，是到六年级一直要考的，如果需要，家长可以根据英语教材，让孩子在四线格上强化训练。

　　2、随着学习的深入，试题将越来越灵活开阔--儿童的课外阅读水平将越来越成为决定语文成绩的重要因素，所以请各位加倍重视提高儿童的课外阅读能力。

　　今日推荐

　　1、《笨狼的故事》定价9·20（实收10元，余额用于付邮资购置班级共用图书）

　　推荐理由：作者汤素兰因之被称为“汤笨狼”，“笨狼妈”。出版社再版9次印数达6万多册。笨狼是一只笨得很可爱的小狼。他善良、单纯，乐于助人，但又总是闹笑话。与他相搭挡的则是一只机灵的聪明兔。一个憨厚、正直、傻得可爱；一个聪明、机智，鬼点子特多，这两个角色碰在一块，其幽默和笑料便自然而出。同时，本书各章既相互关联又相对独立，十分适合低中年级孩子阅读--是很好的写作范本。

　　2、《火鞋与风鞋》定价8·8（实收10元，原因同上）

　　推荐理由：本书在德国家喻户晓，历年被选为小学教材。字数不到5万的一本小书，充满温馨、野趣，更充满朴素之爱和令人感动的教育智慧。

　　大人也好，孩子也好，都可以从中受益。在欢笑和叹赏中，读者将和迪姆一起明白：对付嘲笑最好的方式是自嘲；不要羡慕别人，做平凡真实的自己最好。

　　父子游历的记录充满情趣，“故事套故事”的形式，不仅适合儿童趣味，而且方便分次讲述和讨论。

　　人生在世，难免遭受这样那样的嘲笑，如何以阳光的心态，去化解它，而不是被侵染、伤害--在这个日益拥挤的世界，对于孩子来说，实在是比能否取得高分更重要的大事。

　　--------------------（反馈意见，由此裁下，20日交给教师）----

　　我准备给孩子买（）本。书名是（）

　　家长签字（）学生姓名（）

　　二年级语文教师02年10月19日

　　

　　10月20日  星期四  阴

　　

　　更具感染力和影响力的情境

　　事实证明，孩子的能力是不可限量的。

　　感谢李玉龙，感谢范美忠，不是他们的逼迫，我不可能想到所有课文都让孩子们先放开了问--现在，备课任务大大减轻--不用像从前那样想到学生可能哪里不懂，我在哪里需要讲解；现在是真正的教师跟着学生走。当然，必要的时候，孩子们不提，我也要说的。比如《小鹰学飞》中--小鹰喘着粗气，对老鹰说：“现在……我总算……会飞了吧？”

　　这里的省略号表示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

　　“问吧！”--“说吧！”

　　随之而来的第二个必经程序，越来越成为我们语文课的热点。在这里，儿童创造性阅读能力得到充分展现。作为教师，喜不自禁的重要原因还在于：第一，省了我的很多心力；第二，会自然生发出教师预料不到的思维之火花。

　　《青蛙看海》。

　　“说吧！关于这一课你知道了什么，想说点什么？”

　　“如果不是遇见小松鼠，青蛙就看不见大海了。松鼠是青蛙的好朋友，青蛙应当感谢松鼠。”

　　“苍鹰不是不想帮助青蛙，是因为苍鹰只会飞，所以它想不到青蛙可以跳上山。”

　　“我知道无论做什么事，只要一点一点坚持到底，总能达到目标。”

　　“我还知道，一个人说你不行，不是不行；还应当多问朋友，也许其他朋友能帮助你，让你达到目的。”

　　“其实，苍鹰是可以帮助青蛙的，它把青蛙驮起来，带着它到山顶不就行了？”

　　“嗡”地--教室里热闹起来。话题顺势变为：“如果你是青蛙，你愿意让苍鹰背你上山看海，还是愿意自己一级一级跳上山？”

　　表决结果，只有两个人愿意被背：秦本顺、高岩松。

　　“为什么呢？”

　　“这样多省劲啊。而且，我可以早一点看见大海。”两人的回答是一样的。

　　“你们为什么愿意自己跳呢？”

　　“自己跳才算真本事！”

　　“跳可以锻炼身体！”

　　“靠别人是靠不住的。自己跳了，就知道自己能行，自己能靠自己上山。下次想什么时候看，就一级一级地再跳。如果背，人家下次不想背你了怎么办？还有，万一苍鹰不小心，或者我没有抓牢，掉下来怎么办？”因为心情急切，李旭冉也顾不得举手，坐在那里--高谈阔论。

　　“还有，自己登，慢是慢，可一路上可以看见许多美丽的风景，还可以交到很多朋友。”李宋杰接着发言。

　　“累了可以喝山泉水。”施淑静轻轻地说。

　　“在山下就喝不到山泉水了吗？”我问。

　　“可是……可是……为了看海，累了喝水，会觉得更甜！”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教师笑了，因她知道：长此以往，孩子的辩才会在不知不觉中生长。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呢？”我问秦本顺。

　　“我自己爬--啊不，自己跳！”坐第一排的秦本顺，一直都在笑眯眯地听着“对方”的高论，全然忘记了自己当初的立场，一副沉醉、满足和敬佩的样子。

　　“你呢？”

　　“我还是想让苍鹰背。”高岩松坚持道，“我就是想早一点看见。”

　　“哦，那么你上来，”高岩松一头雾水地站在讲台上，

　　“你也来，”我又拉上王辰伟--两人面面相觑，大家莫名其妙。

　　“高岩松，你看见大海了吗？”教师猝不及防地问。

　　“看见了。大海真美！”孩子反应真快。

　　“你是怎么看见的？”

　　“苍鹰，是苍鹰背我上来的。”

　　“哈哈哈哈”一片笑。高岩松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王辰伟，你看见大海了吗？”

　　“看见了！大海真美！”“你是怎么看见的？”

　　“我是自己一步一步跳到山顶的！”完全是不由自主的--语气里就充满自豪。

　　“同学们，你们看见大海了吗？”

　　“看见了！”

　　“那么高的山啊，你们是怎么上来的？”

　　“是我自己！一步一步！跳--上--来的！”

　　一片骄傲的蛙鸣。高岩松也笑了。

　　语气，由内容决定的语气，是更具感染力和影响力的情境。

　　有根感。

　　早自习，有四人表示家长不同意买书：施俊瑞、李想、王涛、聂亚倩。

　　先打电话给王涛父亲。

　　“老师啊，第三单元他没有考好，我们很着急，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王师傅，想跟你说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考试。你知道的，在一年级，王涛根本不会读题。平时测验都是我手把手教他考及格的。可是现在，他已经能自己读题了。50分也好，60分也好，干干净净是小孩自己挣来的呀，这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有这个底子在，我们才可以指望他一步一步望70、80的台阶上爬。从前跟他差不多的周子善，已经能自己考到76分了。我相信，我们王涛一定也行。所以，越是这个时候，我们做家长、做老师的，越要有信心，有耐心，加倍热情地陪着他、扶着他；只要多想想从前他是怎样的，我们的信心和耐心就来了。如果这个时候，我们因为性急而松手，从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老师你说的真对、真及时。晚上回家，一定我要跟他妈妈谈一谈。我们还是要继续盯着他，念儿歌诗、读课外书，好好完成数学作业。”

　　“对咯。第二件事是想问问，你们为什么不给孩子买课外书？是不是以为他成绩差，读不来，就不买呀？我要说的是，越是王涛这样的孩子，在买书的事情上，越不能比同学少。‘王涛不行，王涛买书是浪费钱！’你想想啊，如果做爸爸妈妈的都这么想--那么同学会怎么看他，王涛会怎么看自己？大家都有的书，偏偏他没有--多可怜。而且我知道，你们是没有时间，也不大会给孩子买合适的书，所以，建议你还是买。”

　　“老师，买书的事情我不知道。昨天我没有回家，谢谢老师提醒，我们买！”

　　大致相同的话，和李想父亲也说了一遍。李父感谢不已。

　　聂亚倩父亲留下的座机号码是错误的--孩子说她的父亲没有手机。

　　“告诉你家人，最好给你买。”

　　下午的答复是：“我爸爸不给买。”

　　聂是本学期转来的“新生”，所以在沟通上面，没法像对待“老生”家长那样直率--慢慢来吧。

　　再说施俊瑞。

　　开学以来，施俊瑞学习退步较大，为此经常让施淑静带信给他父母--电话总是联系不上。

　　第一节课，办公室的电话铃响了。施俊瑞的母亲努力用普通话说：“这学期施俊瑞让老师操心很多，我们家长都知道，很过意不去。刚才我去学校去，可是大铁门锁起来了，我只要又回来了。现在，我在家里给老师打电话。一个事情是告诉老师，我已经从打工的地方辞职。他爸爸在外面干活，我每天12小时不在家，小孩本来贪玩，再加上没人监督，学习肯定是要下降的，人也是肯定要越来越野的。我现在回来了，看能不能在门口找到事做，找到最好，找不到算。主要一个目的是，家庭要以小孩教育为主。第二件事情是，书我们两本都买。说不买是为了刺激他的，钱在我这里装着，刚才想交给你的没有交成。”

　　“我很感动，真的，有你们这样的父母，教师没有理由不把施俊瑞时时放在心上。你放心吧，从前我就关注他，以后，我会更加在意他的。该鼓励的时候鼓励，该批评的时候批评。否则也对不起你们啊。”

　　然后上课的铃声就响了。

　　把这事讲给了全班同学。

　　“施俊瑞啊，下午记得把钱带来。你想想，如果再不好好学习，能对得起爸爸妈妈吗？”

　　黑黑的施俊瑞，石头一样结实的施俊瑞，眨着小小的眼睛--泣不成声。

　　我不知道，那些工作在教育和经济相对发达地区的朋友们看见这些记录会怎么想。也许有人会觉得看云很是琐屑、可怜。但我以为：我是一个普通人，而且生小贫贱--是这些普通人家的普通悲欣，让我得到了一个普通教师能有的成就感和有根感。

　　

　　10月21日  星期五  阴雨

　　

　　有备的奖励

　　读书课上，带了9本图书进教室。

　　该读日记了，按照事先准备好的名单点将。当常睿琪、张悦媛因响亮的朗读、精彩的内容拿走令人眼羡的奖品时，很多孩子坐得笔直--臂也举竖得笔直。他们知道，在我们班里，专心听才有机会好好读。

　　可是今天我是有备而来的：“肖君军！”--刚好，他也是举手的。

　　“……今天早上我起来了。然后我吃饭，去我上学，然后我听课，我放学了，然后我回家，然后我读课外书，还背了儿童诗。”

　　“哈哈哈”

　　笑声中，肖君军的声音越来越迟疑。终于，眼泪下来了。

　　“肖君军，你好想得到一本课外书对不对？”

　　“嗯！”又一大滴泪水落了下来。

　　“你的日记写得好吗？”

　　“不好。”

　　“你能拿到课外书吗？”

　　“不能。”

　　“为什么？”

　　“日记应当和他们一样，围绕一件事情写。”

　　“好！下次你记得举手，下次我还喊你，下次你一定能写好--对吗？”

　　“对！”

　　“喏，这本拿去。记得星期一上午还我。”

　　周子善不在名单之列。靠教室后墙站着的我，看见他笔直的腰板，笔直的手臂，严肃得如同雕塑的侧面，心里大为震动。于是周子善念道：

　　“今天，我在家里读到一首很有趣的儿歌，我很喜欢它。

　　我和鹅

　　我是我，我不是鹅。

　　鹅是鹅，鹅不是我。

　　鹅肚饿，我喂鹅。

　　鹅爱我，我亲鹅！”

　　真个是立如松，声如钟啊。掌声响起来--掌声中，周子善如获至宝地捧回《我说你是一头熊》。

　　名单是怎么回事呢？

　　奖励应当面向所有同学--奖励要让所有得到的人觉得自己足够优秀，自己的进步足够大。可是，58个孩子的班级，教师要记得哪些人奖励过、重复奖励过，哪些人没有得到奖励是不可能的。所以，赠送的杂志、小物件也好，看完归还的图书也好--凡有奖励，我都在点名册上做记录。

　　今天的9个人，就是开学以来没有得到过奖励的孩子。

　　“疏漏”的不止9个。只要我有心，总会让他们获得奖励。

　　当班级人数多到30以上的时候，教师的注意力必定由关注个体转移到控制整体。然而，即便这样，还是要想方设法，让每一个孩子觉得--知道，老师关注我，老师喜欢我。

　　

　　10月24日  星期一  晴转阴

　　

　　“我也不知道！”

　　学生作业速度慢，原因大致有二：一是边做边玩，心不在焉；二是横平竖直，精益求精。

　　第一种情况是要批评催促的--由于我们的作业都是在校内完成，所以磨洋工的现象情况在语文作业上基本消除，如果回家写，有些人的作业，可真不知道是多长时间蹭出来的。

　　第二种情况我不大着急。以为随着书写熟练程度的提高，这些孩子迟早会赶上来的--而且作业质量是又快又好。

　　从前的张悦媛、黄云飞、胡婧怡就是这样。

　　上午第三节语文课，作业是抄写《狼和小羊》的生字。下课了，还有十来个孩子在做着扫尾的工作。

　　丁若琳上来了，那作业--真是精品！

　　“今天怎么这么快呀？”教师惊喜地问。

　　“我也不知道！”她高兴地回答。

　　是啊，迟早发生的好事情，为什么发生在今天--谁知道呢？

　　

　　10月25日  星期二  阴

　　

　　“都喜欢！”

　　说说今天的《狐狸与乌鸦》。

　　“故事说明什么道理？”

　　“喜欢听好话，就容易上当受骗！”很多孩子嚷起来。

　　“第一次，狐狸怎么说？”

　　“亲爱的乌鸦，您好吗？”

　　“再甜蜜一点！再动听一点！

　　亲爱的乌鸦，您好吗？”

　　“正常情况下，乌鸦应当怎么回答？”

　　“我很好！”

　　“哈哈哈，张悦媛同学，你好吗？”--张悦媛有些羞涩地看着我，笑而不答。她前面的江业雯喊起来：“亲爱的薛老师，您好吗？--可是，老师不是狐狸，不要担心老师骗人，所以可以答应老师的！狐狸，就不能答应它了。”

　　“所以啊，第一次，狐狸甜蜜的招呼她，乌鸦怎么反应的呀？”

　　“乌鸦没有回答。”

　　“第二次，狐狸怎么说？”

　　“亲爱的乌鸦，您的孩子好吗？”

　　“什么叫赔着笑脸？”

　　“不想笑，硬是笑。忍着饿，一心想吃那片肉！”

　　“好，就这样，你们就是那之狐狸，你们赔着笑脸说--”

　　“亲爱的乌鸦，您的孩子好吗？”

　　“‘乌鸦看了狐狸一眼，还是没有回答。’--这次乌鸦为什么看了狐狸一眼？”

　　“因为狐狸问候她的孩子了！”

　　“如果你的妈妈是这只乌鸦，这个时候，妈妈会松口说话吗？--会说的举手。”先是几个人--然后十来个孩子举手。

　　“李旭冉，你妈妈为什么开口说话？”

　　“我妈妈头脑比较简单。”

　　“李卓然，你妈妈为什么开口说话？”

　　“因为妈妈最爱孩子。听见人家问候我，妈妈忍不住不说话，就忘记嘴里的肉了。”

　　“邢虎威，现在你妈妈把肉弄掉了耶，你还喜欢你妈妈吗？”

　　“喜欢！”

　　“为什么？”

　　“妈妈太爱我了。”

　　“耶少华，你妈妈把肉弄掉了，你会怪她吗？”

　　“不怪。”

　　“没有举手的同学，你们的妈妈很聪明。你们会笑话那些丢了肉的妈妈吗？”

　　“不--会。”

　　“老师老师，如果是我妈妈，她第一次就会把肉弄掉的！”王艺伟似乎受了鼓励，说出刚才没有勇气说的话，“我妈妈很懂礼貌，只要有人问候她，她一定要回答--不管嘴里有没有肉。”

　　“哈哈哈，你的意思是说，你妈妈相信人都是好的，很容易忘记狐狸是骗子--对不对？”

　　“嗯。”

　　“好。我们看第三次狐狸怎么说。‘狐狸又摇了摇尾巴说’--”

　　“亲爱的乌鸦，您的羽毛真是漂亮，麻雀比起您来，可就差多了。您的嗓子真好，谁都爱听您唱歌，您就唱几句吧！”

　　“如果你是乌鸦，你这个时候会唱歌吗？”

　　“不--会！”只有韩玉铮一人举手。

　　“我会。因为狐狸的赞扬太动听了。”

　　“我也会。”李旭冉比比划划地说，“乌鸦的心就像温度计里的那个柱子，狐狸一次又一次地说，越说越好听，它就渐渐升高--最后爆炸了！”

　　“还可以这样说：乌鸦的心像一块冷静的冰，渐渐给融化了，对不对？”教师以为自己的比喻更恰当。

　　“安静，安静--大家听我说。”教师先提高嗓门，然后随着安静放低声音，“现在，你是这只乌鸦。羽毛又短又黑，不好看；声音又粗又哑，不好听！从来没有人夸你长得漂亮，从来没有人愿意听你唱歌--更可能啊，除了你的孩子，没有人愿意听你说话！（听到这里，唐雅馨发出“呜呜”的声音，表情甚是悲苦）你明明知道自己又难看又不善歌唱，听啊，现在有人这样热情地赞美你--”

　　“亲爱的乌鸦，您的羽毛真是漂亮，麻雀比起您来，可就差多了。您的嗓子真好，谁都爱听您唱歌，您就唱几句吧！”

　　“唱的人请举手。”先是十几个--然后，经过犹豫，大多数人坚定地举起手。

　　“为什么？”我问施淑静。“我真的想有人听我唱歌。”

　　“为什么？”我问肖君军。“乌鸦好可怜。从来没有听见人家这样表扬她，她没法不高兴。”

　　“为什么？”我问江业雯。“这次狐狸夸我夸到位了。”

　　“为什么？”我问神情激动的韩玉铮。“夸奖的话对于人很重要。如果一直没人夸奖，吃再好的东西，也没有味道！”

　　“哦，回答得真是太好了！夸奖也是一种美味的呀。那么我问你，你愿意用一块肉去换一次动听的赞扬吗？”

　　“愿意！”韩玉铮毫不犹豫地说，“如果我是那只乌鸦，只要有人那样赞扬的我，我会主动把肉送给他的。”

　　“可是人家是欺骗你的，你后悔吗？”

　　“不后悔。因为我听见赞扬了。”

　　“那么你们呢？”我问那些终于“哇”出声音的乌鸦。

　　“不后悔。”很多人说。“后悔。”一样多的人说。“所以啊，如果第一次把肉弄丢了，说明这只乌鸦--”“很善良、很懂礼貌。”

　　“如果第二次把肉弄丢了，说明这只乌鸦--”“心太软，太爱自己孩子了。”

　　“现在，她第三次把肉弄丢了--”“说明她很可怜，很爱自己，很想听见表扬的话。”

　　“如果她一直不松口呢？”

　　“说明她很聪明！”

　　“有四只乌鸦在这里，你们喜欢哪一只？”

　　“都喜欢！”

　　

　　10月26日  星期三  晴

　　

　　狐狸窝

　　“你愿意做狐狸还是愿意做乌鸦？”

　　“狐--狸！”

　　“就没有想做乌鸦吗？没有。真是个个不学好！愿做乌鸦的请举手，哦，还是没有。那么，你们说说做狐狸的原因吧。”

　　晏楚芸：“狐狸漂亮。我希望自己长得漂亮。”

　　项文静：“狐狸的样子好可爱，笑起来甜蜜蜜的，说话让人忍不住就相信了。”

　　施淑静：“狐狸聪明，爱动脑，会说话。她用说话的办法就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鲍秉轩：“我知道骗人不好。可是如果我饿极了，也会骗东西吃的。”

　　常睿琪：“狐狸做事情能坚持到底。第一次不行就第二次，第二次不行就第三次，而且越说越好听，终于达到了目的。”

　　“哈哈，咱班成狐狸窝了，”教师期待着不同的声音--虽然在内心深处，她也倾向于做狐狸，“现在，有愿意做乌鸦的吗？有没有？”

　　“我，”项文静站起来，“我改主意了。狐狸太漂亮了，皮毛太美丽了，猎人都喜欢打狐狸。做狐狸很危险，还是做乌鸦安全些。”

　　“而且会飞。”丁雨辰边举手，边做飞翔的姿势。

　　“虽然丑一点，笨一点，唱歌很难听--对不对。”教师觉得没有遗憾了，“乌鸦嘴里的肉，谁也不知道怎么得来的，对不对？”

　　“对。说不准也是别人那里偷来的。”

　　“在动物那里，可没有什么骗啊、抢啊、偷啊的说法，能得到食物就是本事。所以呢，狐狸的狡猾--也就是狐狸的聪明，其实是在危险的环境中慢慢形养成的。当然，我们小朋友可不能把聪明用在骗人上哦。”

　　“要靠劳动。”

　　“要靠知识。”

　　

　　10月27日  星期四  晴

　　

　　“耶！”

　　昨天下午，把已经做了大半的第四单元AB卷带回家继续完成，要求家长签字打分。

　　“如果我们都完成得很好。明天老师讲故事。”

　　“耶！”一片期待的欢呼。

　　早自习，同座位互相看过：“都签字了！”

　　没说的，讲吧--《你看起来好像很好吃》。

　　后来知道，王涛虽然签字了，可是并没有做完。但是听讲解的过程中，他在争分夺秒地补呢，这就不错了呀。放学了，最后一题完成不合要求的还有十来个--和王涛一起留下来。

　　教室锁门的时候，是放学后的15分钟。我很满意。

　　故事讲得好，孩子们喜欢极了。

　　“故事来自绘本。如果你们表现得好呢，以后我们再看绘本。”

　　“耶！”又是一片期待的欢呼。

　　“一本两用，我是不是很聪明啊？”回到办公室，跟小安和严老师炫耀。

　　等不及她们开口，我先自欢呼起来：“耶！”

　　不能总是用故事作为诱饵吧--以后怎么办呢？也许有人问。

　　以后，以后自有以后的办法。要紧的是--现在有办法。

　　我相信，孩子们总会越来越好的。

　　何况，对于儿童来说，没有非做不可的作业和非学不可的知识。只要想到孩子的完成作业，是为自己也是为教师--心境，就平和了很多。

　　我真的很聪明啊。

　　耶！

　　

　　10月28日  星期五  阴雨

　　我学会，我成长

　　一

　　匀整的结构，轻快的韵律，清新的童趣，舒适的语感--这些小诗的好，听听便知道：当孩子朗读、背诵它们的时候，眉眼声音里洋溢着异样的亲切和喜悦；教室里的空气，也变得甜丝丝、润津津了。

　　大人国、小人国（胡怀琛）

　　门铃丁丁大门开，绿衣邮差送信来。

　　信从哪里来？信从大人国里来。

　　信纸方方一丈四，写了三十六个字。

　　约我去，去游玩。

　　算算路，有多远。

　　飞机要飞一年半！

　　门铃丁丁大门开，黄衣邮差送信来。

　　信从哪里来？信从小人国里来。

　　接过信，瞧一瞧。大字还比蚂蚁小。

　　快拿显微镜来照，照照说的什么话？

　　请我找个鸽子笼，他来这里过一夏！

　　敲门（胡顺猷）

　　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

　　总想爸爸妈妈来敲门

　　我和爸爸在家的时候

　　总想妈妈来敲门

　　我和妈妈在家的时候

　　总想爸爸来敲门

　　我们全家都在家的时候

　　来敲门的一定是客人

　　清夜（英国）布莱克

　　月亮像一朵花

　　开在天庭高高的枝丫

　　乐陶陶，静悄悄

　　坐对着清夜微笑

　　二

　　胡婧怡贴在《云门弟子》里的一篇日记，让我很受鼓励：

　　05年10月13日星期四晴

　　今天上语文课，老师叫我们查字典，我第一个查完，老师说：“前六名有奖品。”放学的时候，老师给我们六个人发了一个小奖品－－南开大学的信纸。

　　我很喜欢这个信纸，妈妈叫我把信纸给她写信，我都舍不得，我一定要好好保存。

　　画书、小说、信纸、《中国教师报》。一堆奖品让孩子们个个摩拳擦掌。读得不好或者写得不好，自然是没有奖品的。

　　《你看起来很好吃》--朱紫晖赢得热烈的掌声，同时启发了教师：“同学们，如果你的日记没有东西写，就学学朱紫晖，把听到的故事写下来。”

　　朗读都很响亮，“大声”的规则自行消失。于是，教师站在孩子身边，待其读完，指指点点--

　　“这么长的内容，以后分段写。”

　　“记住，记录人物语言，引号要成双。”

　　“流水帐记这么长，不如集中写一件事情。哪怕短一些，也是更好的。”

　　上面的人耳提面命，下面的人悄悄翻看自己的日记--若有所思。

　　这也是写作指导，是“为无为”、“不教之教。”

　　奖品很快发完了。

　　“唉”一些人放下了手臂，一些人表情更加坚定地举着手。

　　“太感人了，没有奖品你们也愿意读吗？”

　　“是的！”仿佛受了提醒，更多的人举手。教师依然只能让一部分人上台。一面喜悦，一面遗憾。

　　施淑静写的是：“今天晚上，我和爸爸一起读了《红鞋子》。爸爸说，老师是一只红鞋子，父母是一只红鞋子。两只鞋子要互相找到，一起齐心协力往前走，教育孩子的道路才能越来越宽广。”

　　“施淑静，你爸爸真了不起！”我说，“这么好的日记，无论如何也该让我们听到的。掌声表示感谢！”

　　《请与孩子一起读》--看来，召唤已经有了回应，在家长的行动中，在孩子的文字里。

　　三

　　上周末，在操场上，我对蹦蹦跳跳往家去的高岩松说：“来，我们作个约定。数学课上你不是老被点名、罚站吗？从明天开始，你好好听课，到了星期五，我问李老师，只要她说你进步了，我就奖你一本书看--好不好？”

