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两周(2013-09-13 14:4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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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炎热，二十四年罕有。想想也还是幸运，不必在这么热的天里上班，教师工资虽不高，有这么两个带薪长假，亦不错。
开学了，没有不情愿，这是不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的，我乃普通劳动者，干活拿钱，养活自己，天经地义。放假便享受，上班就上班，随遇而安而乐吧。
我接近知天命之年，组里比我大两岁的还有两三个，教一个班当然好，可还轮不到我。年龄差不多的每每在办公室议论下一届能轮到谁教一个班，说一次行，多了我就觉得没意思，不由自己决定的，何必操那些心，徒增烦恼！我常跟学生说：“放假你就享受，课业重你就承受。”我也是，我的确比较能忍。两个班的晚自习，我不看，人家班主任就得替我看，都是有家有口的，一样的血肉之躯，让别人担我那一份，我岂能心安？陪伴学生学习，一晚上批出一班的随笔，课间再找几个学生聊聊，时间很快过去，心里不累，就不觉得难熬。
终于把组长辞掉了，不必为一些事务性的工作费口舌，不再为我无能为力的人与事生烦恼，真是好。我本就不爱说话，又烦人唠叨啰嗦，更不善于管理人，竟干了十四年的教研组长，想想自己也够