　　“好！”答应之后，孩子更轻更快地蹦跳而去了。

　　之后，我们常常这样对话：“嗨，高岩松！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记得！”

　　昨天，当着高岩松的面，我问几个女生：“数学课上，他的表现有进步吗？”

　　“有！”异口同声。

　　“四天里，老师罚他站了吗？”

　　“没有！”

　　“点名批评了吗？”

　　“没有！”

　　今天我说：“高岩松，不要再问李老师了。跟我到办公室--我们拿书去！”

　　递过书的同时我说：“我们再作一个约定，如果你的课堂纪律一直这么好，加上日记有进步，下周我们再领一本书看--好不好？”

　　“好！”

　　《我学会我成长》，这是书的名字，应当也是孩子此刻的心情。

　　教师也在学，教师也在成长--在这些润物无声的平凡时刻。

　　

　　10月29日  星期六  晴

　　

　　一年两度泗洪游。

　　上午，在剧院给家长讲《请跟我来》，有音乐，有图片，温情脉脉；下午在实小报告厅和教师说《一切阅读，皆关教育》，或高论，或漫谈，言随心驰；互动中即问即答，略无斟酌--一派汪洋恣肆、剑拔弩张。

　　蔼然是我，嚣张是我；可亲也极，可憎也极。

　　家长来询，同行来询。一遍又一遍，留下看云联系地址：“教育在线论坛”、“第一线教育论坛”。

　　

　　10月30日  星期日  晴

　　

　　归来。

　　早早拔了话线睡去。因为疲倦，更因为太多暖人的情境，太多穠醴的感受。忘记，怎么可能？舍不得的，是刚刚开始的回味，立刻被扰。

　　明天，又是新的一日啊。

　　至少今夜晚，我要完整无扰地拥着她--睡去。

　　

　　10月31日  星期一  晴

　　

　　第四单元测验情况汇总：

　　99--95分，20人。其中，尤其值得高兴的是：朱翔宇（98），晏楚芸（97），鲍秉轩（98），高成（97），刘智良（97）。

　　94--90分，15人。其中，很让我为之开心的是：李玉雯（93）、施俊瑞（90）。

　　89--80分，15人。王涛的86分，令教师喜之不尽。

　　79--70分，5人。

　　69--60分，3人。其中，最低分数为59，我毫不犹豫地在后面写上“+1”。因为苏大师教我：“绝不给小学生判不及格！”

　　作文是续写《狐狸和乌鸦》。教师提出的“分清自然段落，记住引号成双”的要求，在一半孩子那里得到落实。

　　约有一半孩子写乌鸦或者坚决不开口，或者吃了肉、把肉放在树枝上唱歌--总之没有再上当。也有很多孩子写乌鸦再次上当。值得一记的有两篇：

　　晏楚芸的狐狸先是赞美，见乌鸦不开口，便破口大骂--结果得计。

　　李德昊的狐狸则猝不及防地告诉乌鸦：“您的孩子不幸被猎人打中了！”--于是吃到了肉。

　　

　　11月1日  星期二  晴

　　

　　上课了，教室一片嘈杂。

　　“原本老师是准备讲故事的，现在不讲了。原因，你们知道。”教师面带微笑，心平气和

　　一片迟到的安静与失望的叹息。

　　孩子总是健忘的。

　　“原本老师是准备讲故事的，现在不讲了。原因嘛，嘿嘿，你们知道。”教师面带微笑，心平气和。

　　如此这般，三四次后。

　　下午第二节，穿过左边几间教室腾出的挠嚷，来到自己班--呵！都在安静地做眼睛保健操呢。来回踱着，感觉甚是快慰。

　　“好吧，我们讲故事。”教师面带微笑，心平气和

　　“咻--”

　　白蝴蝶和小红气球

　　暑假听过之后，心里一直有种朦胧的冲动；两个多月以来，一直很想讲--但终于没有讲。

　　对我这样的人来说，若要成功地言说一个故事，仅有感动是不够的--除非故事里有我；如果自己不曾居在故事的内核，我便没有融于文本的润泽感及君临课堂的气度--朋友激赏的所谓“场力”，便无从形成并波动。

　　实实在在--说故事，是在说自己。既说自己的拥有，也说自己的期待。听者知否不重要，对我这样的人来说，做什么，都是为自己--都是服从于展开和生长自己的需要。

　　干净、明澈、空灵、悠远。偏爱这样的小故事。内容简单到不成故事--情节的清淡，既是作品深具内涵的表现，也是对讲述者心智、情感及语言内力的挑战。

　　飘啊，飘啊，悠悠荡荡--越来越高，越来越冷。先是阿姨和宝宝渐渐模糊，缩小，消失了；然后是阿姨和宝宝歇脚的那棵大树渐渐模糊，缩小，消失了；最后，连那座山--那一片山也渐渐看不清了。

　　“蝴蝶，蝴蝶，你快回去吧。”小红气球说。他已记不得，这是第几次说了。

　　“不，你到哪里，我到哪里！”越来越大的风中，蝴蝶吃力而坚定地说。她也记不得，是第几次这样的回答了。到这个时候，蝴蝶早已无力扇动翅膀；到这时候，与其说她在飞，不如说她和小红气球一样，失去了左右自己的能力--只能撑开翅膀，听任空气的流动，随风飘荡；到这个时候，她感到好幸福，因为她觉得--自己和小红气球同命运了。

　　就这样：越来越高，越来越冷，空气越来越稀薄。白蝴蝶追着小红气球：越来越高，越来越冷，空气--越来越稀薄……越来越稀薄……越来越稀薄……

　　教师的声音低到近乎听不见。几个孩子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似乎随时可能发生的爆炸--即将发生在他们的心上。

　　“故事结束了。”教师轻柔地说。大家松了一口气，教室里一片异样的安静。

　　“有想说点什么的吗？”第一次，教师和孩子们聊故事。

　　没有了常见的热火朝天与争先恐后。今天的孩子，无论是听是说，都异样的专著、沉静。说的仿佛是在自语，听的仿佛是在听自己。你一句，我一句，断断续续--好像是一个人在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着一个人的意思。

　　“小红气球真好，他很关心白蝴蝶。”

　　“白蝴蝶离不开小红气球。她愿意和小红气球死在一起。”

　　“老师，我的心里有点儿难过。”

　　“不想他们死掉，我希望他们好好在一起。”

　　“我和我的爸爸妈妈分不开。”

　　“我和我的好朋友分不开。”

　　“薛老师，我和你分不开！”一个声音突然喊起来。

　　“谢谢，我也和你们分不开。”

　　同意徐老师的话：“中国的文艺产品，多是追求肤浅的喧闹--小品相声的盛行，小说戏剧的大团圆结局，民间对烟花爆竹的嗜好……都是证明。我们民族审美气质中曾经有过的对于宁静、隽永、含蓄、节制的喜爱，到如今几乎丧失怠尽；民族精神正日趋变得浅薄、轻佻、浮躁，真是令人痛惜。”

　　喜欢《白蝴蝶和小红气球》。喜欢《红蜡烛》。喜欢《小狐狸买手套》。

　　清凉包着温暖，简单蕴着丰盈，伤感融着甜蜜。曾经深深打动我的，终于一一讲述，因为终于在故事里找到了自己--更确切地说，是故事的境界，一点点生长、融入我的生命。那些分不开的人们啊。你们彼此做了蝴蝶和气球，你们彼此就是红蜡烛和小手套。因为你们是分不开的，所以宝宝手中的那根线，栓着小红气球也拴着白蝴蝶；因为你们是分不开的，所以，风无能为力，燃在两颗心里的红蜡烛，永远温暖而明亮；因为你们是分不开的，所以雪也无能为力，无论世界多么坚硬，总有星星点点的柔软--顽强地生长。

　　我在讲故事。我在播种星星点点的温柔、柔软和光明。

　　附：白蝴蝶

　　作者：新美南吉译者：孙幼军

　　一个老爷爷在街角上卖气球。他有一大束气球。这束气球真漂亮，有红的，有蓝的，有黄的，有紫的，还有别的颜色的。他们脸儿贴着脸儿，随着微风在空中飘动。

　　一只白色的蝴蝶，每天都要飞到这儿来，跟气球在一起玩儿。

　　这束气球里，有个很小的红气球。白蝴蝶跟他最要好啦！

　　有一天，一个背着小娃娃的阿姨走过来，用一分钱买走了那个小红气球。

　　在离开的时候，小红气球说：

　　“再见啦，蝴蝶！”

　　可是白蝴蝶说：

　　“不，我要跟你走！”

　　白蝴蝶扇动着翅膀，跟在红气球的后边。

　　那个背着小娃娃的阿姨穿过一条林荫路，走向公园。红气球被一条细线牵着，跟在她背后。在红气球的后边，又跟着白蝴蝶。

　　阿姨一走进公园，就在长椅子上坐下来，唱起哄娃娃睡觉的催眠曲：

　　噢--噢--宝宝睡觉喽--

　　噢--噢--宝宝睡觉喽--

　　还没等小娃娃睡呢，她自己倒先歪了头，呼儿呼儿地睡着了。

　　白蝴蝶不放心地问小红气球：

　　“这以后，你要到什么地方去呢？”

　　小红气球说：

　　“我也不知道啊！”

　　就在这时候，睡着了的阿姨不知不觉地松开了手，细线滑出去，小红气球开始飘向天空。

　　白蝴蝶也跟着红气球，向天空飞去。

　　“我不知会飞到什么地方，蝴蝶，你快回家去吧……”小红气球说。

　　“不，我跟着你。”白蝴蝶说。

　　小红气球越飞越高，白蝴蝶也越飞越高。

　　往下看去，城市变小了，房子就跟积木玩具似的。

　　“别再跟着我了，好蝴蝶，我还不知道会飞到什么地方去呢！”小红气球说。

　　可是，白蝴蝶还是扇动着翅膀，跟着他走。

　　他们越飞越高，越变越小。不一会儿，小红气球和白蝴蝶都看不见了。

　　

　　11月2日  星期三  阴

　　

　　灿烂的笑容

　　昨天下午，因为第三节有六年级的劳动课，所以让他们把《基础训练》剩余部分带回家做。

　　早自习检查，黄云飞没有完成。

　　放学了。

　　“黄云飞，作业不完成可是要受罚的哦，这你知道吗？”

　　“知道。”我坐着，他对面站着。只有两人--两人的声音一样轻。

　　指着墙上的《云门弟子》：“背一篇日记再回家好吗？我在办公室等你。喂，黄云飞，你可别自己跑咯！需要老师锁门吗？”这话问的挺毒--我跟学生的交流，一向不够严肃，总也脱不掉玩笑的味道。

　　“要！老师你最好把窗户也关好了。”

　　“为什么？”

　　“我肯定会翻窗户跑的。因为我要回家--放学了嘛。”

　　“哦，”我迟疑了，“是这样啊。如果你愿意呢，也可以跟老师好好谈谈，然后回家--愿意谈吗？”

　　“愿意。不过，老师的问题，我要想想再回答。”看来，他的态度比我还认真。

　　“开学以来，作业不完成、日记忘记带、儿童诗背诵不签字--这样的事情在你身上经常发生，是不是？”

　　“是。”

　　“今天的期中测试AB卷，还要请家长检查签字，你能完成吗？”

　　“能。”

　　“喝！能！你都保证好多次了--保证有用吗？”

　　“嗯……没有用。”

　　“为什么？”

　　“有一个字困扰着我。”

　　“什么字？”

　　“忘。我总是记不得。”

　　“有办法不忘吗？”

　　“没--没办法。”孩子满脸的无力感，让教师的心肠一下变得温软。

　　“哦。”教师沉吟着。“忘”，确实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在教师自己这里，即便是记得，往往也是没有用的。比如开学以来，一直决心晚上十点之后拔了话线休息，可是十点到了，偏偏舍不得放下电话--天天如此。所以，每天上午的我，总是晕乎乎的--现在就是这样。

　　说话的中间，孩子一直似笑非笑，低头着，一只脚轻轻蹭着地面--显然，他挺喜欢这样的谈话。

　　“黄云飞，你觉得老师喜欢你吗？”

　　喜欢问这个问题，因为教师觉得，这是决定教育是否有效的关键--唯有信赖和亲近作基础，教师的努力才能在学生那里收获到“道德的果实”，而非仅是“身体上的服从”。

　　“喜欢！”他肯定地回答，同时，有温暖的笑--从嘴角流溢。

　　“哦？你怎么知道？”

　　“因为啊--”孩子抬起眼睛，认真地看着我的倦容，想了想，清晰地说：“因为老师你长得美丽。”

　　“哈哈哈哈……”我忍不住放声大笑。一是因为开心，二是因为这答案--也太离谱了。

　　“谢谢夸奖！可是老师从来不觉得自己美丽。就算老师美丽，也不能成为你说我喜欢你的理由啊。”

　　“就是的。因为老师美丽，所以老师喜欢我。”

　　这回，我听明白了。

　　正确的表达应当是：因为我知道老师是喜欢我的，所以我觉得老师美丽--所以，在我眼里，美丽的老师，就是喜欢我的老师。

　　谈话就这样的结束了--忍了忍，我才没有拥抱他。

　　锁门的时候，孩子还不肯离开，绕着我絮叨：“老师，我家人在外面接我呢。有时侯是婆婆，有时候是外公，今天是会谁呢？--老师再见！”

　　转身之际，再见孩子灿烂的笑--那灿烂的笑容啊。

　　

　　11月3日  星期四  阴

　　“我们真感人！”

　　下午，《火鞋与风鞋》和《神奇的窗子》到了。总共200多本，实实在在两大摞，是先生借了辆面包车，到两处邮递所取来--又拎到办公室的。

　　“新书来啦--”一班、二班的孩子欢呼雀跃。

　　《神奇的窗子》让小安小舒爱不释手，全然不顾我的制止，各自抢走一本。一个说：“我给我家外甥背。”一个说：“我给我家妞妞念。”

　　小舒的外甥正好上二年级。

　　小安的妞妞呢？每天上午下午，由爷爷奶奶抱着--来学校吃奶。

　　明天收钱。滴滴答答的，这事其实挺烦人。

　　“严老师，对不起哦。和我一起带平行班，害你受累不少。”我说。

　　“我愿意！”

　　“《神奇的窗子》真好。明年，我给学生人手一册地印。土是土了点，总比没有好呀。”小安说。

　　“以后有文字需要打印的，薛老师您就交给我吧。”小舒说。

　　说话中间，又一张包裹单送到。

　　“笨狼来咯！”严老师说，“后天让我家那位骑车去拿。星期一早上，我再乘车带来。”茆先生在六安工作，每个周末来合肥与妻女团聚。

　　“我们真感人！”组长小安说。

　　不过呢，大家一致认为：最感人的，还是金、茆两位先生。

　　

　　11月4日  星期五  阴

　　

　　“我自己”

　　上周五，日记提出新要求：“学会使用双引号。做到这一条，才能得90分。”

　　学会--怎么学？跟谁学？

　　个人以为，这实在是不用教，也教不会的。唯一的途径在于：学生自己照着所读文章的样子--留心跟着学。慢慢儿地，也就会了。

　　有人会得早，有人会得迟。但无论早迟，都必须是，也只能是孩子自己在阅读中揣摩、学习--从而“学会”。讲解自然是要讲解的，但讲解好比是毛毛雨洒在龟裂的旱地，只有当孩子自己朝向丰富多彩的文本，主动尝试、主动模仿的时候--根才觅到了充沛的水源。

　　教师所以要检查，所以要用分数的形式呈现褒贬，就是为了促成这种自己进行的摸索和寻觅。

　　很多孩子开始有意识地记录人物对话。虽在预料之中，还是忍不住高兴一通。打分的时候，教师不厌其烦地一一告知原因。

　　隆重表扬聂亚倩--四篇日记都有对话，双引号的使用全部准确无误。

　　“是爸爸教你的吗？”

　　“不，”成绩较差、老实巴交的她，一如既往地苦着脸，“是我自己写的。”

　　“喝！你可真棒，”我说，“真了不起！”

　　映着教师炽烈的赞许，孩子的目光变得热切而闪亮。她得意地左顾右盼，迎着一圈圈的羡慕。

　　好一个“我自己”。孩子啊，除了“我自己”--谁能对你有丝毫帮助？

　　

　　11月5日  星期六  阴

　　

　　短信真是一样好东西啊。否则，儿子远离的日子里，我不会这样萧然自得；否则，朋友分别的日子里，我必定如焦似渴。好久没有记录儿子的短信了。一则因为牵挂渐渐淡了，二则因为不想太累眼。每次删除的时候，总要看了又看，十分舍不得--因为舍不得，得到有趣和特别值得庆贺的，就转发或者念给最亲的朋友而她，也是儿子所亲所敬的。比如这两条：

　　才自习回来。下午陪室友买衣服，回来又买梨子，那人却给了我苹果。我去找他，他说这是“苹果梨”！晕。回来一吃，还真是二者合一。（05-11-321：59）

　　今儿体检，连续三分钟跳跃运动后测心率，我的值全班第一。老师说：我这是国家级运动员的水平。

　　

　　11月8日  星期二  晴

　　

　　抱抱

　　到目前为止--其实，货到也就刚到两天--亲近母语书吧配送的图书中，于第一时间赢得大家一直青睐的是--张秋生的《小巴掌童话》。

　　“2003年获冰心儿童图书奖。这的确是儿童的语言教材、文学教材和人生教材。家长会上，我让他们给孩子人手一本地买！父母舍不得，我送！不就15块钱吗？有什么？！我相信，只要是为人父母的，只要他读了，一定也会喜欢。这么短小，这么漂亮，这么精致！现在爸爸妈妈给念，二年级以后，学生自己读，多好！”小安说。徐老师表扬得得对，就对儿童阅读的热衷而言，小安是大大的超过了看云。

　　对此后来居上者--我只有得意，没有嫉妒。

　　“是童话，也是诗歌。就语言和内容而言，比起语文教材，真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下次我们一定推荐它。”我说。

　　然后，小安就摇头晃脑地念将起来：

　　清晨，一只花蝴蝶停在窗前的月季花上。

　　她停了好久好久。

　　弟弟说：“小蝴蝶是在读一张香喷喷的报纸！”

　　我说：“报纸上说的是什么？”

　　弟弟说：“大概是个非常有趣的童话。”

　　我说：“童话里说的是什么呢？”

　　弟弟说：“对不起，我不认识她们的字！”

　　（《蝴蝶在读一张香喷喷的报纸》）

　　一只小黄鹂鸟，第一次离开妈妈，自己外出捕虫了。当小黄鹂飞了一天，疲倦地回到家里时，妈妈问他都看到、听到些什么。小黄鹂说：“除了虫子，我什么也没看到。”妈妈失望了，说：“我们不是光为了虫子而生活的。”一只小黄鹂鸟，第二天又疲倦地飞回来了。妈妈问他看到、听到些什么。小黄鹂说：“我看到一只老白头翁真可怜，她老得已经不能捕虫了，我把捕到的虫子送给了她。”“我还看到一只小百灵鸟，她的歌声真好听，我听了半天。我想，将来我也许会唱得比她更好听的。”妈妈高兴极了，她说：“你开始懂得怎样生活了……”

　　（《初次离开妈妈的黄鹂鸟》）

　　猫头鹰说：

　　我不知道

　　这世界上，有什么

　　会比月亮更加明亮

　　月亮挂在暗黑的天幕上，

　　用银色的光

　　照射着森林、草地

　　和波光粼粼的池塘；

　　她还同光和我聊天，

　　把我的心照得好亮

　　（《月亮·太阳》）

　　封三有如下字样：“抱抱丛书·第三辑”。看见时，心中觉到无由的芬芳和温暖。

　　是的，黄鹂不是光为了虫子而生活，人又岂能只为食物而生活？

　　世界上最美最甜的感觉是什么？是和最亲的人相携相抱--共渡岁月沧桑，共享日子甘苦。

　　哦，抱抱。试想，小小的孩子，由爸妈、教师拢着，被如此干净、美丽、充满太阳气息的文字围拥--那该是多么好的--“抱抱”的感觉。

　　

　　11月9日  星期三  阴

　　

　　滥竽充数和装糊涂也是一种境界

　　“买了笨狼的同学告诉我，你读到哪里了？”猝不及防地，教师问道。

　　孩子们抢着回答--

　　“5，倒霉的一天”

　　“14，当警察”

　　“7，上学”

　　“27，特别的信”

　　“老师，我读完了！”

　　也有不少人怯怯地，生怕被问到。

　　而这，正说明教师如此问--如此做的必要。

　　小学生阅读整本书的能力，有的是自然生长得来的，更多是在同学、朋友的吸引下，不知不觉跟出来的。所以，既然有了相对集中的儿童读物，就该把这种“相对集中”经营成一种场力--从而更快更有力地带动更多孩子进入整本书的阅读。

　　“现在，我们分两拨儿地读一章。你们觉得哪章最有趣？”

　　‘4，半小时爸爸！”不约而同的声音。

　　“好，一、二两组的笨狼们，翻到第21页。‘今天笨狼起得特别早”--开始！”

　　断断续续，磕磕巴巴--经常是上句不接下句。

　　就这样，两拨轮流着，挣扎着，终于读到：

　　“小鸭子边划水边唱：‘我是一只来自北方的狼……’

　　“这回，可把花背鸭吓了一跳。”

　　“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笑了。读的、听的所以如此投入，大约因为彼此的水平彼此彼此吧。

　　而教师，听的那叫费劲--汗都出来了。深深佩服自己的耐性，居然跟着乐，是真正的皮笑肉不笑。

　　一样的询问，一样的断断续续、磕磕巴巴，一样的吃力而投入--带了《火鞋与风鞋》的，分拨儿念完了《小小迪姆的极大烦愁》。

　　以后的读书课，每次都要拿出两本书：集体读，单个读--从前往后，由优秀而后进--持续不断地推动、牵引。我相信，一个学期下来，每个孩子从中得到的收益，都是“单打独斗”不能比拟的。

　　在那些没有开展读书活动的班级，有些孩子终其小学--也许是终其一生，都不具备阅读整本书--尤其是整本好书的能力。

　　不着急，不强求；一意推动，一意鼓励；欢欢喜喜，宽宽松松--在班级生活暖流的裹携之下，他们迟早能够获得自主阅读本书的能力。

　　滥竽充数是一种境界。

　　当然，教师还不断地问：“爸爸妈妈看吗？”

　　“看！”没有一个不这样说。

　　真实的情况谁知道呢？

　　在家长那头。不理解，不支持，甚至怀疑教师有所图谋的事情其实是有的--发生在一班还是二班，性质都一样。哪怕只有一个，就足够让我和严老师沮丧的了。

　　但是，我们还是要相信孩子，相信家长。

　　不信白不信。唯有相信，做事才有心劲--才能凭着所做的事情，赢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坚定的相信。

　　装糊涂--也是一种境界。

　　

　　11月10日  星期四  阴雨

　　

　　期中测验情况汇总：

　　100分，3人

　　99--95分，14人

　　94--90分，14人

　　89--80分，18人

　　79--70分，8人

　　69--60分，1人

　　

　　11月13日  星期日  阴

　　

　　这是手机上保留着的一些信息。敲出它们的时候，总体来说，心情是悲伤的。因为那个生龙活虎、瞬间即逝的年青的生命。

　　对话之一

　　亲爱的儿子，今天好吗？好。在寝室看小说呢。一会儿去自习。我这个月以来总爱吃水果，都快成水果王子啦。你和爸爸好吗？最近有嘛好玩的事情发生？我们这里就要通暖气了。合肥冷不？（11-818：00）我们很好。本周我要去山东。飞青岛。记得你们去的时候坐车走了12个小时，飞机只要一小时十分钟！

　　对话之二

　　妈，你听我爸爸跟你说了吗？今天我们院我的一个外班朋友长跑猝亡了。（11-10  21：04）

　　听说了，我很难过。愿那位不幸的同学安息。真不敢想象孩子的父母是怎样心情。这个悲惨的教训，我们大家都要记取。

　　是。我们以后也都会小心。过两天会有我们学校和北大的辩论赛，一定很精彩！（11-10  21：13）（11-11可惜，到目前为止，你没有见识过你妈妈讲演和辩论的风采！儿子，能和你说话吗？

　　电话：儿子好！妈妈好！妈妈，我的心里很难过，也觉得很恐怖。那位同学是我的朋友，也是一年级新生。我们常在一起踢球，中午吃饭还在一起说笑呢！我也很难过。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儿子，你们正在干什么呢？看原声美国大片呢。害怕，不敢想。哦，记得早点休息。

　　对话之三

　　亲爱的儿子！

　　我在看辩论赛呢，一会儿再说。（11-12  20：54）

　　好的，妈妈等你。

　　辩论很精彩，看得很爽。妈妈，去青岛讲学情况怎样？顺利吗？（11-12  21：12）

　　不是青岛。是董永的家乡博兴。从青岛机场至目的地有三小时的路程。情况嘛--网友来信说：“看云丢下的一颗炸弹，激起巨大波澜。”儿子，可以和你说话吗？

　　电话：儿子，你在哪儿呢？报告厅。我们这样的说话，对别人有影响吗？没有。正从报告厅出来呢。那个同学的事情怎么说？能怎么说呢？父母从家乡飞到北京，然后来到学校，爸爸妈妈都瘫软了！我们都参加了吊唁，还献了花。心里很难过。真是令人痛惜！是啊，我们以后都要加强自我保护意识。儿子，学习跟得上吗？还行吧。但是想要达到班级最好，肯定是不能够的。哈哈，我也没有给过你这样压力哦。儿子，一年只考一次，真是对我们学习自觉性的考验啊。是一学期考一次。妈妈你放心，我会用功的。问爸爸好啊。谢谢儿子！儿子再见。妈妈再见。

　　

　　11月14日  星期一  阴

　　

　　每天来读此帖的徐老师11日就出门了。先去深圳，然后去台湾。23日才回来。我很想念她。

　　现在的我，感觉就像室外的天气--阴阴的，凉凉的，空空的。

　　写日记，原本是为自己。可是一旦有了关注，习惯了被关注少了关注--真是失落啊。我要克服这种不知不觉中滋生出来的依赖感。

　　昨天的“家长课堂”上，小安作《儿童应当读什么》的专题发言，并且给年轻的爸爸、妈妈讲《猜猜我有多爱你》、《想吃苹果的鼠小弟》、《聪聪，等一会儿》--效果特别好。

　　一（1）班以《小巴掌童话》为中心的读物推荐得到家长热烈支持。

　　不仅如此，不少教师也“搭便车”给孩子买好书。

　　“一五、一十、十五、二十……”这会儿，小安正点得劲呢。

　　我说：“这样的事情，一学期只能做一次，否则，不胜其烦！”

　　“烦是烦，可我挺有成就感。”

　　呵呵，知否知否--看云也有成就感哦。

　　

　　

　　11月15日  星期二  阴

　　

　　中午，一行人到了香港--再转飞到宝岛。现在应当早到了吧？盈盈一水啊，浅浅一峡。如此辗转，想想真是怪异！十分十分地想念。

　　吃力地啃着《民主主义与教育》，每章读两三遍，感觉很过瘾。虽然没有把所有感想都记录下来，但是还是觉得内力长进不少。很多困惑得到解释。也许，不等读完20部，我对教育理论就会兴尽了。杜威怎么说来着：一盎司的经验胜过一吨的理论啊。如果不是有经验在先，我怎么会对理论感兴趣？这样的理论所以有滋味，全是因为阅读中注入了我所体验过的苦辣酸甜啊。用老先生的观点说--是学习者在学习材料和自己生活实际之间找到了很多接触点，学习于是变得富有生机，充满活力。

　　下午开家长会。《爱吃苹果的鼠小弟》说得很好。因为我把自己对于儿子的情感倾注其中了。之后的《爷爷一定有办法》实属画蛇添足，致使会议显得拖沓。先前生成的节奏感破坏了，高潮也终因所赘而松弛疲软。如在一片动情处戛然而止多好！这是一个教训：话并非越多越有效，要舍得留白。这是一种果断与机智，一种恰到好处的分寸感，也是一种大将风度。反反复复地，我说：“人生在世，要紧的是健康、充实和快乐。分数不是最重要的--语文更是如此！”希望家长不要以为我在说空话、唱高调。带到教室的共用图书和部分私人藏书都被家长一抢而空--我很高兴。相信他们会和孩子们一起读的。

　　

　　11月16日  星期三  阴

　　

　　我有一群想吃苹果的“鼠小弟”

　　早自习，进门就问：“昨天晚上，爸爸妈妈说家长会的事情了吗？”

　　“说--了！”

　　三个孩子沮丧地举手：“我家人，没跟我说。”

　　“好可怜！”教师充满同情，“从前我开家长会，都要认真记录，然后回家给孩子一条一条仔细地讲。这才是会开会，这才是关心孩子。回家告诉爸爸妈妈，就说薛老师说的，你不告诉我家长会的事情，以后也别问我学校里表现怎样。

　　想通过孩子的传话，教给父母一些起码的交流之道及家教素养。

　　然后上网，在《云门弟子》里看见韩震球先生的文字。

　　又一次深受启发的家长会

　　今天是我女儿进入二年级后的第二次、也是又一次深受启发的家长会。首先是胡校长做的学校工作成绩总结和对家长提出的一些要求及注意事项。

　　接着是数学李老师就这次期中考试的情况给家长做了祥细的分析，并给每位家长发了一份《良好数学学习习惯》的建议书，要求每一位家长在家里督促孩子，及早改掉孩子的一些不良的学习习惯。

　　紧接着是薛老师给我们提出，对孩子每上完一课后在家里要做到的要求。薛老师在说到有关语文期中考试时，很清楚地说了一个问题，就是得没得到一百分并不重要，语文重要的是学习兴趣，这点也是值得我深思与反省的地方。上一次家长会薛老师给我们读了一篇《红鞋子》，这次她又给我们读了一本《爱吃苹果的鼠小弟》，故事虽然短但很受启发，我觉得我对女儿韩玉琤在学习、生活中的要求有时过高，她有时就有点像书中的鼠小弟，而我有时就像长颈鹿、大象、猴子那样，丝毫没有后面海狮的那种关怀之心，想想，要不是这次家长会，要不是薛老师给我们讲了这篇《爱吃苹果的鼠小弟》，我女儿不知还要受多少委曲。真心的感谢薛老师，感谢每一次的家长会。

　　我们的孩子有幸在看云门下，我们做父母的也有幸跟着学到了不少的知识，首先我在这次家长会就知道了点孩子她真正所需要的是什么，她需要的是关爱、是帮助，不是训斥。我会常常提醒我，自己也有一个爱吃苹果的“鼠小弟”。

　　下面谈谈对于“鼠小弟”的解读，与韩先生及各位家长交流。

　　一、教师或者父母（负有教育责任的导师）合格与否的一个重要区别在于：当孩子在群体竞争中处于劣势，对别人充满羡慕、自卑悄悄滋生的时候--你是海狮一样询问：“鼠小弟，你怎么了？”然后一同想办法；还是一味责备：“你怎么不会飞、不会爬树、不会跳高……你看人家长颈鹿、大象、犀牛……”

　　二、教育者和被教育者的划分，更多是外在的。理想的教育关系中，没有绝对的教与被教的界限。真正的成长，总在师生双方发生。教师同时是学生；学生同时是教师。如果教师不能从学生那里获得滋养，那么这种教育终究是半拉子工程。正如故事结尾所显示：海狮与鼠小弟都获得了苹果--而苹果，相对于他们在交流与合作过程中获得的美好体验，不过是一个象征物，一件副产品。

　　三、鼠小弟站在苹果树下，所经历的那么多次的期待--羡慕--尝试--失败--期待……不是成人可以承受的。我多次说道：“如果是我，早走开了。”这说明：儿童身上蕴藏着在成人那里已经流失的生命力。这种力量就是：好了疮疤忘记痛；屡败屡战，永不灰心。

　　四、苹果是一个象征，意味着个人因能力、品行及合作精神而获得的生活报偿。如果这样理解的话，前面各位独自拿到苹果的高手，终因对鼠小弟视而不见，而丧失了收获另一种果实的机会。那枚果实，存在于人与人的关系里，更甜蜜，更美好。家长会上，我的故事是这样结束的：“什么是值得付出努力的苹果？不是双百分，不是前六名--是一种蕴藏在平常日子里的一种幸福体验。这种体验，如果孩子有能力表达，大约他们会说：‘谢谢爸爸、妈妈；谢谢亲爱的老师。我日子里的明媚和温暖，全部来自于你们；生活因为你们，才不孤独、寒冷。’每一个让孩子--也是让我们感到幸福快乐的日子，都是这样的苹果。每一个孩子都是想吃苹果的鼠小弟。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成为海狮，和鼠小弟一起获得苹果--除非你不愿意。”

　　五、“我会常常提醒我，自己也有一个爱吃苹果的‘鼠小弟’。”说的真好！作为教师，我要常常提醒自己的是：我有一群爱吃苹果的“鼠小弟”。--当然，很多时候我自己也是“鼠小弟”。如果没有这种羡慕、挫败、需要帮助和关爱的体验，怎么可能设身处地关爱、帮助我的“鼠小弟”？

　　以上文字匆匆敲在上午下班之前。

　　下午有三节课--下了课堂，上网又看见张悦媛母亲的跟帖--是关于韩先生文字的读后感。

　　以下是引用碌碌无为在2005-11-16的发言：

　　我们的孩子有幸在看云门下，我们做父母的也有幸跟着学到了不少的知识，首先我在这次家长会就知道了点孩子她真正所需要的是什么，她需要的是关爱、是帮助，不是训斥。我会常常提醒我，自己也有一个爱吃苹果的“鼠小弟”。

　　同样的感受，每天上网看到了韩玉琛的日记，就无比的羡慕，每次都想让她和韩玉琛一样，开了家长会，感受很深，只要多读书不要拿自己的孩子和别人比，好的日记是读书读出来的，如果比的话，孩子要累死了。

　　不是一群，而是两群

　　第五单元测验情况汇总：

　　98--95分，19人。其中王辰伟、施淑静的98分尤其可喜。94--90分，23人，其中罗亚倩、赵凯、李玉琢的进入，施俊瑞的重返这个分数档，尤其让我高兴。89--80分，12人。79--70分，3人，69分，1人。

　　为什么我对于来自农村的孩子尤为关注呢？因为他们的居住环境、学习条件以及家庭文化背景总体比职工差一些，所以，是这些孩子的发展状况，更能说明教师的工作实绩。当然，如果他们父母的教育学素养也开始了生长--那更要归功于教师我咯。

　　比如“新生”罗亚倩，上次的推荐图书，她是全班唯一没有买的一个。

　　“让你家人给你买一本吧。你和赵凯、李志成来得迟，比其他同学更需要。”

　　“我想要，可是我爸爸不给。”孩子说。

　　因为是“新生”，与家长相知不深，所以没有打电话。很想送书给她，我这里明明有多的一本。但是想来想去，最终没有送。因为这孩子缺少的不是教师的关爱，而是家长对于她学习需要的了解和满足。

　　人生在世，这种最重要的天伦之爱，不是教师的自作多情可以简单代替的。在尽力唤醒之前，教师的送，无疑延迟或者压抑了家长的觉悟。

　　上午，罗亚倩找到我：“老师，我爸爸让我买一本笨狼。”同座位的姚剑强则说：“我爸爸还让我再买一本《火鞋与风鞋》。比起教师的送--这样的结局不知道要好到哪里去了。所以啊，我的“鼠小弟”，不是一群，而是两群。慢慢来吧。

　　

　　11月18日  星期五  阴

　　

　　巧燕早就建议我每学期录一节家常课，作为原始资料，记录下孩子们一到六年级的成长轨迹。前天又特地来电话催问--让我既感动又有切实的紧迫感。

　　上午，请李浪老师把两节读书课录了下来。

　　程序如下：背诵《新编儿童诗100首》最后5首；开始学习《神奇的窗子》；朗读《笨狼的故事》和《火鞋与风鞋》片段；日记汇报。

　　有精彩的高潮，也有拖沓的低谷--还有孩子因为听、读不专心而被点名。

　　这是家常课，缺点和优点一样自然、朴实--唯此，才可以成为我们班级的特色和骄傲。

　　没想到孩子能把《卷首语》读得那样流畅、深情。当感谢的掌声响起，希望远在山东淄博的常老师能在心头觉到有一股暖流涌过。

　　香菇

　　你的凉亭怎么这么小

　　只够你一个遮阳

　　下一次

　　建凉亭

　　盖大一号

　　我也能躲进去

　　“不小！”“不小！”刚刚念完，很多孩子嚷起来。全然忘记了后面的摄像机。

　　“蚂蚁能躲进去！”

　　“瓢虫能躲进去！”

　　“蜗牛也能躲进去！”

　　“是他自己长得太大了！根本不怪小香菇！”

　　“哈哈哈……”

　　教师忍不住放声大笑--全然不顾摄下的镜头是否雅观。

　　多么幸福的闪光瞬间，多么美妙的高峰体验。平凡的岁月里，一天只要有这么一次，日子就足够丰润，足够亮丽了。

　　雁宝宝，集合啦

　　家长：

　　您好！

　　上周会议所说学生日记汇编成册的想法，得到大家热情支持。从第二天（星期三）开始，就有家长将孩子日记以电子或手写形式交给教师。基于这种情况，原计划学期结束做的事情，调整到现在来做。我们争取在放假前，把日记汇编作为新春礼物，送到孩子手上--稿件收齐之后，还有打印、校对、排版、印刷等很多耗时费神的事情要做。

　　如何让孩子学会写作、喜爱写作？这一直是语文教学的难点。教师以为：学习写作唯一的正道在于大量地读和用心地写。

　　在书里读到自己及其伙伴的文字，这是孩子们互相学习，彼此激励的有效方式。这是成长的记录，这是劳动的结晶。时值深秋，即将成册的这本小书，我们称之为《雁南飞》。当然，教师就是这支队伍的头雁。

　　现在，头雁发出号令：“雁宝宝，集合了--我们起飞啦！”

　　家长要做的是：

　　从孩子本学期日记中选出最好的3篇，从文句到标点符号作精心修改之后，于12月1日之前交给教师。日记前面，标明学生姓名和“《雁南飞》稿件”的字样。

　　提交方式有两种。

　　1，作为跟帖，发到教育在线《云门弟子》的下面。

　　2，用信纸或稿纸工整地抄好，交给教师。同时交3元钱，由教师请专业服务人员打印出来。

　　另外：特别欢迎家长提交本学期以来所写教育文字--注明学生及家长姓名，打印不另收费。试想，孩子在《雁南飞》里，读到他（她）亲爱的爸爸妈妈的文章--那是多么自豪的感觉，多么温暖的激励。

　　文字优美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孩子从中可以读到实实在在、可以长久回味的爱心。

　　爸爸妈妈们，就看你们的啦。

　　二（2）班语文教师11月21日

　　

　　11月22日  星期二  晴

　　

　　两种问法

　　“回头看《要好好学字》，把它和《朱德的扁担》放在一起想，发现相同的地方吗？”

　　“发现了！”一片嚷嚷。

　　“都是说打仗时候的事情。”

　　“毛泽东和朱德都是大领导。”

　　“两篇课文里都有毛泽东。”

　　“毛泽东和朱德，他们两个都关心士兵。士兵也都爱他们。”

　　“再没有了吗？”教师问，同时提示，“看标点符号……”

　　“哦，我知道了！”一声喊叫，招来很多接茬，“毛主席在手心写的‘毛泽东’三个字和朱德在扁担上写的‘朱德记’三个字，都用双引号了！”

　　而这--才是我开初的“教学目的”。

　　“看标点符号，发现有什么相同的地方？”这样的问直接地通往教学目的。

　　“两课有什么相同的地方？”问得宽泛时，答案也宽泛了。居然有那么多的“相同之处”，如果有人猛然问我，我也不能找到这许多。

　　这就得出两个结论：

　　第一，抛出问题引导孩子自己探求，胜过教师直接给定知识。

　　第二，如果时间允许（当然时间允许与否，往往决定于教师的教学效率和教师的价值取向。）问题不妨碍设的宽泛一些，那么，收获之丰可能会超过教师的预计。

　　变成小虫子

　　上午，进教室的时候，里面有点乱。

　　“本来想讲故事的，不讲了。”

　　可是之后，孩子们学习得很好。

　　临下课又说：“好几天没有讲故事了，对不对？”“对！”一片哀怨和无奈。

　　“下午我还带了故事来。能不能说呢？我可不知道！”

　　下午，一片安静中走近--走进教室。鸦雀无声，都在做眼睛保健操呢。虽然几个活跃分子还是忍不住偷眼朝四周张望。

　　《第一场夏雨》结束了，师生都觉得意犹未尽，于是讲《变成小虫子，也要在一起》--故事都来自《小巴掌童话》。

　　“没过几天，鼹鼠和田鼠就互相想念得不行。可是坏就坏在吵架的时候，他们都发誓：谁再上谁的家，谁就变成树上的小虫子！”

　　“哈哈哈……”

　　一片笑的同时，大家用眼睛互相寻觅--寻觅曾经合演过类似剧情的伙伴。

　　“第二天，鼹鼠和田鼠一早来到了离家10米远的老榆树下。

　　谈判前，田鼠还了计算器，说‘谢谢你！’

　　小鼹鼠还了卷尺，说：‘谢谢你！’

　　他俩忽然笑了起来：‘谈什么判呢？我们不是都串过门了吗？’

　　小田鼠和小鼹鼠拥抱在一起，唱起歌来：

　　‘两个好朋友，

　　难分又难离。

　　就是变成小虫子，

　　也要在一起。’

　　故事结束了。很久，孩子们还沉浸在小田鼠和小鼹鼠相拥相抱的快乐中。于是教师提议“我们来念这支歌好不好？”

　　“好！”

　　第一遍有些参差犹豫，第二遍声震屋瓦：

　　“两个好朋友，

　　难分又难离。

　　就是变成小虫子，

　　也要在一起！”

　　教师说：“当你们乖的时候，老师真这样想哦：就是就是变成大虫子，也要和你们在一起。”

　　“那我们就是58条小虫子！”

　　“我们好幸福哦！”

　　其实这时候，教师想到的，远远不止这些。

　　在这个世界上，我有这样的朋友吗？--就是变成小虫子，也要在一起！

　　荣辱尽为身外事，

　　升沉不改故人情。

　　十多年前，好友临别在我的日记上留下这样的诗句。意思很浅，但直到今天，我才从自己的经历知道了，这是多么一种多么深沉的渴望，一种多么纯粹的境界。

　　这样的朋友，我有吗？

　　如果我怕变成小虫，又怎能奢望朋友为我变小虫？

　　如果自己就是小虫，而朋友是小鸟--竟或苍鹰呢？

　　

　　11月23日  星期三  晴

　　

　　好家长

　　早自习，晏楚芸送上一小片报纸：“就是我妈妈，叫你给读给我们听！”

　　赫，好大的口气。

　　我笑了，同时看见图片及文章标题《毛主席和延安小八路的故事》。图有两张，一是拍在39年的《要好好学字》，一是刘长贵摄于1991年的生活照。于是依命把文章念了--孩子们听得兴致勃勃。

　　下午，把资料贴到后面的板报上。

　　真是好妈妈！像这样，不仅关注自己孩子的成长，而且心系整个集体的好家长，我们班还有不少。

　　学生的资质、品性参差不齐。有的令人心花怒放，有的令人叹息沮丧。每当情绪低落的时候，教师总是提醒自己要直面差距：多想大多数的好孩子，多想弱者已经取得的进步。

　　家长也一样。有的令人心花怒放，有的令人叹息沮丧。

　　教师所以能葆有旺盛的工作热情--很大程度，是因为他们之中佼佼者的推动和激励。

　　

　　11月24日  星期四  晴

　　

　　《薛老师讲的故事》--这是很多学生日记的副标题。

　　上午在“云门弟子”下面看到鲍秉轩的日记。无疑，这对于我的讲述，是极大的鼓励。高兴之余，又讲了一个《会说话的卷心菜》。

　　

　　11月22日  星期二  晴

　　

　　第一场夏雨

　　今天下午，薛老师给我们讲了《小巴掌童话》里的一个故事，名字叫《第一场夏雨》。还告诉我们下个学期可以给我们买这本书。

　　夏天到了，天气很热。鼹鼠弟弟直叫：“热啊，热啊！什么时候能下雨呢？今年的第一场夏雨什么时候能够来到呢？”

　　天气预报说明天就下雨了。真是令人高兴！

　　第二天早上，鼹鼠弟弟很早就起来了，眼巴巴地等着今年的第一场夏雨。可是因为起得太早，鼹鼠弟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天闷了，真的下雨了。呼呼的风他没发现，轰轰隆的雷声他没发现，沙沙的大雨他也没发现，因为他睡得太香了。等他醒来，怎么感觉凉快多了？看见草绿了、花更红了；他“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小黑熊走过来说：“好好的你为什么要哭呀！”

　　“我真想在雨中翻个跟头啊！”

　　

　　11月25日  星期五  晴

　　

　　短信选录：

　　妈妈，今天商导老师表扬第一次论文写得优秀的，我们班只有两份，我在其中。（11-15）

　　狂恭喜！家长会上我还说来着：语文能力就是阅读、思考和表达能力。从小到大，我儿子语文很少考班级最高，可是我从来没有怀疑，儿子的语文是班级最好的。因为你的阅读、思考和表达能力我是深知的。

　　妈妈你好，星期天的下午，你在家忙什么呢？（11-20）

　　刚从深圳回来，又在准备下周的枣庄发言呢。那可是铁道游击队的故乡哦。还记得刘洪大队长吗？妈妈还记得，你是从五年级开始读长篇小说的。第一本就是大部头的《林海雪原》，你是一口气连着读了两遍。儿子，你在忙什么呢？

　　呵呵，“后进生”嘛，总是要笨鸟先飞多练的嘛。才参加完英语社团活动。团长很欣赏我，要了我的电话号码。没准儿，要发展我做社长那呢！（11-20）

　　宝宝不要！宝宝头上的帽子已经太多了。我不希望你做得太辛苦。再说，也该让大家都得到锻炼机会呀。

　　放心吧妈妈。我知道呢。这会子就去自习，晚上再说。（11-20）

　　嗨，妈妈，好久不见，呵呵！这几天，寝室里学习气氛巨浓。大伙儿都发愤地学呢。（11-22）

　　哦，我儿不要发疯。我儿记住：我们永是健康和快乐第一。

　　亲爱的宝宝，今天好吗？记得休息和运动哦。（11-24）

　　好吧。放心吧，妈妈你知道吗？今儿是感恩节呢。（11-24）

　　是吗，感谢上苍，给我这么好的儿子。

　　呵呵，感谢上苍，给我好爸好妈。（11-24）

　　妈妈，现在觉得日记过得很快。学校和家里有好玩的事情发生吗？（11-15）

　　有啊，我们在编学生日记呢。妈妈给家长也布置作业了，云门弟子扩编了！很有几个积极上进的爸妈也入队了。对了儿子，你的日记是否写着呢？

　　我的日记天天记着呢。都是流水帐！听说安徽的禽流感很严重，爸爸妈妈要注意！（11-15）

　　就算是流水帐，写和不写也是大不相同的。这件事情的好处，以后你更知道。禽流感，我们不吃鸡鸭就是了。

　　

　　11月28日  星期一  晴

　　一月以来，每天总有两三个孩子不来上课。同时还有四五个孩子发着烧，带病学习。那些抵抗力弱的，更是这边刚起，那边又倒--（1）班也是这样，医生说：“怎么病的都是二年级的孩子？”

　　高尚上午没有来，下午来了。

　　可怜的孩子！下课了，喧闹在四周腾起，只有他还在一笔一划地写，头都快挨着本子了。

　　我在一边来回踱着，等着，忍不住伸出手摸摸他黑黑的额头--好热。

　　“老师！”

　　他抬起头，目光和声音一样绵软，“看，我这里--”他用拿笔的右手点点青了一块的左手背。

　　“吊水的，是吗？”

　　“是的，一下子，吊了两瓶呢。”

　　“唉--”我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11月29日  星期二  晴

　　

　　小安日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邮书包裹单。

　　上午下班之前，门卫送来一片小纸。

　　“耶--”四位“同室”欢呼雀跃。

　　下午第二节课，家长曹松师傅把书从邮局取来。此时，不仅是孩子，连我们几个也都几乎望成长颈鹿了。

　　德国埃文·莫泽尔五本一套的《晚安故事》！

　　不待细读，单是插图的精美、温馨，就让所有人觉到了一股暖融融、甜蜜蜜的诱惑。

　　喝！小安这叫拽啊！昂首挺胸，趾高气扬：

　　“不行！不借！”

　　“给我买好吃的！”

　　“给我说好听的！”

　　“以后都对我好一点！”

　　大家前呼后拥--因为眼馋心痒?汲闪撕⒆印？p>

　　“哦--这次又有故事讲咯！”

　　闫老师喜不自禁。在我、闫、安这里，每次进教室，如果不带上个三五分钟的小故事，就觉得备课没有到位，心都是虚的。

　　那些小小的故事所滋养的，何止是童心。

　　去年此时，我主要是靠了《道德经》养出一份心平气和--只我的一份。闫老师看见了我和她的不同，也尝试着“念经”，效果可想而知。

　　今年，小安带一年级了，童书成了二年级及一（1）班三班孩子及教师愉悦的源泉。不仅如此，随着借进借出，这份清新和快乐，也传播到其他办公室。王冬梅甚至说：“我都不想教数学了，改行教语文算了！”

　　当时，我们真得意！可是现在我以为，王老师大可不必改行的。

　　26日在枣庄，市教委的冯主任说：“薛老师，你说每个教师都应当成为讲故事的能手。这真太对了，记得小学的时候，我们的数学老师就是喜欢讲故事的。他总是跟我们说：如果你们用心，我就能用20分钟的时间讲完40分钟的内容，多出来的时间，我给你们讲故事。我们听课、写作业，可专心了！当然，那老师的数学课也讲得很好。结果你猜怎么着，一个学期，老师硬把整本的《西游记》给我们念完了！而且，我们班的数学成绩特棒，把其他班级的学生给羡慕的呀！”

　　那天上午，我的原话是这样的：“不仅是语文教师，也不仅是小学教师。每一个教师，每一个想赢得孩子喜爱的父母，乃至每一个想俘获对方的情人，都应当成为讲故事的高手。因为爱听故事，是人的本性。如果你的故事足够好，而他（她）竟不爱听，只能说明那人是不值得你喜欢的，因为他（她）的心已经到了不爱听故事。”

　　11月19日，在深圳北大附中，我的讲座标题是《经典阅读与教师的专业成长》。

　　10月在泗洪，徐老师的讲座标题是《儿童阅读与小学语文教师的专业成长》。两个讲座的关系既是互补又重叠。只是现在，我深刻的以为，徐老师的讲座标题可以改为《儿童阅读与教师的专业成长》。

　　为什么？

　　一个优秀教师固然需要专业技能，然而“进乎技”的--是道。不管你教的是什么学科，不管你教的是幼儿园还是大学，道都是一样的。这道就是对来路清醒的记忆和对成长中的生命敬畏。

　　童年是我们的来路，由于傲慢和愚蠢，这路被大多数成人忘记--我们需要重温和回顾；童年意味着生长和创造，这力量很多人熟视无睹--我们需要看见和汲取。所以，读童书是所有教育者的必须。

　　童心也是生机和快乐的源泉，所以读童书也是所有成人的需要。尤其是在我们这样的“老大中国”。

　　所有奉承的话语里，最棒的出自看云--

　　“今天，是小安日。”

　　

　　11月30日  星期三  晴

　　

　　当风之驴

　　大家都好辛苦，一件接一件，总有做不完的事情。

　　一边是琐碎的忙碌，一边是童书激起的宝贵而干净的快乐。要在这样的缝隙里啃杜威，真是需要钢铁般的毅力。

　　今天读到了二十一章《个人和世界》。此前数章，都在回顾对教育产生影响的各派哲学。如果不是《苏菲的世界》、《哲学的故事》、《课程理论》作底子，要想两遍读懂几乎是不可能的--即便如此，我也知道，关于各色二元对立的来龙去脉，我也是今天知了明天忘。

　　而且--这些辽远空阔的哲学追溯，对于一个小学教师的工作实践，很难给予什么直接的启发。

　　然而，就是这份当时豁朗清明的快乐，诱惑着我，吭吭哧哧读了下来--两个月，12月10日之前，定能掩卷。

　　因为兴尽，因为疲倦，也因为对于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洛克、爱尔维修、迪卡尔们的思想，除了强记和苦解，实在无力发出自己的语言。当时读谁，觉得谁有理--随历史顺流而下的我，实在不好意思站在“今天”，强作解人。

　　这样的阅读和学习，用老杜的话说，不能获得根深蒂固的观念。

　　但是，很快乐。快乐就在过程中。

　　为求知的求知--也是老杜说的，这种没有外在目的的教育，是理想状态和普遍意义上的教育。还有五章，我会心平气和地读完。细嚼慢咽，绝不虎头蛇尾，哪怕朝觉夕迷。

　　春风过驴耳，这是人类对一种笨伯的嘲笑。可是对于驴子而言，春风过耳的那一瞬，快乐是真实、可贵和难以忘怀的。有和没有，天差地别。

　　就算是读书笔记的结束吧。

　　得失寸心知，快慰寸心足。

　　

　　12月1日  星期四  晴

　　

　　上午，应陶老师之请，代写致家长信。

　　现在看来，这套丛书比起“笨狼”和“火鞋”更适合二年级的孩子阅读--然而，“好”跟“适合”一样，是一件既没有边际也没有绝对标准的事情。

　　有实质差别的，只有做与不做。只要孩子们有书读，都爱读，就是好的。

　　至于所谓“适合年龄段”，也看从哪一方面，怎么说。像我这样的书虫，恰是因为艰深的东西啃得比较多，所以面对童书，我更喜欢那些简单、温馨、干净的小故事。

　　打算下学期把这套书推荐给我们的孩子。

　　请和孩子一起读

　　家长：

　　您好！

　　把优秀的儿童作品送到孩子面前，是教师不可推卸的责任。现在，我们正在做这件事--第一批向孩子推荐的是埃文·莫泽尔的《晚安故事》。

　　本丛书由知名的德国爱格蒙特出版公司引进。丛书为德国版原创新童话。童话中的主人翁分别都是一些可爱的小狗、小猫、小鼠、小羊、小猪，但这些小动物身上极具人性化色彩，所有的故事都温馨有趣，读后使人深深感动。并配附大量手绘彩图，适合小学中低段学生阅读。

　　不仅是语文教师，也不仅是小学教师。每一个教师，每一个想赢得孩子喜爱的父母，都应当成为讲故事的高手。因为爱听故事，是人的本性。三年级的孩子，如果居然不爱读故事--那么我们所希望的一切学习能力，都没有了起码的基石。

　　要说的是：千万不要以为推荐仅仅是面对孩子的。为了孩子和您自己，我们真诚地希望，我们坚定地相信--您能和孩子一起阅读这些美丽的书籍--所有美丽的书籍。

　　读同样书的人最容易成为朋友，这样建立起来的友谊最为纯粹和持久。

　　时间和水平都不是问题，如果你不能，真实的原因在于：你缺乏一颗教育学意义上的爱心；你不愿分享孩子成长的快乐，不愿与孩子一起成长。

　　对于儿童来说，这是多么让人伤心的疏离和冷落。

　　请和孩子一起读吧。这是阅读，更是播种。不久的将来，您必将看见，更新更美的亲情之花，在您的家庭盛开；更硕更甜的亲情之果，在您的家庭飘香。

　　亲子共读，书香家庭--请和孩子一起读。

　　《晚安故事》一套五本，单价13.50，我们建议每个孩子买一本，如果他是热爱阅读、珍惜图书并且懂得好借好还的，那么，他就可以和伙伴交换阅读、交流心得、分享快乐。变得越来越温文尔雅，越来越知书达理--越来越可爱。

　　如果您愿意，请在下周一12月5日上午交15元钱给班主任。

　　多出的钱，付邮资并用于购置班级共用图书。

　　谢谢您的支持。

　　三年级（1）班语文教师

　　

　　2005年12月1日

　　

　　第六单元测验情况汇总：

　　99--95分，13人。其中，项文静的98分尤其令人感动。父亲在日本打工，一段时间以来母亲身体不好，项文静的学习基本是靠自力更生--实在难得。

　　94--90分，25人。

　　89--80分，12人。

　　79--60人，8人。

　　一个多月以来，班上孩子生病的很多，不得已而缺课的人也不在少数。教师心里充满了怜惜和无奈。所以在我看来，无论分数高低，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对于每一个孩子来说，都是挺不容易的。

　　如果条件允许，我会给每个孩子都发奖品。

　　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周子善的分数其实是57分，我给他加了3分。表示一个呵护和理解的意思。

　　分数是什么？

　　至少在小学阶段，打分的用意不是评估，而是了解学情、激励孩子、发现教学中需要调整改善的地方。

　　

　　12月2日  星期五  晴

　　

　　似水思绪

　　七首新诗里，最喜欢金波的《白天鹅》--听得出来，孩子们也特别喜欢。

　　从天上飘来一朵云

　　落在湖中心

　　那是一只天鹅

　　它在等谁呢

　　从天上飘来一朵云

　　落在湖中心

　　还是一只天鹅

　　它在等谁呢

　　两只白天鹅游在一起

　　像爸爸妈妈那样相亲

　　我愿变成一只小天鹅

　　紧紧跟随着他们

　　常睿琪的“笨狼”刚刚读完，铃声就响了。可是很多孩子不想结束--他们高举着手里的书：“老师，我！我！”

　　“已经下课了。想玩的玩，愿读的到我这里来。时间不多，六个就行--老师不回办公室了。”我说。

　　于是，六个人排着队地念书给我听。

　　姚剑强、朱丽丽、邢虎威念“笨狼”；施俊瑞、施淑静、高岩松分别念《中国最著名的故事》、《皇帝的新装》、《愚公移山》。

　　铃声又响。

　　读书课的最后一个环节：给日记打分。

　　李旭冉妈妈得到了200分。“告诉妈妈，100分是因为她写得好，另外100分是老师送给爸爸、妈妈结婚十年的贺礼。”

　　同样写的好的还有张芫铃的母亲庄文娟、李宋杰的母亲宋伟、宋振亚的母亲胡俊。

　　项文静妈妈也写了。字迹正如孩子告诉我的“歪歪斜斜，摇摇抖抖”，而且没有标点符号--然而语句通顺，文字质朴。

　　“薛老师我身体不好项文静爸爸不在家我没有文化不能帮助她她作业不会我也不懂谢谢老师对孩子的关心没有学问的人真是没有办法我的字不好你就当我是你的学生吧”

　　哆哆嗦嗦的几行字，来回读了好几遍，眼泪几乎落下。我对孩子说：“回去把100分给妈妈看。告诉妈妈，你是一个好孩子，老师很喜欢你。老师祝你妈妈早日康复。”

　　施俊瑞的一篇日记写的是《闹学堂》--还挺长。

　　我笑坏了。想起家长会上，他爸爸“抢”到了周锐的《幽默红楼梦》。

　　“喜欢吗？”

　　“喜欢！”

　　“喜欢谁？“

　　“薛蟠、茗烟，还有贾宝玉！”

　　哈哈。

　　胡婧怡一年级下学期读拼音本《红楼梦》已经让我觉得有趣，成天价兜里的弹子哗哗响的“小黑石头”--他也喜欢《红楼梦》--只因为那是他爸爸从老师那里抢来的！

　　在泗洪，徐老师说：“父亲是个热爱阅读的人。童年时代，父亲给我的唯一珍宝就是书籍。在高邮乡下，我们家的书在当地是最多的。也没有人引导，兄弟姐妹自然就成了喜欢上了读书。除了大姐因为家境贫穷过早离开了学校，其他三个都因读书而拥有了全然不同的人生。”

　　至于我呢。1974年父亲去世--10岁的我，是大杂院里被其他野孩子欺负的孤独的野孩子。是父亲留下的成箱的刊物，让我在那个荒蛮的年代，懵懵懂懂尝到了阅读的快乐，于一片荆棘和荒芜中，摸到一条直通到今天的路。每年夏季，晒霉了，我才能读那些文革前的《半月谈》、《中国青年》，《知识就是力量》、《时事政治》……那些暑假的白天黑夜，我几乎不吃不睡的狂翻、狂读。因为不久，它们又要被装进箱子，珍藏起来。

　　徐老师还说：“是的，是有那种怎么也引不上阅读道路的孩子。可是对于大多数儿童来说，给他书，他就有了成为读书人的可能--他才可能成为读书人。否则，即便是悟性很高的孩子，也是种子落在沙漠--白白浪费了天赋，白白虚度了生命中吸收能力最强的时光。教师和父母把好书送到孩子跟前，就是让种子落在泥土里；我们所做的引导和培养，相当于农民的耕耘。当然咯，最终长成什么，长得怎样，还要看种子的本身是否饱满、种子的基因是否优良、生长过程中是否遭遇病虫害……可是，让孩子有书可读，这永远是父母和教师第一要做的大事。”

　　我对小安说：“教育的事情，谁能确保种瓜得瓜呢？但是，如果你不播种，怎能期待收获？说实在话，如果不是人家爸爸抢到，如果让我来发，我是怎么也想不到让施俊瑞读‘幽默红楼’的！《帅狗杜明尼克>还差不多!这也说明，教师提供给孩子的书，内容要尽量广泛，种类要尽量博杂。因为我们对于一个人的了解，永远不及他内在品行的丰富多彩和发展可能的广阔多样。”

　　

　　12月5日  星期一  晴  严寒

　　

　　小猫

　　气温陡然降至零下4度。可是因为阳光，从眼里到心里，到身体--人并不觉得特别寒冷。

　　继“小巴掌”之后，《晚安故事》成了我们的新宠。

　　每天，小安都要念几个故事。然后我俩头靠头，有滋有味地欣赏那些插图--越看越爱。

　　“好奇异，好温馨，好精美--好好哦！”

　　再三再四，词汇贫乏我们，如此这般赞美着。读着、听着、看着、摸着--感觉如同沐浴在融融的冬阳。

　　“喜欢画画儿的孩子，一定喜欢疯了。”

　　这些故事共有的一个好处是：情节简单、温暖；文字优美、纯净。无一不是可以令孩子晚上听了安然入梦的；无一不是可以让学生听了，回家就能用记录下来的。

　　下午第一节课，等我一团热气地冲进教室--电铃已经响过两三分钟了。

　　“对不起同学们，老师我睡过了。向大家检讨，向大家道歉！”

　　“哈哈，老师迟到了，老师睡过了！”一片宽容的笑声。

　　“为了求得大家的谅解，讲一个小故事。”

　　“哗--”掌声如雷。

　　“故事的名字叫做《严寒小猫》。唉！真可惜！我来得太急，没带书。要不然，你们现在就可以看见严寒小猫的样子了--好威风，好可笑哦。胡须这么直，这么长，胡须上面还挂着闪亮的冰溜子！好冷的天哦，小老鼠躺在暖和的被窝里，听爷爷讲故事；好暖的被窝哦，舒服得让人发困。听着听着，小老鼠的上眼皮老想和下眼皮亲嘴儿……”

　　

　　12月6日  星期二  晴

　　

　　终于！

　　历时两个月，终于读完了《民主主义与教育》。这是蚂蚁搬山的工程，今天的我，心里有说不出的爽快。

　　吃力因为它，爽快因为它--真正的轻松在紧张之后。

　　暂时不读新的，让自己休息若干日子。

　　

　　12月7日  星期三  晴

　　

　　代小安拟致家长信--这是她的第12封了，小安真是好样儿的。

　　尽力而为，问心无愧

　　家长：

　　您好！

　　不止一个人说：孩子不爱学习、成绩不佳，原因很可能在于这孩子根本不是读书的料子。因此，教师和父母应该先搞清楚孩子是否是“这块料”--也就是说，先确定了他是适合读书的，然后再提供帮助。“顺其自然”是儿童成长的最佳状态，

　　教师相信：家长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认识有误而非推卸责任--想做“孩子进校，百事不管”的甩手派。这里，教师想就此谈一点的看法。

　　为什么全世界的儿童都要在大致相同的年龄入学--从“读写算”开始学习大致相同课程呢？

　　这是因为：在文明社会，在中小学阶段，学校所传授的知识是一个人交流、学习乃至谋生、求职、发展的基础。所以，美国伟大教育家杜威认为这样的说法有道理：“在文明的社会里，不具备阅读能力的人相当于未经开化的野蛮人。”

　　教师终年和学生打交道，所教班级非止一届，教师比家长更清楚绝大部分孩子不会成为严格意义上的读书人，即以学术研究为谋生手段的人--社会也用不着那么多读书人；在高等教育日益普及的将来，也仍然有一部分学生因家境和学力的原因，无缘接受高等教育。

　　然而，社会已经步入信息时代，信息时代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人与人的竞争很大程度为学习能力的竞争。我们怎能想象一个连起码的读写算能力都不具备的人，可以在未来社会有保障的过活？

　　教师努力的目的在于：尽可能让每一个孩子因为今天的学习，在将来能够自食其力、终身学习、终身发展--进而因为具备了阅读的兴趣和能力而拥有充实平静的生活。

　　好逸恶劳是人的本性，更不要说儿童了。六、七岁的孩子，谁愿意长时间坐在教室里学习？真正的“顺其自然”是听从儿童意愿，不想读书就不来上学。然而一个无法回避的现实是：无论你和他（她）愿不愿意，孩子都要在学校里度过12年--或者是9年的学习生活。

　　比成绩更要紧的是学习态度，而成绩又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学习态度。

　　谁都知道学习是艰辛的，往往是枯燥的。所以，一个热爱学习的孩子往往是一个很早就懂得对生活持负责态度的人--品学兼优就是这个意思；当然，学生中也不乏因为资质和能力倾向的原因，勤勉却不能取得佳绩的孩子，其实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学习过程中所获得的非智力因素的发展，已为他们的将来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谁都知道帮助儿童学习是艰辛的，有时甚至是痛苦的，所以，唯有那些肯付出心力，关注儿童成长的父母才是负责的成人--是教育学意义上的父母，而不仅仅是生物学和法律意义上的父母。

　　起始学段，儿童都需要成人的帮助。有人需要的多一些，长久一些；有人需要的少一些，很快就能放手。当你对于儿童需要置之不理的时候，教师的努力终因你那边的松懈而事倍功半。这样的孩子，学习大多是好不了的。

　　父母是孩子的第一教师，当家长对儿童持放任自流的态度的时候，怎能希望孩子是勤勉上进的--不扶自直的孩子确实有，但毕竟太少。

　　欠佳的成绩和他缺乏责任感的学习态度互为因果--孩子将越来越与我们这个积极上进的集体格格不入。因为在他那里，学习是任性的、负责任是痛苦的--随着年级的增加，学习的任务将越来越重，学习要求将越来越高，于是，整个学校生活将变得越来越不愉快。

　　人的心灵是一片田野，不长嘉禾就长野草。随之而来的可能是让教师和家长担忧的种种倾向。

　　教育从来不是万能的。学生也好，家长也好，教师对自己的希望是：尽力而为，问心无愧。

　　世界充满竞争，成长充满艰辛。没有一个孩子是自己要求来到这个世界的，称职父母的标准当然不是培养出名牌大学的学生，而是--尽力而为，问心无愧。

　　教师希望学生好，家长更希望孩子好，基于志同道合的出发点，教师宁可响鼓重敲，把话说得严厉一些。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大家都在进步，如果孩子因为教师和家长心力不到而落在后面，使将来的学习越来越困难，我们应当深刻反省。

　　12月7日

　　

　　12月8日  星期四  晴

　　

　　暖融融

　　暖融融的天气，暖融融的情绪--阳光照在大地，阳光照在心里。

　　有朋自远方来。这是我的朋友，我们全家的朋友，也是我们小语组的朋友。

　　家里打扫卫生，办公室里打扫卫生。

　　短信选录：

　　妈妈，我们这里下雪结冰了。八级大风！（12-31）

　　放心吧妈妈，现在我穿两条棉毛裤，可以顶得住。（12-4）

　　我在寝室呢，外面冻死人！（12-5）

　　妈妈，我现在一天一便便，吃三次水果，早、中饭八成饱，晚饭六成饱，睡前牛奶、饼干。起睡规律，咖啡、麦片、酸奶间其中。美着呢。（12-6）

　　妈妈，我马上要上台做优秀学生论文演讲，正准备着呢。（12-619：24）

　　已经讲完了，效果不错。（12－６）

　　恭喜。这真是：妈妈英雄儿好汉。（12-6）

　　

　　12月９日  星期五  晴

　　

　　野菊、草莓、丹顶鹤

　　野菊花

　　（捷克斯洛伐克）弗．格鲁宾

　　白生生的野菊花，

　　一身细细的绒毛，

　　她们姐妹都很相像

　　在草地上不停地舞蹈

　　风是个会吹笛子的男孩儿

　　他和野菊花一起吹着舞着。

　　风跟她们跳一阵就走了，

　　因为还有许多野菊花等着他去跳。

　　我是草莓

　　（美国）库斯金

　　我喜欢生长，

　　生长真叫人喜欢。

　　耶子软软的，

　　太阳暖暖的。

　　我熟了红了圆了，

　　就有人把我扔到篓子里边。

　　做草莓不是总那么好玩。

　　今天早晨，他们

　　把我放进冰淇淋，

　　我冷得直打战战。

　　多好的小诗啊。

　　高一的茆玉冰读着《神奇的窗子》，不住地抱怨母亲：“你们班的孩子真享福。当年，你怎么不让我读、不让我背呢？”

　　严老师说：“当年哪里有这样的书呢？你以为妈妈我就不懊悔、不惋惜吗？不过现在读，还来得及。”

　　是的，来得及--永远来得及。

　　童心是幸福的源泉。阅读这样干净、美丽--充满生长喜悦的文字，真是一种轻松快乐的汲取啊。

　　课间，排队来我这里读书的有10个了。李玉雯、朱丽丽、施俊瑞这类孩子朗读，尤其让我高兴。

　　十来张《美丽的丹顶鹤》中，丁若琳的作品最为精美。尤其仙鹤的由翅及身处的羽毛，一根一根，从粗到细，从硬到绒，让人觉得有说不出的柔软，温暖。

　　围着这幅画，同事们赞叹不已。

　　小安说：“就这么画下去！长大了，丁若琳可以画绘本。”

　　是的。对比中外童书，最明显的差距就在插图，人家那才是真正的艺术品啊--是脱离了文字也可以独立欣赏，让你心动不已的。

　　“差距不是一天形成的，也不能祈望一天弥补。将来，我们的童书插图和绘本肯定会好起来。但前提是：现在的孩子大量地读优秀作品，赏优美图画--然后从他们当中，出现世界水平的作者和画家。”

　　现在，我们所做的儿童阅读推广，一方面为每一个孩子--为自己经营此在和将来的幸福；一方面也是为产生“猜猜爱”、“鼠小弟”、“失落的一角”那样的嘉禾巨木营造适宜的生物圈。

　　鲁迅说过大意如此的话：天才不是独立于世界的怪物，天才是时代和民族精神的产物。

　　特意让她把“鼠小弟”带回去看。

　　我以为：也只有像丁若琳这样沉静、自我的孩子，才能一根羽毛、一根羽毛地--画出如此美丽的鹤。

　　创作，只有在为自己而行的时候，才可能达到最高境界。

　　而我的奖励，也只在表达自己的快乐--学生为自己作画，教师为自己奖励。

　　

　　12月12日  星期一  晴

　　

　　尽力而为，永无止境

　　从反馈文字看，上周三代小安写的《尽力而为，问心无愧》效果很好。

　　如果在以前，付出那么多心力，家长居然说出：“孩子不是料子”的话，我们的反应必定是在气愤与无奈之外，这样想：“孩子是你的孩子，你都认为他不是料了，教师何必多操心？真是皇帝不急急太监。反正我话已说到，你爱跟不跟！学生中好的不缺你家这一个，差的不多你家这一个……”

　　可是现在，我们不这么看了。

　　每一个令人沮丧的信息和情境，都是以危机或挑战形式出现的生长机遇--唯有正视它，驾驭它，超越它，才能为进一步的生长拓展空间。

　　“不是料子”的想法，其实在我们这里很有代表性--虽然把意思明白出来的只有个别家长。如果教师置之不理，那么，这种认识必定从若干点开始扩散。

　　当时我说：“一个班级是一个有生命的整体。一个班级的家长也一样，不过相对松散一些。一种消极思想出现了，如果我们不去做工作，就会丢失阵地，削弱生机。很多时候，教育就是一种抗衡--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原则问题，寸土不让；错误观点，止于苗头。《尽力而为，问心无愧》的写作，源于个别家长的来信，但既然作为公开信写出来了，就是针对所有父母说的，所以，一定要把话说透，说全--即便个别人仍然无动于衷，但作用必定在其他人那里发生：有的会苏醒，有的更加尽力。当集体获得新的整体性的上升力量的时候，终究会带动下坠者。”

　　现在，读着回信--尤其当初存在认识偏差者的文字，小安和我都觉得充满成就感。

　　曾经以为，８小时内做好本职，就是尽力而为；后来以为，能给家长写信，是尽力而为--现在要说的是，所谓“尽力而为”--其实是没有止境的。

　　这正是教育的魅力所在。

　　回信１：

　　来信已阅，读罢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和任重道远感油然而生，一切的一切我们记在心头。感谢老师的苦心！可有一点：我们缺乏教学经验，想帮助孩子，却无从下手，童蒙难启啊！不像大孩子，你一讲，他立刻就明白了。难，真难，就像磨刀一样，何时才能磨亮啊！

　　回信２：

　　老师您好！读完您写的《尽力而为，问心无愧》后，加强了我们对教育子女的认知，作为父母也知道了，不断地去摸索，找到适合自己孩子的教育方法。

　　回信３：

　　读完了信，知道了在孩子的成长中，家长和老师都要给予他们帮助，孩子才能健康成长。我也看了一些教子书籍，从书上也获取了一些教育孩子的方法，书上说一年级到三年级是培养学习习惯的关键期，我会努力做的。可书上介绍的一些方法用了几回也就不见效了。

　　

　　12月13日  星期二  晴

　　

　　发现

　　水乡歌

　　水乡什么多？

　　水多。

　　千条渠，万条河，

　　池塘一个接一个，

　　处处绿水荡清波。

　　水乡什么多？

　　船多。

　　千只船，万只驳，

　　白帆片片像云朵，

　　飘满湖面飘满河。

　　水乡什么多？

　　歌多。

　　千首曲，万首歌，

　　装满一箩又一箩，

　　唱咱水乡新生活。

　　“大家谈谈吧，读了这首诗，我们发现了什么？”

　　施淑静：“老师，我发现水乡有三样东西多：水多，船多，歌多。”

　　“喔，真好，你把三段诗最主要的意思都说出来了。”

　　李旭冉：“老师，我还发现，水乡的水有多多：千条渠，万条河池塘一个接一个，处处绿水荡清波；水乡的船有多多：千只船，万只驳，白帆片片像云朵，飘满湖面飘满河；水乡的歌有多多：千首曲，万首歌，装满一箩又一箩，唱咱水乡新生活。”

　　“真好！老师接着你的话说。我们发现：三段诗读起来有点像，挺整齐的--对不对？”

　　项文静：“老师，我发现水乡水多，所以船多；船多，所以船上人多，他们生活很快乐，所以他们唱出的歌也多。”

　　“真棒！你发现的是：三段的次序不是随便排的，必须要先写水多，然后才能写船多，最后才能写歌多。”

　　高岩松：“我还发现，光是水多也不行。水乡的景色美丽，水乡人的生活快乐，是因为水乡的水清。要是像我们这里，水又黑又臭就不行了。”

　　黄云飞：“我看图，发现水乡的桥多，树多，鸟也多。”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接着写下去。像这样：水乡什么多？桥多。这一座，那一座，座座小桥手牵手，驮着行人笑呵呵……”

　　“对！”一片声的嚷起来，跟着教师现诹，“水乡什么多？树多。一千棵，一万棵，养着小鸟一窝窝。水乡什么多？鸟多，东一窝，西一窝，清早起来歌连歌。”

　　“今天日记愿意接着写《水乡歌》的举手。”

　　有十来个孩子举手。

　　“哈哈，写诗其实并不难，我们其实也能写诗。这才是我们今天学习最大的发现，对不对？”

　　“对--”

　　

　　11月14日  星期三  晴

　　

　　下午，测验结束之后去接王丽琴（萧玲）。

　　现在是23：05，卷子改出来了。成绩很好，我很高兴。

　　教书21年来，从来都在第一时间把成绩向学生公布。因为我做学生的时候，无论考的好坏，都希望尽早知道分数。对阅卷拖拉的教师深恶痛绝。

　　忙--对于教师而言，难道还有比教学更重要更迫不及待的事情吗？这种“第一时间”的作风，也是团队勤勉向上的学习氛围得以营造和维系的一个重要原因。

　　第七单元测验情况汇总：100--95分，39人。郭乐、邢虎威100分94--90分，10人。89--80分，8人75分，1人

　　初探云起处--看“云”札记

　　萧玲

　　还是从2004年的深秋说起吧，与看云在网上相识两个月之后，我获得了亲睹其容颜的机会，在西子湖畔的第一次会见自然非常难忘。当时，我还利用住处的网线第一时间把自己的感想上传到让我们结下这份缘的教育在线，不妨摘其中的片段以证明当时的激动与忐忑：

　　想不到住的地方可以免费上网，赶紧领了连接线，刚到房间，看云的电话来了：“是你吗？你过来还是我过去？”声音出乎我意料的爽朗、厚实，让我一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网恋”的奇妙就在这里哦！

　　抓紧时间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穿上自己最得意的黑大衣，戴上黑围巾，走向另一栋楼。走进那层楼道时，已经看到一位稍显富态的女子在门前声音洪亮地打手机，跟“亲爱的”告别，说有人来了，回头再聊。我猜她便是女侠看云，而她已经爽朗地问：“是萧玲吗？”就这样轻松地开始了我们的面谈。……

　　2004-11-2622：12：00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开始啃读我背去的五本教育理论书籍，读完每一本都奉上了一篇丰盈多姿的读书笔记，让一直关注她的朋友们惊叹：看云正在以如此的深度与速度提升着自己在教育理论方面的发言权！而作为这些书籍的推荐者，我的心情则既欣喜，又惭愧。说实在的，尽管都是我精心筛选的书籍，一般而言自己都认真读过，生怕耽误和影响了看云的精力与视力，但自知没读到这样的深度，写不出这样集厚度与可读性与一体的读书笔记。随后的交往中，我又给她捎了几次书，还加入了她的心血之作《心平气和的一年级》的点评、出版工作之中。我们的交往稳步前进，我们的情谊绵远悠长。然而，进入第二个年头，我越来越清晰地感到我们交往中的一个遗憾--缺少教育教学现场的互动，我一直没能找到机会亲临她所在的学校、她伫立的课堂当中，去看一看那些可爱的“笋牙儿”，去听一听那些缔造过奇迹般的课堂教学秩序的音乐，去感受一下看云身边那些自发“跟我来”的老师们的热诚与自然。应该说，这样的机会是不可能从天而降的，毕竟，看云和她的学校还是那样地热爱安静和安于普通，我决定一定要抛开任何课题研讨、观摩交流之类活动的依托，做一次完全“纯粹”的探访。这一点，我和看云是心意相通的，这样的计划也已经约了很久，终于，在即将正式离开南京之前，我在课务和各种杂务的空隙中寻出了相对完整的两天，向着彩云生起的地方，奔来了。

　　印象中的合肥，有李鸿章和科技大，并不足以吸引我太多的向往，但现在不同了，这里有看云，有那么多早在网络上耳熟能详的“云门弟子”。第一次踏上这片培育、滋养了看云的这片土地，我比自己想象的要更为平静，旅途从被正规的车站贩卖给另一个班次开始，我在懵懵懂懂中来到了与南京一样平凡、一样寒冷的陌生城市。接站并不顺利，邻座的小伙误导了我，让看云和她的“胖胖”（我应该敬称一声金大哥）在合肥的几个车站之间窜。接下来的小宴、回程都不想细讲，只是亲身感受了看云描述过的金戈每天上学之路，真的很不容易啊。进入厂区，感觉越来越亲切了，特别是在看云的引路下，夜色中潦草地看了看她的学校，远远地看到国旗依然在寒风中飘扬，仿佛一下子就找到了教育的感觉。说实在的，尽管有违国旗法（印象中夜晚应该降旗），但有国旗的地方，十有八九就是学校，这已是我走南闯北得出的一点经验。周围环境再嘈杂，路途再遥远，一看到学校的围墙，那种心灵上的安详便慢慢伴着月色漾了上来。

　　进了招待所，还有惊喜，小厅的棋牌桌上赫然一篮美丽的鲜花，上有一卡：热烈欢迎萧玲博士。意外中更感动于看云的情谊，为了我的这次探访，她已经和学校的“死党”们将明后天的听课日程排了个“水泄不通”。我并不认为这里的老师们有多么看重所谓博士的光临，我理解这是她们已经通过看云的感染，不把我视为外人，这或许是任何领导布置都达不到的境界啊。因此，虽然半日颠簸，甚感疲劳，我还是在台灯下打开了手提，抓紧第一时间写下这即时的感想，明天，我将以两年来积累的田野考察之经验与技术，全身心地投入这次短暂的专题考察之中。愿这样的初探，能为自己在心中梳爬出些许“云”生处的基本生态图景，为今后进一步探询“云”升起的理由、路径以及关注“云门弟子”发展走势打下一定的基础。

　　且忆，且思，且记……

　　早晨七点半，我们如约出现在62中学的大门口，白昼的校园显出了他不算奢华倒也崭新的姿态，特别是晴朗的天气，开阔的视野，让人不能不感到心旷神怡。我径直跟着看云来到传说中的二（2）班，正赶上一些孩子在整理教室卫生，我先抢着拍摄了一点黑板报上粘贴的“云门弟子”暑期日记选和孩子们的画作，然后应看云的力邀给孩子们讲故事。事先有过准备，我带来了儿子创作的《小蜈蚣上学》和《小鼹鼠坐“神五十”》，效果还算不错，孩子们笑声不断。随后，看云安排孩子们早读，几篇课文读下来就是做早操的时候了，由于这是一所九年一贯制的学校，大孩子（初中生）很多，小不点们必须先等他们下楼，下操时也是这样，看云索性让孩子们在教室里等，于是又多读了一篇课文。

　　第一次来到看云的办公室，这是二楼最西头的一间温馨小屋，首先见到的是小安温暖的笑脸，细心的她还为我准备了一个专用的水杯，又张罗着听课用的凳子。第一节课，我们一起来到二（1）班听严老师的语文课（所有其他老师的课这里不做描述，详见课堂实录），为了公平起见，我也为这个班的孩子讲了《小蜈蚣上学》，不同之处在于有孩子主动举手帮小蜈蚣出点子，气氛也挺不错。第二节课也是二（1）班的，课间我就没有动窝，结果一群小朋友挤过来，围观我的架势不亚于观看大熊猫，一个女生还天真地跟我说：“王老师，你的牙齿和我妈一模一样！”更多的孩子试图把自己看的书拿给我看，如《笨狼的故事》之类，一个送上来，来不及表扬，其他的孩子也在喊：“我也有！”数学冼老师不得不借助长尺敲击讲台，让大家安静下来做眼保健操。大多数孩子做得还是很认真的，窗外则不时有个把小脑袋冒出来，显然是踮着脚尖在张望，很快便又消失了。呵呵，这个平静的校园，来一个外地的博士可能还是第一回吧，难怪孩子们有点新鲜。

　　第三节课，也是上午最后一节课，终于进入看云的语文课堂了，果然不见板书，看云直接从严老师的课开始，告诉小朋友们同样上《水乡歌》，一班的孩子有比我们上得好的地方，他们还找到了画面上没有画出的东西，如水里的鱼多、虾多……顺势让孩子们复习这篇课文，齐读过后，一位男同学说：“我又看到了，有山！”看云肯定了孩子的意见，说有的地方有山有水，特别是背山面水的去处，特别适合人生活，“你们喜不喜欢这样的地方？”一句简单的转折，新课开始了--22、云房子

　　接下来我观察到了看云丰富多彩的读书指导：先是让孩子们各人自己轻轻地读，她则行间快速地巡视，课前拎进来的小收录机已经插在了墙角的插座上，整个教室里再无其他现代化的教学设备。这次自由读书时间达5分钟以上，我留心了自己座位旁的那个男孩（金佳珉）至少已读了三遍，应该说大多数孩子都是沉浸在自己的朗读中的，也有个别的偶尔分分神，做沉思状。看云见大多数同学读了4遍左右，便打开收录机，要求学生边听录音朗读，边用铅笔在课文的字里行间寻找节奏。优美的配乐朗读立即使整个教室润泽起来，除了这朗读和乐曲，只听见孩子们间断的翻书页声，我视野能及的几个孩子都在娴熟地划着小竖线，这应该就是看云一直强调的语感吧。听第二遍录音的时候，老师的要求变了，可以划出你喜欢的美好的词语，句子也可以。我再次注意周围孩子的举止，竖线变成了一个个的圈，我还注意到这一回有些孩子并不完全按录音前进，而是提前翻页，圈找自己喜爱的词句。整个过程孩子们处于相当的安静之中，有的坐姿还相当舒适，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邢虎威，整个人斜躺在小椅子上，脖子深深地埋进自己的棉袄领中，而小手和铅笔始终是动着的，显示出一种专注与放松的协调。我更关注的“同桌”金佳珉也与众不同，他可能比较内向，加上我这个生人在侧，他几乎一直是处于半趴着的状态，并本能地用左臂把我的视线挡开。整节课他没举过手，也很少抬头，但我能看到他的动作是和老师的指令大致同步的，也许，每个孩子的学习与表达方式不同，看云课堂上的这种宽松、安详确实令我欣慰且感动。

　　接下来是孩子自己读了，也是分层次的，先轻轻地跟着录音读，看云特别要求不要盖过录音的声音，并提醒孩子们坐起来读。第一遍读完，看云说：“刚才读的时候，老师在听，主要是听你们的声音，这一遍，老师要看，要在你们的脸上看出课文中的内容，象‘云房子哪儿去了’、‘咦’等”。孩子们第二遍跟着录音读，我感觉有不少进步，特别是不少孩子明显开始摆脱录音的限制，节奏有提前，也有拖后，显然是自己对课文内容的理解。大多数孩子进入了朗读的情境，但我座位周围的两个男生还是不够投入，一直趴着，或者玩自己抽屉里的铅笔，嘴里也在跟读，在这样规模的大班中（58人）后排同学的“滥竽充数”问题可能真的很难解决。

　　读书告一段落，看云开始让小朋友们相互交流，自己最喜欢课文中哪些词句。汇报首先集中在词语结构上，一个孩子提出“水汪汪的蓝天”，马上有孩子接上“呼啦啦”、“笑眯眯”。看云索性让孩子们练习起“ABB”的表达句式，齐声诵道：“ABB呼啦啦、ABB笑眯眯、ABB水汪汪”。聪明的孩子们马上又揪出了课文中的“叽叽喳喳叽叽喳”，大家再次齐声诵起“AABBAAB，叽叽喳喳叽叽喳”，更有孩子提出“AA地”格式，如“傻傻地”、“美美地”，自然得到了老师的充分肯定。随着另一个孩子提出“我最喜欢的是做客和玩耍”等部分，看云顺势让大家停下，把意见相对集中的一段提出来，让孩子们反复品读，要求读出“傻傻地”、“美美地”的神态。一位女生上讲台读，效果不够好，看云指导一番后让她再读一遍，有进步了。另一女生读时，看云肯定她读出了懒洋洋的味道，并生动地比喻：“花儿开放时可不是砰地一声的啊，所以要读得慢一些，再软一些。”在这样的指导下，孩子们的齐读有了明显的改善。

　　接下来看云说我们该读读小鸟了，谁愿意面对大家读这一段？读完的还要讲讲有什么感觉。这一回表现最好的是总是回头偷看我、并不断做鬼脸的李旭冉，被老师表扬后一脸灿烂地回了座位。下面是让孩子自己选择一段来读，要求既读给老师听，也要读给老师看。看云则开始行间巡视，这当中有两个男孩铅笔盒落地，发出了一定的噪音，主人自己下位捡起，大家也不以为意，并没有我以往考察班级中对待此类事件的紧张气氛。朗读“小麻雀”一句时，看云特别希望孩子们读出“小小”的感觉，因为他们就是小孩嘛；至于“忽然”一段，她则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云房子不见了，小鸟很好奇，他们伤心不伤心呢？”虽然大多数孩子都说不伤心，但读最后一段时，大家还是有点同意老师的示范与解释：“没有了，没有了，是不是有点可惜？”并开始读出了这种感觉。一位女生说：“我喜欢太阳、蓝天，天空特别干净”，看云激赏：“是的，我喜欢有云的天，但没有云也没有关系，只要天空还是那么晴朗，干净。”为了让孩子体会直到结尾，小鸟到底是开心的，还是伤心的，看云放开了声音与表情范读，孩子们在老师一脸的笑意中齐叫：“开心的！快乐的！”“为什么呢？”一位女生说：“我是从老师的表情中看出来的。”“可老师的表情又从哪儿来？”一番混乱后一个同学说出：“是书上面的。”“太棒了，给她掌声！”谁说看云不要求孩子鼓掌，呵呵，只是讲究个质量和时机啊。

　　正当看云要求孩子们整顿坐姿齐读最后一段时，突然李德昊大声叫了起来：“我有个发现！”老师立即停下，带领大家倾听这位“百变战警”的发现--“从前的冒号都是用在说话当中，今天用在了不一样的地方！”虽然从背后看不见这个瘦小男孩的表情，但声音告诉我，孩子非常自豪于自己的发现，而老师的一句“真棒”和随后其他孩子纷纷试图解释两种冒号用法之不同，一定都使小家伙非常地自我实现。此时，下课铃声响了，前面一直很“享受式”地投入的邢虎威坐不住了，急着要发表自己的新发现：“《好学的爸爸》中……”看云笑颜相对：“你说的是双引号的不同用法，今天我们都不讨论了，好不好？下课--！”

　　是啊，天大的发现，下课、放学为先啊！孩子们带着开心的笑容走出了教室，门外，正是一个不见了所有“云房子”的特别特别干净的、水汪汪的--蓝天。

　　而一个充实、紧张的上午就这样匆匆而过了。

　　下午听了一节六（1）班的语文课和一节二（2）班的体育课（内容也详见课堂实录），这当中最吸引我的是孩子们的课间生活：女生自然是跳皮筋，大女孩如已经少女模样的，小女孩如二年级的这些小不点，均恣意蹦跳着，令我想起自己的童年时光；二（1）班就在一楼，门前就是花坛与小型草地，我发现不少男孩子趴在花坛的泥土间蹶着屁股玩弹子，教学楼西侧的草丛间也有，据说在捡人家丢的弹子，好可爱！有了上午的接触，孩子们自然少不了要套我的近乎，最令我哭笑不得的是一个孩子居然来“告状”，有同学说是我的孙子，我是他奶奶！也有让我特感动的，一个小女生怯怯地上前说：“王老师，我觉得你很漂亮！”我可是生平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直接表扬，忙在惊愕之余连声感谢；另一个女生则伸出小手，送上两个细小的心状卡通图片，一定是她的心爱之物，我也只能双手收下，再认真答谢。

　　特别没想到的是，在准备继续疯狂听课时，下午的最后一节九（2）班语文课居然变成了以我为主角。看云和班主任周老师力邀我给孩子们说说自己的经历，我便在仓促之中走上了这个特殊的讲台。从自己幸福的童年到坎坷的青春，从中师时的自学英语到现在的冲刺博后，我发现自己35年的人生故事原来不过浓缩成了20分钟而已。孩子们的表情告诉我，我的讲述基本成功，班主任和在后面陪听的体育唐老师反应还非常强烈，说自己也被打动了。我把这些都作为一种肯定暂且收下，并爽快接下邀请明天早自习到六（1）班再演说一次。

　　在这么短促的时间里，我结识了看云身边的六、七位同事：小安、严老师、冼老师、舒老师、唐老师和周老师（还有一位李老师，明天才听她的课）。他们的坦诚、自然深深吸引了我。毕竟这些年穿梭于各种中小学，我早已被教师间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弄得头晕脑胀，深知那些知名的教师在自己的学校未必也如在外界那么滋润、风光。言谈中我感到老师们对看云十分信任，佩服中依然拥有面对自己学生的那份自信与泰然。一天的初步探访，我觉得他们已经是事业上相互扶持的伙伴，看云需要他们甚至可能超过他们需要看云，有了他们，看云便不再是独上景阳岗的打虎英雄。生活在这样的生态圈，云之幸也。

　　傍晚，去了看云的家，卷走了她橱中的几本好书，包括冬梅复印给她的儿童诗。看到了金戈的照片，果然阳光而和煦；还看了她上《景阳岗》的课堂实录片段，果然张牙又舞爪。特别羡慕她的家居然离单位这么近，还有一个全然没有屏障的大体育场。当然，我的羡慕是没有理由的，也住在校内，也有上好的体育场，就是不锻炼，只因没有她的雷打不动的生活规律，和高度重视自身与家人健康的恒心。

　　晚上，为着我的申请博后成功，我们小酌，长聊，猛吃。看我白天照的班级照片，看云个个喜欢，恨不得都搬到网上去。我知道不是我的技术好坏，而是这些个孩子，个个都是她眼中、心里的--宝。

　　七点半不到便分开，因为，她要做雷打不动的散步，我要开始整理今天的工作，札记之二，暂且至此。

　　

　　2005年12月15日  星期四  合肥远郊

　　

　　有了昨天的体验，今天的走进校园显得有一点“轻车熟路”了。

　　一大早，来到六（1）班，跟这些半大不小的孩子聊了十几分钟，本来约定留点时间给他们提问的，不知不觉上操铃已响，看来我还是太“健谈”了，只好留下自己的邮箱号码，以方便今后个别交流。

　　上午的主要任务是考察看云的读书课，几位没有课的老师也饶有兴趣地搬着凳子跟进了。

　　一进教室，孩子们就欢叫起来：“王老师好！”

　　我这回选坐在北边的行间，只见一位男生正举着他的一本书要给老师看，而每个孩子的桌上或桌肚子里都有一两本课外书。看云让孩子们把与读书课没有关系的书先收起来，把《神奇的窗子》（看云和山东的常丽华合作编辑的儿童诗专集）翻到第17页，每周两课时的读书课正式开始了。

　　首先是复习上个礼拜学习的七首儿童诗，“上星期我们背到《小鸟的朋友》，谁愿意单独站起来背？”

　　我看见身边的孩子书上均有家长的签字“12月X日会背”的字样，而“日有所诵”是看云在这个班级一年级开始就尝试进行的努力之一，孩子们从《365夜儿歌》开始每天背一首儿歌，二年级起背诵优秀儿童诗，到《神奇的窗子》已经是他们背的第二本诗集。

　　李旭冉自告奋勇地站起来背《小鸟的朋友》，这首诗挺长的，中间孩子有点卡壳，其他孩子便跟着轻轻地背起来。接下来看云点第一组读《蟋蟀》，要求其他组认真听，待会找人单独背。一位女生背了这首不算长的诗，很顺利；然后是全班齐读《笼中虎》，朱翔宇绘声绘色的背诵则引起了大家的一阵笑声：“一只小老鼠来到动物园，看见老虎就乐得笑了：‘嗨，你这猫，到底也让鼠笼逮住了！’”

　　后面的两首《章鱼》和《野菊花》也是先点一个小组齐读，再请一个同学单独背，这时基本上是大家还没读完，就有人举手要求背诵，一人背的时候，其他孩子也在自发地跟着读或背。

　　这当中王新宇被老师点名一次，因为“你的声音和大家不协调”。

　　到《我是草莓》这首诗时，老师特别地说：“这也是我很喜欢的一首，我要找个不举手的来背。”耶少华（小春苗）背，声音刚落，就有同学检举，原来是把最后一句“我冷得直打战战”背成了“冷得我直打战战”，真是“明察秋毫”啊！老师问，我们读这首诗的表情从哪儿来？有了昨天课上的体会，孩子们纷纷说从书上来。看云悦，亲自朗读了一遍，表情非常丰富，孩子们跟着每一段读了一遍，很投入，后排的一个男生还真的打了个战战。

　　最后一首《鱼儿睡在哪里》进行得也很顺利，张悦媛背后，大家齐背。值得一提的是朗读每首儿童诗时，老师和孩子们都不怕拗口把那些外国的诗人名认真地读了两到三遍，包括那首《野菊花》的作者是捷克斯洛伐克人，老师也特别强调了一下。也许孩子们未必都能记住这些人名和国名，但我想，对这些诗篇之创作者的一种崇敬之心，会慢慢地种入孩子的心田。

　　该学新诗了，看云却不急，“在学今天的诗之前，我们休息一下！”孩子们马上骚动起来，“吔！听音乐喽！”有孩子喊。“这是我们经常听的，”

　　师板书：“献给爱丽丝”，又有孩子喊“吔！”也有孩子自发地以“吁--”的声音来维护教室里的平静。等到老师说“我们在等谁啊”，教室里已经很安静了。

　　音乐响起，孩子们都趴在了桌上，一脸享受的模样，除了丁若琳。曾在看云的笔下读到过这个特别的女生，“她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昨天早读时就感到她的与众不同，其他孩子都对我这个新异刺激非常关注，较晚进班的她则旁若无人地径直向自己的座位走去，丝毫不理会教室里是否有个陌生人。后来的观察中我益发感受到这个孩子之“场独立型”个性，在音乐声中，她兀自读着自己的书，整理着自己的导弹笔芯，老师号召一起读书时，她则把自己正在看的《火鞋和风鞋》套在《神奇的窗子》里一起读。看云和我都不认为这个孩子是故意违反课堂的秩序，相反，我们觉得这是孩子在用自己的方式享受音乐、参与学习。

　　教育首先应该允许孩子舒展自己的个性，然后才是适当的引导、规范。我还特别关注了她的日记，印象特别深的是她那工整、清丽的笔迹，最新的一篇也是关于新来的客人王老师的，看来，她并不总是不加入周围的“场”啊。

　　音乐停止后，看云才从“老僧入定”（呵呵，应是“老尼”）的状态中出来，让孩子们把《神奇的窗子》再打开，学习第22页到26页的五首新儿童诗。

　　看云说，以前我们都是一首一首老师带着读的，今天换一种方法，大家先把五首通读一遍，选一首你最喜欢的来背，待会一起交流，好不好？孩子们带着新鲜上路了，我注意观察周围的孩子，发现大多数是按照老师的要求在读，邢虎威显然是最喜欢那则《井里的小井蛙》，一边读，一边使劲地拍着自己的肚皮，不时地哈哈大笑。意识到我在看他，他更兴奋了，有意地侧身朝我的方向，多次重复这个动作。这期间，看云过来和我商量一个字的读法，“洼”，又找了个字典确证了一下，然后在行间巡查孩子们的进度。大约7、8分钟后，交流开始了。

　　李德昊首先得到机会，他选读了《井里的小井蛙》，应该说读得是很不错了，表情夸张，引起大家的笑声，也有同学在老师点出李的名字时就大声叹气表示遗憾，看来不少孩子也喜欢这首，（课后我和看云沟通过，认为这第一个机会应该给予那些较弱势的孩子）看云发觉了，安慰孩子们说：“你们都喜欢这一首，是不是？没关系，我们一起读！”

　　孩子们读的时候，看云以投入的表情辅助，好几个男孩也跟着做起了手势。

　　“谁接着往下读？”一下子学五首诗，当然不容许过多地停留于细节，孩子们开始争抢后面的表达机会，朱翔宇选读了《不快乐的想法》

　　这是一首很有生活情趣的儿童诗：

　　“蜗牛不快乐/埋怨自己每天背着一栋又笨又重的房子/实在太累了寄居蟹也不快乐/每天埋怨自己没有房子/一年到头忙着找房子换房子/实在太累了寄居蟹羡慕蜗牛/有一栋那么大的房子/蜗牛也羡慕寄居蟹/常常可以换新房子/他们一直这样想：我们实在太累了/我很不快乐”

　　看云抓住“羡慕”这个主题，问朱翔宇：“我们班有你羡慕的同学吗？”

　　小男孩想了一下说：“我羡慕李德昊，因为他学习好。”

　　再问李德昊：“朱翔宇身上有没有你羡慕的地方？”

　　李一时答不出，看云便问其他同学，这时李旭冉站起来，大声说：“我羡慕朱翔宇，他爸爸对他好，一考得好就给他买东西；我一考得好，什么也不给我买！”

　　大家大笑。看云点拨：“你是觉得父母对你学习上的关心不如别人的父母？其实我们每个人做自己就挺好！不要老是埋怨。”回身板书“埋”（mán），李还想谈谈别的一个话题，老师让他等一会儿，大家齐读《不快乐的想法》。

　　邢虎威得到了第三个交流的机会，他选读了第三首《小青蛙》（显然是退而求其次），读得并不顺，问他为什么喜欢这一首，说“我就喜欢难的，因为这个比较难”，是啊，诗中的蛙妈妈说了：“做青蛙可不容易啊”，看云顺势点拨：“青蛙很小就要学蹦跳，我们说做小孩也不容易，很小就要学知识……”这时李旭冉总算插上了憋了好一会的那句话：“老师，我觉得李德昊羡慕人家的妈妈都陪着自己学习，他妈妈总是不在家，太忙了，陪不了他！”这句童挚的话虽然显得插得不是地方，但瞬间打动了在场的好多人，看云也很激动，连忙说：“是啊，李德昊的妈妈不在身边，他和爸爸、爷爷在一起，这么小就知道自己管理自己，学习、生活都很棒，很不容易，我们要向他学习！”

　　离得太远，我看不到小小战警的表情，但我想，应该是很自豪吧。来之前我就猜想着这个网络上很活跃的小男孩到底是什么模样，两天的考察证实了我的一部分猜想，他很优秀，在同学心目中地位很高，但我也没想到实际中的他那么瘦小，脸上甚至有点干干的样子，眼神中除了懂事、神气之外，还似乎有那么一点藏着挺深的忧郁，可能，母亲的“飞人”生活，对孩子的个性多少还是有点影响吧。但愿他的未来没有这一项“羡慕”，愿他的一家人尽早团聚，就象我们一家三口一样。

　　剩下的两首显然比较难了，老师问“没有人要谈么？”李德昊犹豫了一下，举手了，读的是徐志摩的《雁儿们》，诗很美，但不象前几首那么贴近孩子的生活，老师问为什么喜欢这一首，他的回答很可爱：“因为以前我不知道‘银辉’、“金芒”，现在我认识了这两个词。”老师笑了，告诉孩子们自己很喜欢这首诗，并声情并茂地范读了一遍，让孩子们注意老师的表情，一句句品味两个“看她们的翅膀”等句子中的韵味。孩子们在老师的指引下齐读，虽然还是达不到老师的境界，但已经让听课的我深感快意了。

　　最后一首《蒲公英》没有人谈，老师就“包办代替”了，确实，这首诗不仅比较长，而且对儿童而言也比较深奥。师先组织大家齐读，正准备分析，一位男生举手，说“茸”应该读ěr吧，大家笑，老师则鼓励：不错，你知道这是形声字，但这个字就读róng。这时下课铃响了，老师本想接着说点什么，还是决定先下课，下一节课再读。

　　课间，孩子们排成了长队等着读书给老师听，看云看队伍太长，几次让后半部分的出去玩，未果，索性让他们到我这儿来读，每个人只要读一个自然段左右。一时间我面前也排起了长龙，孩子们选的书多为《笨狼的故事》、《安徒生童话》，读得大多很流畅，只有一个女生读的时候需要手指着行子读。每个孩子读完后脸上都有一种满足，这是我在指导或者说命令我的孩子读书时很少看到的，这可能就是看云一直强调在班级中推行课外阅读的那种“场”吧。

　　上课铃很快响了，我允诺另几位同学下一个课间再听他们读，孩子们开始做眼保健操，老师在行间巡视，纠正不认真者，并点名批评了几个上午表现不够好的同学。看云一直坚持教育中不能缺少必要的批评与惩罚，刚才的课上她就点名了两次，分别因为读得与同学不和谐以及影响老师读书，这种坦然面对教育中背对阳光的一面的精神让我深为赞同与欣赏。

　　第二节课开始了，又有两位老师进来听课，其中有下午将开课的本班数学老师，见到自己的李老师，孩子们又兴奋起来了，齐喊“老师好！”看来，孩子们与这位老师的关系非常融洽，难怪下午的数学课“温度”那么高（详见数学课教学实录）。

　　上课前，看云郑重强调：“上课铃响了，与我们的学习无关的事不要报告！”她先讲了一下整节课的安排：先学完五首新诗，然后是读书汇报、日记汇报，有时间的话还安排一次休息。

　　小小彩蝶插嘴：“我们自己编的《水乡歌》呢？”老师答：“在日记汇报中做！”早就等待着汇报的孩子们这才安心了。

　　看云简要地讲解《蒲公英》，并范读，再让孩子们轻轻地读，声音确实比较柔和，但稍显拖沓。老师并不着急，让大家把五首诗连起来读，要求不仅要学会读，而且要学会听。一二组先读《井里的小井蛙》，三四组读《不快乐的想法》，如是轮流读完三四两首后，全班齐读《蒲公英》。五首儿童诗就这样一次性成功了，老师由衷地夸孩子们了不起，复习了七首，又学习了五首，现在可以休息一下。这回听的是《秋日的私语》，老师板书在黑板上，孩子们议论着曲名，安详的音乐涨满了整个教室，除了那位丁若琳，大多数孩子都再次趴下，有的还在音乐声中打起了哈欠。音乐毕，大家坐正，后排的一个男生伸了个懒腰，颇舒服状。

　　读书汇报开始了，老师首先希望大家汇报读《火鞋与风鞋》的，因为课间的汇报中以《笨狼的故事》为多。

　　一个女生上台了，要求大家把书翻到N页，开始读她选中的一段。读的过程中有一段打结，老师上台站在一边相助。听众们有的跟着看书，也有不少在做自己的事。女生下来了，老师问还有愿意汇报《火鞋与风鞋》的吗？没有人举手，老师希望大家要试着读这样的书。

　　找一个课间没有到老师那儿汇报的来，项文静上台了，汇报的是《皇帝的新装》，结束后老师让正在读《安徒生童话》的举手，有不少呢。老师又找了一个男生上台汇报，王新宇举手了，他上台的姿势很特别，低着头哈着腰，读得也比较吃力，老师及时上台帮助他，并示意下面有点散神的学生“我们要学会听别人”，问大家“他刚才读的，你们听清楚了吗？”下面的同学说没听清楚，老师接答：“可是我听清楚了，你们没有我听得专心！”再指导王站直了读，夸这样多好看，送孩子下台时，老师又鼓励：“王新宇敢上来读，已经很了不起了，给他掌声！”刚才还哈着腰的孩子，走下台时分明直了许多，一脸满足。

　　接下来是日记汇报，孩子们又兴奋起来，毕竟这回是读自己的作品呢。还是强调要听得好，“为什么喊有的同学两遍，因为你不听！”首先上台汇报的是郭乐，原来是个女生，《咕咚一声》，写的是自己的一件趣事，大家笑，“还想读吗？”又读了《超级大赢家》，给她掌声！

　　高岩松上台，写的是班上一同学考得不好，自己代爸爸妈妈签字的趣事，“这次没考好，下次一定不考好！”大家哄堂大笑，立即有人“检举”，是李锋，当事人也笑，全无被揭短后的尴尬；下一男生读自己与同学玩陀螺，“象龙卷风一样”，老师悦；李想读自己这次考了96分，爸爸很高兴，老师大悦，因为这个女生以前总是只能考6、70分，中午在办公室看云给我看了这个瘦瘦的借读生每天自发抄的课文，说，这个96分真的不是偶然的啊。

　　自然有孩子汇报自编的《水乡歌》，续写的部分有鱼多、虾多、树多、羊多、鸟多、桥多……

　　中午我还读到了二（1）班同学写的《新水乡歌》，也很不错，严老师手捧着这些小纸片，一脸的幸福，感到自己班的孩子与二班并没有明显的差距。这种感觉是看云非常喜欢的，也是我特别感动的，我相信，严老师的这种幸福感比任何上完一节完满的公开课的成就感都来得可贵。孩子的成长，永远是老师们最幸福的事啊！

　　汇报之后，看云让孩子们把日记和自己带的书籍打开，自由阅读。我开始在行间看孩子们的日记，印象最深的是小小彩蝶的，不仅写得多、长，而且已经是用钢笔写，难得啊。行间有红墨水的字样，细看是她爸爸的批注，几乎每篇都有，最有意思的是孩子批评爸爸喝嘴酒的一篇，爸爸在批注中表示道歉，这样的亲子互动正是看云从一年级起努力营造“请跟我来”的效果啊，据说，班上许多家长都加入了孩子的阅读与写作，有的还自己开始写教育日记。一旦家长发动起来，看云何其轻松？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在一（1）班听的，小安上了一节《大海睡了》（详见教学实录）。

　　很在乎这节课，不仅是因为小安很令我期待，更因为这是又一个正追求“心平气和”的一年级，小安的许多做法显然深受看云的影响，课外阅读中的童谣已经对这节课起到了有力的支撑作用。但更让我欣喜的是，小安不是又一个看云，而是有着自己的风采与特色。她的课不仅“听”上去更青春、更贴近“母亲”的角色（窃以为看云更象父亲，而处于哺乳期的小安可能更容易让新生找到安全与亲昵感），而且还有更加系统、更加扎实的感觉。

　　某种程度上，这可以算是看云式教育的第二轮实验，原来那个帖子中不时还能看到的焦躁、摩擦、动荡，可能在这个班上将越来越少。欣闻六（1）班的舒老师明年将回到一年级，也正在兴致勃勃地想加入这种模式的尝试，我觉得一位年轻男教师的加入对这种不能称为“模式”的新生教育是非常重要的一环，到那时，看云的成果将会得到不断地验证与修补，更有利于大范围地尝试与推广。当然，这当中，自愿加入、自主建构都是非常重要的，看云在这一点上很清醒，当有人再问她怎样带一年级，她现在的回答总是：“问小安去。”幸福的小安，辛苦的小安！

　　一转眼，我的考察只剩下最后的半天，而且只剩下最后一节课。

　　下午的数学课是这两天听的十节课中最热闹的，（详见课堂实录）年近五旬的李老师非常辛苦，到快下课时声音已经非常嘶哑了，让我非常感动（不好意思，一连用了三个“非常”）。

　　这些老师都只为看云的一个邀请，便欣然同意被我听课，而且是在学期接近尾声的时候，教学内容大多没有了可以挑选的余地，因而课都非常自然、朴实。

　　我珍惜这种家常课的感觉，也深感压力。如何既真实地反映这些课的原始面貌，恰当地作出评点，又保护老师们的这片热情，不至于因为我的片言只语伤害到他们，我再次感到科研伦理的至关重要性。从这个意义上说，这次考察是我以往研究过程中最为顺利的，（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守门员”，听课密度和质量也特别好），也是我感到最难下笔做田野考察报告的。好在，我相信“真诚到永远”这个法则，只要我们都是真心为了孩子，为了更好地改进教育工作，老师们应该能接受我这个“研究者”不得不保持的“中立”与“客观”。结束考察时我分别和好几位老师合影留念，他们盛情邀请我经常来，我许诺以后起码一年来这里一次，我想，那一刻流淌在我们彼此心田间的感觉是真诚的，那就足够了。

　　最后，还要说说那些让我非常喜欢的“云门弟子”们，短暂的两天，我的视线中捕捉到了大约十多名孩子，并成功地对号入座了：李德昊、李旭冉、李锋、邢虎威、耶少华、朱翔宇、丁若琳、韩玉琤、李想、项文静、施淑静……

　　可是，相对于这个班58的庞大班额而言，这还远远不够，我在考察的过程中经常感到，老师的许多教学措施在如此庞大的班级面前，其优势被不可避免地削弱了，其劣势则被大大放大了。习惯于坐在后排听课（为了尽可能减少对孩子的影响）的我，总是能在教室的后半场看到许多教学的“角落”与“空隙”，虽然这些“角落”与“空隙”的存在本身并不一定意味着教育的空场，看云的班级里，这样的情况比我看到其他一些地方，又要好许多。但我总是忍不住设想，如果看云的班上只有30名左右的儿童，情形会怎样？

　　唉，还是面对现实吧，教育永远是在矛盾的锋尖上赤足舞蹈，整个考察过程中，最触动我的一瞬其实并不是看云所在的这所学校，而是离学校百米之遥，对街尚能看到校牌的“肥西县柏堰小学”，这应该是一所村小或镇小，听说已经濒临灭绝，自从62中搬到此地以后，生源越来越少。

　　这不由得让我想起上半年采写的《人在村小》一文，其实，教育的布局与发展也是一个生态圈，此消彼长也许不是最佳结局，当然，这已经超出了我此次考察的原始目的，只能留待以后再去关注了。

　　总之，此行匆匆，收获盈盈。期盼下次的开始，祝福上面提到的所有人岁岁平安！

　　2005年12月18日16：23于南京家中

　　

　　12月19日  星期一  晴

　　

　　播种

　　早自习，高岩松迟到了。还没等我开口，一步冲进教室，急不可待地递来一张纸片：“老师，《登鹳雀楼》！”

　　是蔡志忠风格的诗配画。

　　没说的：贴吧，给书吧。

　　下自习了，邢虎威送来礼物：一个抄满课文的方格本--这是我最常收到的。

　　“想要什么奖品呢？”

　　“想看书。小虎和小熊的故事。”

　　邢虎威说的是雅诺什（德国）编绘、皮皮翻译、春风文艺出版社的那套绘本。看过的孩子都喜欢。

　　“你看过哪本了？”

　　“老师啊，到现在，我一本还没有看过呢！”

　　“哦。”

　　于是他得到了《哦，美丽的巴拿马》。

　　放学了，等几个特别慢的孩子做作业，同时把四组的桌椅往后面拉。正忙着，一个小姑娘默不作声地上来，和我搭手抬桌子。

　　“你是方子什么？”

　　“方子裕。”

　　“妹妹还是姐姐？”

　　“妹妹。”

　　去年此时，点名让她读书，居然哭得鼻孔冒泡泡！转眼一年过去，长大咯。

　　下午第一节，下课了。盛建福荣送来不一样的礼物：一枝崭新的红色水笔。

　　“为什么？”我问这个内向到有些木讷的孩子。

　　“日记打分。给你。”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毫无表情。

　　“爸爸妈妈知道吗？”

　　“知道。”

　　除了阅卷和给日记打分，我从来不用红笔。每次的读书课上，坏记性的我，都要找孩子借笔。没有想到，这一切，被这个孩子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了。

　　“哦，谢谢你。这枝笔呀……老师我……”摆弄着手里的笔，看着小姑娘胆生生的，充满期待的眼神，我有些犹豫--很多孩子围着看。

　　几秒钟后，我清晰而响亮地说出自己的决定：“这枝笔，老师我受下了。谢谢盛建福荣！这本《小猪，你好！》，你拿去看吧。记着，这可是老师第一次接受学生买的礼物，以后我是再不要啦--不管是谁的，我都不要。你知道，你们也知道，老师最想收到的礼物是--”

　　“团结友爱，表现好！”

　　“遵守纪律，爱学习！”

　　一片嚷嚷中--盛建福荣无声地笑了。

　　检查作业。排着队的几个人，兴致勃勃地指点讲台上的书--那时刚刚还来的。

　　“《我会把你治好的》，这本我看过。好好玩哦。”

　　“《我学会，我成长》，这本我看过。小青蛙也想飞，结果，结果……”

　　张思凡到跟前了。

　　“张思凡，你从老师这里领到过书吗？”

　　“没有。”他摇摇头，有些难为情。我想，下学期，“读书奖励”的分布情况，也要有个记录，否则，势必形成“被遗忘的角落”--只要你有意，发奖，总是有理由的。

　　于是我说：“很多同学都拿到书看了。有的是因为成绩进步大，有的是因为自己上台读书、读日记，有的是因为抄了课文送给我，有的是因为上课发言精彩，还有的，干脆自己找老师要书看--你呢，从来都不作声！想不想从老师这里拿书看？”

　　“想。”他认真地说，眼里放出光来。

　　“这本拿去，老师先发奖品给你了。希望本周，你补老师一个拿奖的理由。行吗？”

　　“行！”

　　其实，我并不真的期待他在本周就能兑现诺言。学生的需要，就是教师如此做的理由。

　　当然，能在公共场所主动发声表述意愿--这是一直以来教师对他的期待。今天的预支奖品，和此前做过的很多事情，都是播种。至于种子什么时候发芽，那就不是教师可以决定的了。

　　教师要做的，能做的，就是播种。

　　至于张思凡为什么总不开口--我以为，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他自己觉得不需要；我相信，等到他自己觉得必须发言的时候，他自会说的。到那时，说什么，怎么说，说得怎样，就看教师平时在课堂上，在交流中，在诸如今天的事件里--都种些什么了。

　　即便他总不开口，我想，播种非徒劳。不过果实不是以我们可以听见的形式呈现而已--比如他面对教师越来越坦然的态度，比如他与同学玩耍越来越开心的状态，比如他对学习、阅读和写作的喜爱。

　　正说着，金佳岷来了一个现身说法：“薛老师，我想找你借书看。”

　　“哦，放学你去拿吧。”

　　

　　12月20日  星期二  晴

　　

　　你的作业你作主

　　《云房子》之后，是《夕阳真美》和《单元练习8》。照例，我在这里停一下--从头开始，复习完前四个单元之后，再上《夕阳真美》和《单元练习8》，末一单元测验了--再接着复习后四个单元。

　　这样做，就把单调沉闷的复习剖为了两；而且，因为还有一截新课的尾巴悬在那里，师生就都觉得课还没有结束--劲头也就不至于松懈。

　　当然，其他老师不这样做，也一样能取得很好的教学和复习效果。所以这样做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教师自己喜欢，在这种自创的、“套着复习套着学”的方式中，教师获得了一种张弛有度，新旧交替的节奏感。教师总是教学中的主导因素，唯有教师先在教学中找到感觉了，儿童的学习才会有感觉。

　　该写第一单元的生字了。从昨天下午直到今天上午第二节上堂之前，我都没有停止过犹豫和踌躇：一方面想减免多余且沮丧的机械抄写；一方面又不放心，总怕一些孩子写少了不能记得。

　　临进教室的“最后一刻”，我决定：还是统统四遍地写吧，其实也费不了多少时间的。稳妥是第一要紧的。班额大，孩子小，那来那么多的自主精神，哪有那么多的因人施教？

　　可是，刚一开口，话就不是决定的内容，而是内心深处藏了很久的--未成熟的犹豫。

　　“老师很为难。想让你们把四课生字都写四遍，可是有些同学其实不需要；而有些同学呢，恐怕有些字写四遍。

　　“老师，我其实只要写两遍！”

　　“老师，我也是！”

　　“我也是！”

　　一片渴望而自豪的嚷嚷，发自那些平常测验总在95分上下的孩子--其他人，则不知所措地望望嚷者，又望望教师。而教师呢，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在这片嚷嚷中找到了明路。当孩子真诚地说他们“不需要”的时候，强迫他们多写--那份刚硬，我恐怕永远没有。

　　“现在，我的想法是这样的：写四遍还是写两遍呢，你们自己看着办。写两遍的，肯定完成得快些，我就报听写；不会的，回头全部写四遍，因为你不诚实！写四遍的，就不报听写了，写完就行。拼音不用写--哪些同学写两遍？”

　　“哗--”臂立如林，大约有三、四十吧。

　　“我也是。”肖君军响亮地喊了一声。

　　“你也写两遍吗？”我问，极不放心。

　　“不，不是。我在跟周子善说呢。我和他一样，也写四遍。”

　　“哦，真好！”我就放了心，“大家各自写吧。”

　　“老师，可不可以有的字写两遍，有的字写四遍啊？”发问的是周子善。

　　“当然可以咯！这样的话，就只听写你写两遍的。”这是更高境界的自主作业，复习效果更佳，因为看见的每一个字，思忖两遍还是四遍的过程，就是强化记忆的过程。那么多的字，儿童原本是有生有熟，从头到尾都是四遍或是两遍，其实是相对于个人的一刀切。人是容易疲倦的，当他在熟字上耗神费力很多的时候，到了需要的地方，精力就相对减损了--远不如周子善这样的好。

　　又一片轻微的骚动。

　　“薛老师，我想跟周子善一样地写，行不行？”问话的是前一排的张悦媛，“当然可以，大家都可以！”

　　“耶--”轻轻的欢呼里传达的，是解放的快乐，也是对自己负责带来的自豪感。

　　很快，第一个人交来了，是李旭冉。每字两遍，真的很快。“来检查的都要带上笔。”我说，然后轻轻报了两个字。然后轻轻说：“你行了。知道回去该干什么？”

　　“安静地看书。”他也轻轻地回答。

　　孩子们陆续上来了。有的我听写，有的我不听写--不知不觉中，听写的范围也不限于写两遍的。

　　第一个卡壳的是王新宇，报出三个出错率很高的字，他错了两个--而他，居然也每字两遍。

　　“回去。把‘焰’和‘神’写一排，其他字，统统再写两遍。因为老师可不知道你还有哪些字不会写。”后来才记起，我的吩咐，和前面宣布的已经不一样了。但这有什么关系呢？没有人会介意的。我总要让他能在放学之后不太迟的时间里回家呀。否则，真的弄成惩罚，沮丧情绪下的作业，能有什么实际效果呢--仅仅是身体的活动而已。

　　没有一种方法可以让一个班里的孩子在规定的时间里都能掌握相同的内容--尽我所能，让他们积极投入学习、复习，大致差不多，就行啦。

　　没有终极目标，有的是对理想境界的无穷接近：让学习尽量兼顾传授知识和教学轻松愉悦。

　　“老师，不会写的字，写一排，行吗？”施淑静问，“行！当然行。你的作业你作主。”

　　“老师，”又一个孩子问，“有的拼音我还不熟悉呢，还想写拼音行吗？”

　　“行，你的作业你作主！”

　　就这样，到第二节课下课的时候，教室里只剩下两个孩子没有完成。一个是李想，一个是王艺伟--她们都是所有字写四遍。王艺伟还在“铁”上划了个圈。我明知故问：“这是为什么呀？”

　　“这个字我不会，要写一排。”

　　“哦，你慢慢写吧。”我说，“你很自觉，不需要老师陪伴，也不需要老师看着，对不对？写完自己回家吧。”

　　“好的，老师再见！”

　　今天，生字复习的速度和效果都大大好于从前。

　　可我知道，更值得自豪的收获在于：我看见了儿童的自主精神和负责态度；教师呢，也因解放学生，从而解放了自己一颗刻板、紧张同时又充满不忍的心。

　　“你的作业你作主”--从中看见的一颗自主负责的种子，我要用心呵护、勤勉照料。这条路上，有着诱人的开阔、光明和美丽。

　　这是小安的工作日记，也是她个家长的第14封信，我很喜欢。

　　

　　2005年12月20日  星期二  晴

　　

　　凌晨3：36分，妞妞翻身，我醒了--知道不会再睡着了。借着月亮的微光，注视着女儿恣意的睡态，想起《猜猜爱》中的小栗色兔子，忍不住用手轻轻地摸摸她因温暖而泛着红晕的小脸。似乎是感受到了我浓浓的爱意，她将身子转过来，小手搭在我的脖子上。我不敢再动，怕搅了她的美梦。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着。“想想今天要忙的事吧！上午要检查孩子们读儿歌。上周已有28个人“每天写话”，今天又怎样呢？”

　　带着期待，走进教室。看见不少空位，又有些孩子要迟到了。“但愿不要有人生病。”我对自己说。“同学们，今天老师特别高兴。昨天的值日生真负责，他们是：王慧玲、张思文、汤道奇、朱慧婷、孔玮茜，你们可真棒！”羡慕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在了这五个孩子的身上，后者呢？个个神气活现。

　　一堂早读课读了8首儿歌，基本上是每首儿歌读两遍。读得特别好的时候，一遍就行。以前总是先教一遍，再让他们齐读。严老师建议：“让学生自己读，等发现读得不好时，再纠正嘛！”试一试，效果还真的不错。不能低估孩子的能力，况且还有家长把着呢！

　　第一节语文课，剩下的6首儿歌很快就读完了。之后不再是一个个的听背，而是以小组为单位的查。孩子们站在讲台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嘴巴夸张的张合，生怕我看不见，努力地表现着。从前的逐一检查看起来是高度负责，其实是对家长的不信任，那样做实在是浪费了极可贵的读书课时间。今后，多出来的时间就可以请孩子读自己的日记了--这也是很多家长期望的。

　　铃响了，儿歌的检查也结束了。真高兴啊！这周写话的孩子又增加了9人--原本连读都不太顺的缪文强，14首儿歌都会背诵了，得了200分。

　　下班前，拿到了从“亲近母语书吧”为女儿邮购的书籍。

　　下午一见到我，缪文强就兴冲冲地大声说：“我背儿歌得了200分，我妈妈都高兴死了！”“是吗？我也很高兴。快坐下来吧，老师要讲故事了。”两节语文课，各讲了〈红鞋子〉和〈我是霸王龙〉。教室里静极了，虽然我是一边讲，一边展示图画，可我明明的看见，讲到动情处，王洁没有看美丽的插图，他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

　　语文课上，不停地送出表扬。陈国强、阚睿翔、舒文琪……今天，孩子们的表现实在是太好了--不，是今天，我强烈的意识到我更爱他们了。当我的心被爱照亮的时候，学生在我的眼中也放出光来。

　　这是快乐而充实的一天。如果我持另一种心态，看见的和耿耿于怀的就是实际存在的令教师沮丧很多事情。但我的目光终于略过了阴暗和沉闷，投向光亮。

　　在这寒冷的冬季，在这平凡而疲惫的日子，所做所想皆被爱之光照亮。希望自己长久拥有这份光和热。

　　

　　12月21日  星期三  晴

　　

　　真好

　　学校要求调查“留守儿童”在各班的分布情况。

　　“同学们，我们有爸爸、妈妈都在外面打工，自己跟爷爷奶奶在家过日子的吗？”

　　面面相觑。聂大伟举手：“我爸爸妈妈都不在家，一大早就出去开车了。爷爷奶奶出去卖菜，我自己起床，自己刷牙、洗脸，然后上学。”

　　很显然，他不是“留守一族”。可是，看着这个干干净净的借读生，教师的心里充满爱怜，忍不住多说几句：“晚上，爸爸妈妈回家吗？”

　　“妈妈晚上回来，爸爸要到半夜才回来。我一个人，我一个人……”

　　“哦，你可真能干。”

　　“老师，高尚爸爸妈妈都不在家，把他和姐姐扔家里。”周子善说。

　　“不是，不是的，”高尚辩解道，“我的爸爸妈妈每天都回来。而且照顾学习。”

　　“老师，我小的时候，爸爸有时候出差很长时间，妈妈要加班了，就把我扔到爷爷家，不管我！”李旭冉也来凑热闹。

　　“哈哈哈……”一片笑声，“扔啊！”

　　说话的人自己也笑了。

　　在儿童成长过程中，爸爸妈妈的作用是不可替代，不可或缺的。

　　我们班真的没有“留守儿童”--真好，真温暖。

　　

　　12月22日  星期四  晴

　　

　　冬阳

　　复习，朗读《基础训练册》上面出现的诗文。

　　“谁愿意单独站起来背？”

　　第四组末排的李智炫站了起来，大家饶有风趣地或回过头去，但听见：

　　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

　　宋杨万里

　　毕竟西湖六月中，

　　风光不与四时同。

　　接天莲耶无穷碧，

　　映日荷花别样红！

　　背得真流利，全然不是回答问题和说话时候的磕磕巴巴。为什么会这样呢？想起口吃者用歌声表达的说法--对了，一定因为是诗歌有韵律的。也许啊，纠正口吃的最好方法就是让孩子多读诗歌，培养口语表达的节奏感和韵律感。对此，我有深刻的信念。因为，当我说话没有找到“节点”的时候，往往容易结巴。

　　我的哥哥，他在情急的时候，也有轻微的口吃。

　　接着是《秋思》。

　　举手的孩子当中，仍有四组末排的李智炫和孙琪先。这次，我喊了后者。大约是因为嗓子痒痒吧，“洛阳城里见秋风，”孙琪先刚一开口，就有人轻声和道：“唐张籍”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加入：

　　欲作家书意万重。

　　复恐匆匆说不尽，

　　行人临发又开封。

　　这中间，孙琪先一直专注地看着我，声音并没有因为众人的声势浩大而变得特别响亮；我呢，也定定地一直看着他，用目光和微笑告知：“我听着呢，我听见了。还是你背得最好！”

　　这些话，孙琪先显然听见了--浅浅的笑意，随全班齐诵的响起，如一掬温暖明丽的冬阳，荡漾在孩子的脸上。

　　

　　12月23日  星期五  晴

　　

　　毛茸茸的希望，毛茸茸的天真

　　今天的背诵检查很严格。举手不举手的，点名独背，每个孩子都背得很好。

　　到末一首的《蒲公英》了。“哗”地举手一大片，还伴着克制不住地呼唤“老师，我！我要背。”

　　这让我微微有些吃惊，就喊了慢悠悠的、很少机会表现的黄云飞。于是他轻轻地背--同学们跟着轻轻地来：

　　毛茸茸的希望，

　　毛茸茸的天真，

　　乘风而起--

　　轻轻，轻轻……

　　可是刚刚一起床，

　　鸟儿和风就来争夺蒲公英，

　　风，要把它带到远方，

　　做不可知的旅行。

　　鸟儿要把它衔去垒巢--

　　在那青青的小树林。

　　哎！蒲公英，蒲公英，

　　你别不高兴，一只鸟窝，

　　就是一对鸟儿的家庭。

　　那里，雀娃娃正在做梦，

　　它那么需要你毛茸茸的温存……

　　温存吧，蒲公英，

　　用你全部的热情……

　　等小鸟的翅膀长硬以后，

　　会托起你毛茸茸的向往，

　　会完成你没有完成的

　　远方的浪漫的旅行……

　　“《蒲公英》很长，也挺难懂。上星期初学的时候，没有人愿意读它谈它。可是今天，主动要背的却这么多，而且，你们背的这么好。‘等小鸟的翅膀长硬以后，会托起你毛茸茸的向往，会完成你没有完成的远方的浪漫的旅行……’听着你们的声音，老师感觉真是舒服啊。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老师，是这样的，”李旭冉比比划划地解释，“短的诗嘛，念几遍就会了；长的呢，要来来回回背很多遍。背了很多遍了，自然就记得更牢。”

　　“大家想背《蒲公英》，就是因为它长，长才能显出背的人厉害！”韩玉铮真叫诚实。

　　“我的日记正在努力写长，所以，在背诗的时候，我也在长诗歌上面特别用力。”项文静说。

　　“我以为，”黄云飞一边说一边把《神奇的窗子》望前翻，“是因为我们已经背过很多诗歌，所以不怕长了。并不需要特别用劲。”

　　“还有一个原因，我说出来，看你们是否同意，”教师补充道，“平时我们都是每周7首，上星期呢，因为这是《有趣的动植物》的最后部分，老师就让大家只背诵5首。任务轻了，所以完成的质量也高了--是不是啊？”

　　“是--的！”

　　“那么，从今天起，我们每周背6首。第7天干什么呢？”“复习6首诗！”异口同声的一片喊。

　　教师感觉很满意--日有所诵，不必做得过分僵固，重要的是学习质量和感觉轻松。

　　今天的6首诗中，谢武彰的《春天》大家都喜欢--因此，想谈它的人很多。获得这份幸运的，是正在自读《幽默红楼梦》的施俊瑞。

　　风跑得直喘粗气

　　向大家报告好消息

　　春天来了

　　春天来了

　　花朵站在枝头上

　　看不见春天

　　就踮起脚尖急着找

　　春天在哪里

　　春天在哪里

　　花，不知道自己就是

　　春天

　　“我喜欢这首诗的原因是，”黑皮肤的“小石头”咧嘴笑了--笑得像一朵恣意的野花，“嗨嗨，我觉得，这朵话就是我。”

　　“哦？！”不光是教师，所有的同学都睁大了眼睛。

　　“有一回，我的手里就拿着《神奇的窗子》，还在到处找--我不知道，自己要找的，就在我手里，嗨嗨……”

　　“我也是。”

　　“我也有过。”

　　很明显，孩子认同这个喜欢的理由。教师还有什么说的呢？

　　哈哈，毛茸茸的希望啊，毛茸茸的天真。孩子们不知道，他们每一朵--都是教师眼中毛茸茸的愿望之花。

　　

　　12月26日  星期一  阴

　　

　　“因为你是姐姐嘛。”

　　放学了，还有几个慢孩子在一笔一画地写生字。穿红棉袄的小姑娘举着本子来了。

　　“你……你是方子妍。”

　　“是的。”同时吸了吸清鼻涕。

　　“你是姐姐。”

　　“是的。”她高兴地笑了。

　　“方子妍，你的作业总是比妹妹慢一点。”

　　点点头。

　　“喜欢妹妹吗？”

　　“喜欢。”

　　“打架吗？”

　　“打。有时侯她先打我，有时侯我先打她。谁个先动手，爸爸就罚谁。”

　　“你愿意做独生女，还是愿意做双胞胎里的姐姐？”

　　“愿意做独生女。”

　　“为什么？”

　　“玩具妹妹和我抢，好吃的也抢。还打架。”

　　“耶少华，郭乐，”我转头问另外两个正在收拾书包的孩子，“你们愿意做双胞胎，还是愿意做独生子女？”

　　“双胞胎！”两个可爱极了的孩子异口同声道，而且向我解释，“有人跟我玩。晚上一个人在家，好害怕。”

　　“嘿嘿，”方子妍吸了吸清鼻涕也笑了，“晚上方子裕一个人不敢上卫生间，还要我陪呢。”

　　“你自己怕不怕？”

　　“从前怕，现在不了。”

　　“因为你是姐姐嘛。”

　　

　　12月27日  星期二  阴

　　

　　温暖的小背心

　　12月10日，星期六，是我们小语（二）组的节日。那个阴冷的中午，因为徐冬梅老师的来临，所有人从内心到容貌都放出光来。

　　“真没想到，严老师是这样的柔软、年轻。大约因为姓严吧，想象中的您，是比较严厉、老派的那种。”

　　何止是徐冬梅--那天在“江南春”酒家，我们都惊讶于严老师前所未有的容光焕发。同事三年以来，那是我们见过的，她最美丽的一天。

　　直到今天，这种年轻态依然很好地保持着。

　　“这都是童书带来的好处啊。谢谢徐老师，也要谢谢你。”

　　闲谈中，不止一次的，严老师这样说。

　　那天，严老师精心准备，严格保密的礼物，给徐老师带来好一场惊喜--那是一件长约的米色小背心。

　　“天呐，这么小的小背心，大约只有鼠小弟才能穿得上！”我们不无嫉妒地惊呼。

　　结果呢，小巧玲珑的袖珍徐，还真的装了进去。神气活现，左顾右盼的那个美哟！

　　“严老师真是太有想象力了，”徐什么时候都忘不了教育我，“看云啊，同在一组，你瞧人家读童书多么上心，都落实到毛线活了！再不奋起直追，你岌岌可危咯。”

　　其实，徐老师焉有不知：小背心穿在她身上，暖在我心头呢。

　　今天，我也穿上小背心--严老师嘱咐我不要告诉别人，大家都很累，实在是因为彼此关系非同寻常，她才这样忙里偷闲地织了出来。

　　本周起，严老师开始写工作日记了，并且在读书课上念给学生听。

　　“这可不是你的功劳，”严老师有一说一，“我是看小安写信写得那样勤奋、那样得意，所以忍不住也写。冲动不止一次了，如今总算开工了！记住了，你可要监督我坚持不懈哦。”

　　现在，严、安和我，除了互相念童书，还要互相念日记和信件。那些朴素真诚的文字啊，也是温暖的小背心。

　　

　　12月28日  星期三  晴

　　

　　舍不得删除的短信，终于可以选一些敲在这里了。作为母亲，来回看着好幸福--在外面只顾一路拼搏的儿子呢，必定早忘记干净了。

　　妈妈，今天给自己买了一条厚毛裤，异常暖和，晚上电话联系！（12-1319：26）

　　哦，想起来了。呵呵，最近家里是门庭若市啊。徐阿姨玩得开心吗？问候王博士！今天的商导课，公布第二次论文的优秀篇目，我班三人上榜，我是到现在为数不多的两次论文都得优秀的致意，又有一次上台宣讲的机会！（12-1320：03）

　　今天开始选下学期的自选课了，早选早得，大家都疯了。（12-1617：56）

　　好的，知道小朋友稀罕我们南开的信纸。我买就是咯，不过，费用你可要报销哦。（12-1719：06）

　　妈妈，跟你开玩笑呢。不要生气的啦，其实，我早买了10本放在那里了。三五本哪里够呢？你也太小看儿子了。（12-1719：09）

　　妈妈早上好！在上自习呢，下午开全校会计交流会。（12-1809：24）

　　妈妈，车票搞定了，一个月以后见啦！（12-2017：33）

　　哈哈，当然记得。当时临近中考，很烦躁很紧张。你告诉我，妈妈亲亲眼皮就能安心睡觉了。我真就傻呼呼的，每天晚上等你亲，亲过不再睁眼，真的一觉睡到大天亮呢。（12-2017：39）

　　呵呵，晚上又要上台作论文讲演了。准备去咯。（12-2017：44）

　　哈哈，老师说了，我作为唯一一个两次都是优秀的论文作者，让我把机会让给其他同学，不让我上了。（12-2019：39）

　　（妈妈回复：扁他！难道他不知道，我们金戈从小到大，最缺的，就是人前锻炼！）哈哈哈哈哈，我好喜欢这样的说话语气！（12-2019：42）

　　妈，我最近压力很大。考试扑面而来，状态却不是很好，我很是着急，有些心烦。周六考英语四级。（12-2117：20）

　　妈妈所言甚是。我知道了，一定要做状态的主人。（12-2117：31）

　　呵呵，我们下午包饺子呢。真个是其乐融融啊。（12-2219：02）

　　考完了，感觉挺不错的。（12-2411：55）

　　窦老师还在咱家吗？玩得开心吗？请问候她。（12-2510：46）

　　节日快乐！昨晚我玩了一个晚上，我准备今天下午和晚上补回来呢。（12-2510：48）

　　妈妈好好休息！我们从下周开始陆陆续续地考试了，放松不安得啊。（12-2511：05）

　　妈妈，狂欢节快乐！才吃了点肯德基，算是过节，马上去上自习。（12-2518：44）

　　我很好！在自习呢，现在的位置真是难找啊。（12-2620：38）

　　妈妈晚上好！最近复习辛苦，胃也稍有不适，在严加监控呢。（12-2717：24）

　　妈妈，傍晚电话时我正赶着上课，说话的态度有点着急，儿子道歉！周六考马哲，背的那叫天昏地暗。（12-2720：41）

　　（妈妈回复：亲爱的儿子，你当我是谁呀。）呵呵，这不是担心你生气嘛。（12-2721：13）

　　妈妈，我估分四级能考80多。（12-2810：30）

　　当然算是好的。大一能考80分以上，就是优秀的了。（12-2811：25）

　　哈哈，可是我现在又疑心，自己的答题卡是不是涂好了呢！（12-2811：29）

　　

　　12月29日  星期四  晴

　　

　　第八单元测验情况汇总：

　　100--95分24人。化雪纯、高岩松100分。

　　94--90分19人。

　　89--80分14人。

　　77分：李玉琢。

　　该给李玉琢发奖，前四单元复习生字的时候，她所有字都写一排。教师不能等了，就先回办公室。写好了，送给教师看了，当时我还又是感动又是心疼地劝呢：“哪要都写一排啊。要动脑筋，要学会选择，知道不知道？有的字，其实只要写两遍、顶多四遍就行了。比如这个‘李’，就是你的姓啊，干嘛还要写一排呢？”

　　李玉琢点点头，拿着我奖励的《小熊和小虎》回去了。第二天，还是最后一个写完，还是所有字都是一排。

　　真感人！

　　至于周子善，王涛--我看见同座在考试的时候把卷子捂得严严实实，84和86，那是来之不易的真成绩。不光是他俩，比起去年，很多孩子真个是脱胎换骨啊。

　　还是那句话：无论分数高低，我都要坚信“二班没有差生”。教师先有信了，孩子才能有信，然后--孩子们才能真的个个都棒。

　　何止是教育！很多事情，都是意识决定存在，至少是影响存在。

　　唯此，教育的事情，心灵的事情，才有迷人的魅力。

　　

　　12月30日  星期五  阴

　　

　　“我爱你”

　　这首诗，芷眉在电话里读给我听过。当时只是觉得不错而已。

　　今天，和孩子们一起念《绿草地》，感觉真好！

　　绿草地（顾城）

　　绿草地，绿草地

　　一朵小花开放了

　　没有芳香，没有蜜

　　绿草地，绿草地

　　一只小蜂飞来了

　　又不高兴，又不急

　　小蜂绕着小花飞

　　飞来又飞去

　　飞高又飞低

　　终于小蜂飞走了

　　因为有问题

　　因为有秘密

　　他要去写诗

　　他要去作曲

　　他要穿上一件新上衣

　　他要再来绿草地

　　轻轻落在小花上

　　轻轻说，我爱你

　　初读之后。

　　“三分钟准备。各选两首最喜欢的，待会儿念给我们听，谈谈为什么。”

　　“绿草地，绿草地……”

　　“一朵小花开放了，没有芳香，没有蜜……”

　　“绿草地，绿草地……”

　　“轻轻落在小花上，轻轻说，我爱你。”

　　此起彼伏，声情并茂，稚嫩的童音次第响起--仿佛风中摇曳的小花，仿佛风中翻飞的小蜂；同时，我看见儿童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温暖的光芒。念着，他们彼此看着--目光和我相遇时，其间蕴涵着的温暖和亲爱，在相遇的瞬间无由而倍增。

　　“晏楚芸，你说说吧。”

　　“绿草地上的那朵花，又小又孤单，而且没有芳香，没有蜜，只有小蜂喜欢她，只有小蜂来陪她。”

　　“同学们，有谁觉得--自己就是这样的一朵小花呢？”

　　举起的小手七八只。

　　“又有谁觉得--自己是那只小蜜蜂，很小，但是很有爱心呢？”

　　举起的小手七八只。

　　黑板上写着“1月5日6首会背”。下一节读书课，已经是在明年了。

　　觉得自己就是那朵花；觉得自己就是那只飞高飞低，飞来飞去；手忙脚乱，意乱情迷的小蜂。无论爱或被爱，我都是如此的微渺啊。然而，怎能想象这世界的绿草地上，可以缺少花和小蜂的朴素微小的爱情。

　　

　　2005年12月30日

　　

　　2005年的最后一节读书课。

　　我在心里，对学生，对自己轻轻说声：

　　“我爱你”

　　

　　2006年1月2日  星期一  晴

　　

　　心情的颜色是天空的颜色

　　久阴放晴--天空的颜色，是我总也看不厌的那种蓝。

　　一

　　小时候，连环画是滋养我的一股清泉。看过连环画的《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和《钢铁是怎样炼成》，就再也不能读进原著了--自己也不以为憾。《在人间》的一个情节：少年高尔基在轮船餐厅做工，伙计们欺负他，所有的重活都叫他干，还常常打骂高尔基。肥胖有力的大厨发现了，把那帮伙计暴打一顿，并且不要高尔基干活，只让他念书给自己听--因为大厨自己是不识字的。大厨最爱听爱国英雄作战的故事，当高尔基读到一位烈士英勇牺牲的时候，大厨跳起来，夺过书，来回摩挲着书页--摩挲着那些自己认不识的文字，孩子似的放声大哭。我想，大厨哭的，既是英雄，也是自己不能阅读的深刻悲哀。

　　二

　　不识字的妈妈，摆过几年的小人书摊。最早一批图书，是我替她买的电视连续剧《血疑》、《丁丁历险记》和《红岩》。后来，母亲收摊儿了，很多书都处理给农贸市场的一个酷爱看书的菜贩子。每次他看，老婆都骂，追着撕书，说他耽误了生意。那个青年也不分辨，一边护着书，一边憨厚地笑着--恰巧看见的母亲听也笑了，就对年轻的妻子说：“你不要骂他。你看看其他男人，有闲没闲都在干什么？打扑克，赌小钱啊。爱看书就不容易学坏，男人爱看书，总比赌钱好吧？”成箱的连环画里，我检选了一些收藏起来：《铁道游击队》、《岳飞传》、《杨家将》、《小马倌》、《智取威虎山》、《聊斋故事》、《东周列国故事》……当初都是从别人那里收来的，现在早都旧得发黄发脆了。但是我舍不得丢掉，因为它们是我小时候读过的--虽然不是“这一本”。上幼儿园之前，儿子每天和婆婆一起摆摊，自己拎着“小爬爬”，很乖很乖地坐在摊儿边。有时“看书”，有时看往来行人，一坐就是个把小时，乖得感人。家里收藏的那些书，也是儿子喜欢的。

　　三

　　“不识字的人真可怜啊！”到现在，年近八旬的母亲还在跟着电视，一边听台词，一边吃力地从字幕上认字。“这是‘同意’的‘意’，这是‘离婚’的‘离’。瑞萍啊，妈妈今天又认识了两个新字。先记住了‘同’，再听见里面的人说‘同意’，我就认识了‘意’；‘婚’字呢，我是早就认识的，听见讲‘离婚’，我也就认识‘离’了。”每次上楼看望她，母亲总要与分享学习收获的快乐。“可惜年纪大了，头脑也不管用了。刚刚认识，下次看见又忘记。所以学得好慢。”妈妈总是这样地抱怨--然而积极性却丝毫不减。我想，一个人和书的缘分，和他上过多少年学，取得什么文凭是没有必然联系的。有很多人，即便读到博士，博士后也只把书--其实是教材作为“稻粮谋”的对象，谈不上一点热爱。像母亲这样的，我就坚信她的心性中有着一颗最终未能萌发的读书的种子。我还想，一个人和书所结的缘分，除了自身原因，也有父母--乃至遥不可知的前世的原因。很多时候，觉得自己的读，也是在替爸爸、妈妈尽他们未了的心愿。

　　四

　　“你最想要的幸福是什么？”曾经和朋友讨论过这样的问题，当时，眼睛已经近视得太厉害了。我说：“今生今世，我所能相象的最大幸福，就是有人念书给我听。可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即便有，那人、那书、那声音也不能恰巧都是我衷爱的：要是很要好的一个人，要是你很喜欢的一副嗓子，还要她念的书，是她和你同时都深深喜欢的，这是比一见钟情成眷属还要难得的巧事情啊--怎么可能发生！”看过一部电影《威尼斯的冬天》，里面有个女大学生，给一个孤独的老太太念书，挣些钱用。当时心想，呵，老太太真会享受啊。可是当时我知道：自己对于幸福的想象--奢侈远远胜过那位冬天炉火边的老太太。

　　五

　　小安的建立秩序，方法和我不同。当学生要乱的时候，她就读故事--而我呢，只愿意在他们表现好的时候，讲故事给他们听。因为念故事，小安的班级秩序正在卓有成效地建立之中。凭感觉，她的一年级孩子的“听读”，安静胜过我们二年级孩子的“听讲”。为什么会这样呢？原因大约就在于我是在讲--而她是读吧。读和讲还是不同的。讲的过程，多多少少，还是要在组织语言和回忆情节上分神，所以不能把全部心思放在声音及与儿童情绪的交流上，所以呢，安详和享受的程度，也多少有些差距。所以，元旦之前，我试着放弃显示自己演绎的才能，老老实实读了“晚安故事”里的《被遗弃的小象》和《从没见过雪的客人》--自己舒服、从容了很多，孩子的状态似乎也和从前有所不同。更安详、更享福的听读--其间受到的浸染，也许更舒适，也更深刻。

　　六

　　“为什么同样一本书，我买回来让三年级的儿子看，他就不那么喜欢；即便读给他听，效果也不像你帖子里记录的--像你二年级的学生那样深深陶醉呢？”萧玲接着分析道：“大约是因为，在家里自己看，就像是一个人在客厅里看电视；在教室里和同学们一起听呢，就像在一个条件很好的电影院里看电影--那种具有特殊感染作用的场力，是家里的客厅无法营造的。所以啊，孩子能在教师热爱朗读的班级里读书，真是享福。作为母亲的我，只有校里不足家里补了，然而我知道，无论自己如何用力，也比不上教师给孩子带来的影响大。”

　　七

　　电脑边放的是21世纪出版社·作家出版社的《车的颜色是天空的颜色》--阿万纪美子著，北田卓史画，彭懿译。《小小的乘客》和《春天的乘客》我给孩子们讲过--凭着记忆。夏天里，电话里，好朋友一字不漏地念给我听。现在，看到书了。因为彼此喜悦而觉得好听到无以复加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我想，明天上班后，我要尽早念《小小的乘客》给孩子们听。虽然他们听过故事，但是，作者字斟句酌，精心锤炼的文字--原汁原味的魅力，哪里是我凭记忆的转述可以比拟？读，大脑没有了负担，只有声音随心--随文字而动，教师的轻松和惬意，自然可以把儿童带至更为享受的境地。这是开头：“一辆闪闪发亮的天空颜色的出租车，停在那里。蹲在车尾巴上的那个人，就是这辆车的司机松井五郎。从刚才起，他就在那里起劲儿地查看着车的轮胎。他的圆鼻头上，滚动着一粒粒汗珠。”多么从容又紧凑的叙述，文字清新饱满，有如荷耶上的朝露--孩子们是可以闭着眼睛听的。

　　八

　　还有这里：“吐了一口烟，他这才往四周看去。道路这一边，是泛着淡青绿色的麦田，一直伸向天边。另一边是长得要高一些的蒲公英，浩浩荡荡，就像是一块紫颜色的地毯。对面，是层层叠叠的五座绿色的山冈，看上去像钢盔扣在大地上。“唷，已经是春天了。”松井想。这些松弛惬意，融入了人物及作者心境的景状描写，是唯有朗读，才可以让孩子可以领略其间美妙。我不想说这样做对于儿童写景状物的帮助--太煞风景，太没有情趣了。儿童喜欢听，那才是最重要的。很久以来直到今天的中国，对于大多数儿童来说，除了语文教师，谁有可能念这样的文字给他们听呢？所以啊，从儿童到大人，对于自然的感觉渐渐麻木--自然是人的来处，跟着发生的，是一颗消消停停的、与母亲有着相似节律的一颗柔软青葱的心，麻木了。俄国文学中，静物描写多得让人吃惊--尤其是屠格涅夫，读者几乎可以随着他的文字，迷失在那起伏的禾田，或者那无边的旷野。干净的屠格涅夫，干净的俄罗斯文学。这一分干净，何止属于作家本人抑或是文学？这也是一种至为珍贵的民族性。

　　九

　　和安静相比邻的，是安静。让我们试着，先从谦逊的聆听、朗读、沉醉、感动起，一点一点--养起一份源于虔诚的安静、干净。然后呢，长久闭塞、长久迷蒙的，内在的耳朵、内在的眼睛--抑或可以灵醒，清亮。儿童，也就是将来的成人，抑或可以从一样的过眼景状，一样的过耳音声中，看到、听到、体味到因为有了如此的聆听、朗读、沉醉、感动--才能看到、听到、体味到的美丽和快乐？至于能不能用文字表现出来，实在不重要。干净、美好的文字，是民族精神开出的花朵。像我们这样的，无力写出，却真诚地热爱着干净、美好的人们，就是培养花朵的泥土。先有泥土，后有花朵。泥土真正可靠的价值，不在于利他性质的奉献，而在于利我性质的享受--惟有利我，才有长久的、新鲜的动力。阅读是一种幸福的能力，少部分人天生带来，大多数人需要经过培养从而拥有。播种快乐，播种幸福，培养幸福的能力，这才是语文教师的职责。而且，写出干净、美好文字的前提，是似这样的，完全无关乎学习的干净、美好的享受。

　　

　　12月3日  星期二  阴

　　

　　新年上课第一天。孩子们状态不是太好。大约是三天假放的，心绪没有完全收回。

　　“心平气和。”我对自己说。

　　上午写第五单元生字，下午读第六单元课文--全在旧知的打滚。就语文而言，听读《小小的乘客》是孩子一天里在课堂上获取的唯一新鲜内容。

　　如我所料，虽然听过故事，听读，他们还是聚精会神、兴致勃勃。

　　“呀！”

　　“嘿嘿……”

　　跟着惊呼，跟着笑--像是一群人模人样的小狐狸--整整一车呢。而我是谁呢？

　　在着单调的复习的日子里，我要争取多读些故事给他们听。

　　这必定是孩子喜欢的，也是我喜欢和需要的。

　　

　　12月4日  星期三  阴雨

　　

　　这是小安的致家长信，我好喜欢。

　　（十六）一盏小灯亮了

　　李老师：

　　您好！星期五下午孩子在楼下就开始喊：“妈妈，我得到《会走路的树》这本书啦！听到他的喊声，我马上开门，他高兴地对我说：“妈妈，你看，就是这本书。”我接过一看，“就是这本书吗？”“是呀！”然后孩子就催我读故事。连续读了好几个故事，他都听得很认真，还一再跟我说，不能把老师的书弄脏了，磨破了。看到他那么喜欢这本书，我问：“你以后到书店还要买《奥特曼》吗？”他连声说“不买了，不买了。下次就买这样的书看。”我听了，真高兴。要知道，他从前总是要买《奥特曼》，这次他主动放弃，我真的好感谢老师您，是您的书改变了孩子。

　　后来，我和孩子谈起了得到这本书的事，我问他是怎么得到这本书的，他自豪地说：“这次我背儿歌不是得了200分吗？老师奖励我的。”听了他的话，我非常开心，并鼓励他：“老师还有更好看的书等着你！”

　　再次谢谢老师！

　　李传辉的妈妈2006年1月2日

　　这封信是我收到的第一份新年礼物。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并在办公室里大声地读给同事们听--让他们分享我的快乐。

　　想起了开学初，一些家长反映“孩子只喜欢看《奥特曼》，别的书都不看”。那时的回复是：给孩子买好看的绘本，亲子共读，慢慢引导。现在，我真的看见一盏小灯被点亮了。

　　在儿童阅读方面，教师深知自己的职责，用安宇琪妈妈的话来说，教师就是那“点灯的人”。

　　敲出这封信的时候，教师手边放着梅子涵的《阅读儿童文学》。在序言《我们都是点灯的人》中，作者写道：我在文章和讲演里，都提到过斯蒂文森的诗〈点灯的人〉。那个每天太阳落下后，就扛着梯子走来，把街灯点亮的李利。于是，那些坐着喝茶的大人和孩子们，就又看见了窗外，柔和的光，朦朦胧胧间，使一天的生活有了完美的心情。我老说，我们这些人，是有写像李利的，也是点灯的人，把一本本有趣也耐人寻思的书，带到孩子们的面前，让他们兴致勃勃地阅读，朦朦胧胧间，竟然使他们一生的日子都有了方向，我们点了很多盏让人长大的灯，让人优秀、优雅和完美。

　　书是薛老师的。薛老师打算让正读国际会计的儿子，下学期带到大学去。因为她觉得，喜欢读童书的人是善良优雅和招人喜欢的人--尤其招好女孩儿喜欢。

　　厚厚一本的大书里有梅子涵钟爱的77个故事，同时也有他对故事的解读。老师们都很喜欢，决定人手一本。我、严老师买它，既是为自己、为学生，也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不管她是正读高中，还是呀呀学语。

　　拥有了这本书，就等于拥有了77个迷人的故事--当然，我们还可以循着书的介绍逐一读完那77本好到极致的童书。

　　一卷在手，我们看见的是一条灯火闪烁的快乐之路。走在上面的，是我们，我们的孩子，或许还有您--亲爱的家长。

　　一年级一班教师2006年1月4日

　　

　　1月5日 星期四 晴

　　

　　书香小组

　　“人家是书香校园，我们是书香小组。”严老师得意地说。

　　就说今天下午吧，课都挺少--于是乎小语（2）组书声朗朗。小安念梅子涵的《阅读儿童文学》；严老师念《圣经》中的《罗马书》；我呢，闭着眼睛，坐享其成。没办法，谁叫书是俺的呢，她们表现不欠佳，俺就收回俺的书！

　　时不时的，我还点评一两句，提出努力方向，并从自己开始，把朗读引向教学和教育漫谈。

　　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

　　如果来一个领导：“谈谈你们的教学和读书心得吧。”我们的兴致可能会立刻枯竭；即便说了，那话语、那氛围也必定不是现在能有的鲜活、畅快和富有孕育性。

　　在这个学校，大约除了学生和家长，没人知道我们在做什么--想什么。

　　这种状态，我们深深喜爱、倍感珍惜。

　　就在这既是散漫而又是紧凑的阅读、思考与交流中，一个以幸福学生和自己为目的的教师共同体在形成、在生长--出自内在需要的生长，谁也挡不住。

　　我喜欢生长，

　　生长真叫人喜欢。

　　--（美国）库金斯《我是草莓》

　　下班前，从读书和漫谈里“长”出一个决定：利用寒假，在一（1）班，二（1）、二（2）三个班级开展实实在在的家长读书活动：要求父母和孩子一起读《爱的教育》--还要交读书笔记。

　　“看云，信由你来写吧，”作为组长的小安向我布置作业，“一定要把话说透！尽量让不同文化程度、不同教育素养的父母都能接受、都愿意读--明天交来！”

　　“年轻人啊，怎么这么急？离放假还早呢，缓几天行吗？”

　　“最迟下周一，一定要交来。”

　　“好吧。信的题目已经有啦，就叫：《爱的作业》。”

　　不敢想象，如果没有此前已经发出--并且形成“爱之回流”的那些致家长信，这样的“爱的作业”怎么可能布置得下去--不要说布置，我们连这个念头也不会起的。

　　其实，不要说家长，就是学生，如果他是决意拒绝作业的，我们也不能强迫啊。如此做，所有信心和力量的最可靠的泉源，不是在我们自己--而是在父母对孩子的爱里。

　　亲子共读，书香家庭。

　　尽我们的力量，能做多少做多少吧。

　　

　　1月6日  星期六  晴

　　

　　也许我就是海

　　快期末考试了，这个时候上读书课，感觉特别好。

　　夜（顾城）

　　静悄悄的夜

　　有小小的虫在合奏

　　星星喜欢听

　　都跑出来了

　　下雨

　　顾城

　　使我不能去钓鱼

　　使我不能去玩水

　　使我成了落汤鸡

　　使我成了电视儿童

　　使我又被爸爸

　　数落了一顿

　　钓鱼的人（苏联）巴尔托

　　有一个爱钓鱼的人

　　一早就坐在湖上头

　　他坐在那里哼了又哼

　　哼的歌儿一个字也没有

　　这可爱的小歌曲

　　里面有欢乐也有忧愁

　　可是水里的鱼

　　暗中已经把它记熟

　　等到歌儿一开头

　　鱼而就向四面八方逃走

　　这是大多数孩子选中并要朗读和谈感想的。

　　教师最喜欢的是这首。于是假公济私，自己读了再读--让孩子读了再读。

　　我的河在向你奔来（美国）狄更生

　　我的河在向你奔来--

　　欢迎么？蓝色的海！

　　哦，慈祥的海啊--

　　我的河在等候回答--

　　我将从僻陋的源头

　　带给你一条条溪流--

　　说啊，接住我，海！

　　对于儿童来说，也许我就是海。儿童从各自的源头，带给我一条条新鲜的溪流--不能想象，离开了这些涓涓活水，海将是怎样的空阔和寂寞。

　　对于每一个人来说，生活就是海。是那些自主的、创造性的参与，使海洋得以永是澎湃激荡--永是生机勃勃。

　　所有相爱着的人们啊，你们彼此就是海洋与溪流。月月天天--波一样连续；波一样起伏着欢乐与忧伤的倾注、交流、冲击、摩荡中，原本隔离的“你我”的时日，融成同一股生命的暖流。

　　浮动水草啊，悠游鱼虾；洁净的沙石啊，如画的天光云影--是日见开阔、新鲜的生命之流的所历所见，也是生命之流日见开阔、新鲜的明证。

　　

　　1月9日  星期一  晴

　　

　　入冬以来

　　天寒地冻，甚难将养。办公室几位都闹不舒服了，“吭吭吭”的咳嗽之声不绝于耳。

　　迎新年学生音乐会上，李卓然的器乐表演获得低年级组一等奖。作为班主任，更为高兴的则是另一件事：入冬以来，李卓然安静了很多。

　　“安静”的意思是：入冬以来，李卓然没有再和周围同学发生争执了--过去的一年半里，教师为此颇费口舌。

　　静悄悄的改变，也许只有教师看在眼里。希望争强好胜的她，从此变得温和起来。如此，各方面都挺优秀的小姑娘，就更加可爱啦。

　　“入冬以来”--哈哈，真的是入冬以来呢。

　　

　　1月10日  星期二  晴

　　

　　《波德莱尔美学论文选》，诗人写的美学论文！真是难得一见的好书、奇书--简直就是特为我们这样的人写的。

　　最爱波德莱尔的诗论，相比之下，对美术作品评论倒觉得隔膜一些。

　　一边读，一边痛心疾首：“将近43万字啊，这样的好书，翻译过来，须费多少心血？只售10元钱--而且还卖不掉！”

　　书是玫瑰从清华园给我淘来的。10元的定价是人用圆珠笔改动过来的。想来原价不止10元，降价是为了能早日脱手。

　　呜呼！伤心。

　　

　　1月11日  星期三  晴

　　整评语。

　　

　　1月12日  星期四  阴

　　爱的作业（一）

　　尊敬的家长：

　　您好！

　　盼望着，盼望着，孩子期待已久的寒假近了。

　　春节是寒假--也是一年中最美丽的生活的花朵。

　　寒冷的空气中，“年”的味道越来越浓，这味道大大刺激着我们的消费热情。年货是一定要办的，压岁钱大约是不能不给的。因为孩子的原因，寒假里，你们一定会合家逛书店--因为好书，是给儿童最好的新年礼物。

　　是的，能于衣食住行之外，在读书方面得到父母格外关注的孩子，是格外幸福的--因为读书是儿童生活中的重要事务，也是儿童健康成长的一条通途。

　　我们怎能相信，一个有爱心的爸爸或者妈妈，竟对孩子读书的需要不闻不问？

　　为此，我们向您推荐《爱的教育》。希望并相信：您--孩子的爸爸、妈妈能和孩子一起读。

　　《爱的教育》是一个意大利小学生的日记。由三部分构成：主人公安利柯的日记；父母在他日记本上写的文章；老师在课堂上宣读的十则小故事。

　　人物都是些平凡的小人物：小石匠、卖炭人、父亲的老师、我的老师、铁匠的儿子、盲童……事件都是些平凡的小事件：《扫烟窗的孩子》、《班长》、《穷人》、《虚荣心》、《感恩》、《嫉妒》、《争吵》、《告别》……无论哪一章，哪一节，都把“爱”表现得淋漓尽致。处处扣人心弦，是全世界公认的最富爱心及教育意义的读物。

　　《爱的教育》是写给孩子，更是写给天下父母的。

　　只要您愿意，随亲子共读进入家庭的，是温馨的书香之气--更是一股爱的暖流。

　　开学时，请将您的阅读心得和孩子寒假作业一起，交给教师。

　　结合孩子及家庭情况，可以就全书、也可以就某个故事谈感想。如果这份作业满分为100，那么，只要您和孩子一起读了，就得到了90分。至于笔记写得怎样--各人文化水准、表达能力不同，是不能、也不该以此衡量爱心与责任感的。写得好的，我们会在班级张贴并朗读。

　　一句话不少，一千字不多。

　　一人写、夫妻写、一家写，我们都欢迎。

　　最重要的，您是和孩子一起读；最重要的，是您对孩子有那份心。

　　我们知道春节忙：我们更知道，只要您有心，作业可以圆满完成。

　　“有心”意味着您明白：为人父母，最值得忙的是什么。

　　时间和精力，从来都不是问题！

　　不敢想象，如果没有此前已经发出--并且形成“爱之回流”的那些致家长信，这样的“爱的作业”怎么可能布置得下去--不要说布置，我们连这个念头也不会起的。

　　其实，不要说家长，就是学生，如果他是决意拒绝作业的，我们也不能强迫。教师如此做，所有信心和力量的最可靠的泉源，不是在我们自己--而是在父母对孩子的爱里。

　　这是一份“爱的作业”。完成它吧，为了孩子，为了自己。

　　亲子共读，书香家庭。尽力而为，问心无愧。

　　是否买注音本，请您根据孩子的阅读能力决定。

　　如有无法克服的困难，使您不能买到《爱的教育》，一（1）班学生家长可以就《小巴掌童话》、二年级学生家长可以就《火鞋与风鞋》或《笨狼的故事》写读书笔记。

　　一（1）班语文教师

　　二（1）班语文教师

　　二（2）班语文教师

　　二00六年元月十二日

　　

　　1月13日  星期五  阴

　　

　　不知不觉，自然而然

　　很多孩子替爸爸妈妈借书，连同我的私人藏书，20多本一扫而空--我很高兴。

　　亲子共读，书香家庭。让我们和孩子，和孩子的爸爸妈妈们一起慢慢来。唯其慢，果实才确实可靠。

　　一年级，是期待父母帮助孩子；现在，当读书的氛围日益浓郁，读书的种子日益饱满--也就是说，当孩子建立在广泛阅读和自由书写基础上的语文学习基本不要大人操心的时候，很多父母已经在不知不觉和自然而然中--重新捧起书卷，重新拿起了写日记的笔。

　　当初，我们说：“请跟我来吧！到了二、三年级，你们就可以完全放手了。那时候，孩子的语文学习将是你们意想不到的轻松、愉快和高效。”

　　现在，不想放手了。

　　因为教师觉得：带着孩子和家长读书多么快乐；因为家长觉得：和孩子一起读书多么快乐。当然，我们也在更勤奋地读。孩子也好，家长也好，读书在他们那里，正在成为给自己带来快乐的自己的事情。

　　欲罢不能哦，怎么舍得放手？

　　现在，教师又在期待儿童带动父母读书。

　　由看云而小安，是教育的连续性。

　　这，也是教育的连续性。

　　视野，在不知不觉和自然而然中扩展，观念，在不知不觉和自然而然中更新；点子，在不知不觉和自然而然中萌生；行动，在不知不觉和自然而然中趋于合理和完善。

　　坚信儿童没有差生，也要坚信父母没有差生--原本，所有的“爱的任务”都是无中生有的。

　　不知不觉，自然而然。

　　一切都在摸索、变动、更新中。

　　这就是生长的感觉--生长真好！

　　不知不觉，“我们”越来越多地替代了“我”。不知不觉，日记要经了严老师和小安的审读--才能发表。

　　

　　1月15日  星期日  阴

　　

　　风往哪个方向吹

　　宝宝节日快乐！这学期的课已经全部结束，下周我们自己复习。这会儿正在床上休息呢。妈妈也要好好休息，不要累到自己！（1-121：54）

　　是的，健康第一，我们需要互相提醒。妈妈，这几天又冷了。我在备考，不敢放松。（1-418：01）

　　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妈妈，“我不知道风在哪个方向吹……”是一首诗吗？给我说说看，有人问起呢。1-518：52）

　　不清楚，也许徐阿姨知道吧，我问她去。对了，我从徐阿姨那里得到一本绝好的“子涵说童书”，你回来看吧，一定会喜欢的。真的？！这个年我一定要好好充实自己。（1-519：03）

　　妈妈也一样。充实不是目的，我们要的是充实里面的快乐。空虚才痛苦呢。讲那两句诗的意思。（1-522：10）

　　对不起，俺们都不知道。妈妈。晚上10：30左右给我打个电话吧，考试前想听听你的声音，吃一粒定心丸，（1-617：54）

　　耶！考题简单，很顺利。（1-711：41）

　　恭喜，沉住气，还有好几门呢。儿子，我们想念你。国庆我生病，没有和你好好乐，寒假里，我们好好念书听！我们好好做饭菜吃！（1-718：28）

　　呵呵，我叫那个喜……赶快去自习呢，数学临阵磨枪！（1-718：30）

　　早上考了数学，感觉不错，大约能在90分。（1-811：53）

　　哈哈，高兴没有白高兴的，不高兴白不高兴。恭喜先呐！妈妈，我挺郁闷，昨天下午诸如“C类”写成“三类”这样一来的填空，在考试的时候混淆了好几处。（1-907：33）

　　宝宝啊，放眼量吧。这算什么呢？又不是你不懂。把分数看得太重，恰恰不能取得分数应有的价值；当分数成为目的，学习就没有了乐趣。我都不要说几年之后，单想一周之后，你还会为这点小事沮丧吗？跳出去，站在生活和成长的角度，远距离看，你的心情自然好很多。妈妈我，真是当书记的料子，共产党的损失大了去了！也是的，其实我已经好多了。还剩明天一门了，一定要好好考。（1-911：46）

　　这才是我的儿子。妈妈，火车票拿到了。16日上午9：40到达合肥。硬座。（1-919：52）

　　哦，星期一啊。我要上课，让你爸爸接你吧。从北京走吗？北京发。可能一个人走，也可能有学长一切行。不用接，我自己打车回家。（1-919：54）

　　要接，即便我说不要，你爸爸也不答应啊。宝宝一路辛苦了。不辛苦，锻炼锻炼嘛！不说了，要背书了。（1-919：56）

　　宝宝上午好吗？（1-1012：17）

　　好，收拾行李，下午还要考试。（1-1012：18）

　　亲爱的儿子，干啥呢？我跟大家一起在楼道看篮球。（1-1121：33）

　　哦，同学们陆续都回家了，人越走越稀，宝宝不要觉得孤单。我以洗衣为乐，悠游了一个晚上。（1-1122：41）

　　宝宝真勤快！才去排了两个小时的队，买去北京的火车票。售票员弄错了，给我14号的，害得我退，浪费了20%的钱。真晕。1-1211：46）

　　哈哈！亲爱的儿子，下午好吗？（1-1216：46）

　　好，在逛街呢。（1-1216：48）

　　注意安全。爸爸，妈妈，婆婆他们一家人还想吃麻花吗？（1-1216：55）

　　不必买了。春运啊，宝宝，手上少一根鸡毛都是好的。你胖胖儿的回来，是他们最大的快乐。好，知道两门成绩了。（1-1317：04）

　　全部90以上。体育用品1，商业导论坛3。其中的商导，就是传说中的及格都挺难的专业课。（1-1317：06）

　　宝贝，亲爱的儿子，你如我所知的棒。恭喜！还好啦，其他功课还不知道呢。不要高兴得太早。（1-1317：07）

　　你的初中同学李郑，从攀枝花回家，（合肥还是四川？）要坐整整三天的火车。呵呵，那我算方便的了。（1-1317：08）

　　都不容易。妈，我逛回来了。（1-1321：50）

　　宝宝早休息。我在天津古文化街上看杨柳青和泥人张呢。要带什么给婆婆呢？（1-1411：26）

　　买几个意味着幸福欢乐的泥娃娃吧。你才回复迟啊，太迟了。我已经离开那里了，下午再去好了。（1-1411：50）

　　哦，不必了。妈妈，街上人巨多！（1-1414：58）

　　宝宝注意安全，早回学校。微机82，有点郁闷。（1-1418：14）

　　宝宝宽心！我的旅游鞋是否穿一双带一双？箱子不大装得下，不带又怕没有换的。（1-1422：20）

　　回来买吧。昨晚睡觉凉到肚子了，早上拉法兰稀了。（1-158：34）

　　真是不小心。赶紧买药吃去。宝宝，昨晚我们这里停电，就去小摊上炒饭吃，听见录音机里有男声唱：“我不知道风往哪个方向吹……”原来那不是诗，原来那是一句流行曲的歌词！难怪妈妈我不知道呢。可是，我却知道风是往哪个方向吹的。风啊，往我们心爱的人所在的地方吹。怪不得今天早上风这么大，呵呵。出去吃早点啦！（1-1508：58）

　　赶紧买药吃。当心路上洗手不方便！妈，四点打个电话给我，我睡一会儿，害怕起不来。（1-1514：53）

　　是！传说中的我，出发了。（1-1516：44）

　　哈哈，风转向了，风往南边吹了。传说中的一代名妈，等待着拥抱传说中的一代名小孩。

　　

　　1月16日  星期一  阴

　　

　　结束语：我对命运充满感激

　　一

　　清早，一上班，就分享了小安的快乐，这她的工作日记：

　　上周五将《爱的作业（一）》发下后，才想起没有敲上“反馈回复”。今天早晨却意外地收到了一封信，是李玉敏妈妈写来的。李玉敏平时在班级里读书并不出色，李玉敏的妈妈是个淳朴的农妇，10月份，第一次开家长会的时候，她是抱着刚满月的小儿子来的。

　　信的原文如下：

　　老师：

　　你好！看着你给我们布置的特殊作业，很是惊讶。的确我们家长对孩子们的爱是盲目的，只知道一味的满足孩子物质上的需求，却忘了给孩子更重要的精神食粮。我们平时的确很少与孩子一起阅读图书。

　　老师，如果不是你将这作业布置给我们，我们家长也不会想起要花些时间陪孩子读书。我们整天忙于工作，对孩子的教育方面确实欠缺了许多。老师，以后有什么好建议请提出来，我们大家一起做，将这些祖国的花朵培育的更茁壮，让他们开得更灿烂！

　　谢兰  2006年元月15日

　　二

　　上完第三节课，匆匆回家--儿子已经上床。

　　听见开门，立刻坐起来。喊一声“妈妈”，笑笑地看着，让我上下来回仔细地看，眉眼额腮仔细地摸。

　　“哦，壮多了，也帅多了！理了短发，更像洋花萝卜了！”我说。一张嘴尽冒大实话，“儿子，请你务必原谅：半年来，我并不十分想你，大部分的心思都给小朋友了。妈妈相信善有善报，妈妈觉得，爱学生就是爱儿子。”

　　“我也是，”儿子的眼圈有点红，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失落，“不太想你们。大学生活很紧张，也很快乐。就是到了临放假的那几天，想家得很。我们同学还有不回家的呢，寒假打工，挣点家教钱什么的……”

　　三

　　讲《爱心树》，孩子们安静极了。到后来，有人黯然落泪。

　　然后听《秋日的私语》，下课铃在舒缓悠扬的钢琴声中响起。

　　明天考试。下午第一节--是本学期的最后一节语文课。

　　“怎样看待大树的快乐？”我问小安。

　　“大树全心全意地爱着孩子，付出是他全部和唯一的心愿。一直被需要，一直能给予，所以大树很快乐。”《爱心树》，小安也念给她一年级的娃娃听过。

　　“这是不求回报的爱。和我们一般所理解、所追求者大不相同。所以更纯粹、更稀有，也更让人难以忘怀。但是，在内心深处，大树还是希望长大了的孩子，能一如既往地给自己带来快乐和温暖--对吗？”

　　“那当然！最懂得爱的，也最需要爱。但是，即便不能得到，大树也一样付出。”

　　“是的，爱爱我的人，这有何难？不得回报却照样去爱，那才难得，那才了不起啊。我可做不到！”

　　是的，我做不到。

　　说这话的时候，我希望自己能做到。因为当我能够做到--或者接近做到的时候，就是生命中的快乐更多、更纯粹的时候。

　　四

　　教育在线的一个网友为了朋友和自己看着方便，主动提出为我整理帖子；第一线教育论坛的一个网友问我日记什么时候结束，他要打印成集。

　　是的，该结束了。

　　知道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已经是了。

　　知道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正过着。

　　知道所爱在哪里，也赢得了所爱的爱。

　　我很满意，我对命运充满感激。

　　将来的日子里，唯愿自己做得更好，给得更多。

　　再会了，我的朋友们。

　　春天见！

　　

　　

 初识“看云”?

　???这次去成都，詹老师执意要去买书。后来我才知道她希望买到薛瑞萍的书。她告诉我：她的网名叫--看云。我想这是一个怎样悠闲自在、舒卷自如的老师呢？回来后，我在网上找到了。一看真是了不得，她的思想，她的教育理念正是我们这些普通的老师所追求而未能释然的。

　1、她的读书观? 她每天都要大声朗读一小时，或在旷野，或在空屋子，或在自己的学生面前，尽管他们不一定能懂，但这也是一种熏陶，熏陶得这群小学生都成为爱读书，甚至爱大声读书的人。读书是一辈子的事情。重要的是日不间断和兴致勃勃。只要在读，只要这周比上周进步了，就值得高兴，就应该鼓励。“只要尝到了读书的快乐，喜欢读书了，所有的问题，就都将如入了热水的盐块，自会融化的。”她语重心长的告诫让人警醒；“先做读书人，然后谈教育”

　?2、她的教育观? 阅读与思考是她的教学的生命，她认为，一切阅读皆关教育，与生同读，不亦乐乎？作为一个投身教育的思想者，薛瑞萍在汲取古今中外教育理论精华之时，勤于思考，慎思躬行，初步形成了自己的教育思想。也许它并不精美，但它真实感人；也许它并不高贵，但它让人终身受益。“鱼儿养到大海里，想它小都难呢。”这是她的名言。

　?3、她的家长观? “--—和学生一起成长，这才是为人父母应当追求的幸福。做孩子的同窗，跟孩子一起学吧。这不是在帮助孩子，这是在拯救你身为父母的尊严和威信。”改变以往单纯利用家长的模式，转而改造家长、提高家长，这是薛瑞萍在书中体现出来的实践中的一个创新。家长不再是被动地等待教师的通知，而是主动地与教师沟通，了解孩子点滴的成长；不再是置孩子未来于不顾的自我潇洒，而是在学习中提高自己，在了解新的教育理念、教育思路、教育方法之时，理解、支持、配合甚至赏识教师的工作。“和孩子一道，安静地看书。如果你不能在书桌前坐半个小时，又如何要求孩子每天从早到晚坚持五六个小时的艰苦学习呢？”苦口婆心的劝慰让人思索：“一个班级，学生之间的竞争，归根到底，是家长综合素质和付出心力的竞争。

　4、她的学生观? “作为教师，我们比谁都知道分数的重要。可是，那比分数更重要的，我们时刻不敢忘记：第一，身心健康；第二，正直勤勉；第三，面对困难，具有独立战胜的勇气和能力；第四，成绩优秀。”这是她的准则。“没有一个孩子不是抱着一颗学好向上的心来学校，只是各人的能力、悟性、基础、家庭环境所给的滋养不同。他们把无限的信任给了教师。教师应当对应他们的心愿，而不是根据他们呈现出来的优秀度，回报相同的信任。”这是她的公正无私；“没有惩戒的教育是不可想象的。但一定要让学生感到你的处罚是必须的和善良的--—同时又不能让他们将惩罚看成游戏。”这是她向一些时髦但却不适用的理论提出的挑战；“请站在学生的角度，不要计算考分离100分差多少，而要 ‘从零开始’，计算学生在两个多月里学到了多少--—分数无论高低，我们都当它是学生们辛苦劳动的收获。”

　5、她的人生观? 三年前，她又从头教一群叽叽喳喳蹦蹦跳跳的一年级小学生，她为自己和这个班级定下一个“基调”，就是“心平气和”，并且把每一天的教学日记都贴到网上去，让网友们都能看到她是怎么“心平气和”地带着这一群一年级小学生进入“心平气和”的学习状态的。慢慢的，就有了后来的《心平气和的一年级》和《给我一个班，我就心满意足了》。

　6、她的价值观? 还是薛瑞萍在《给我一个班，我就心满意足了》这本书的封面上写的一句话说得好：“如果给我丰厚的收入，以及足够高的职位，我还会要求更多的东西。然而，只要他们是爱我的，给我一个班，我就心满意足了。”有人说她正像他的网名：看云--“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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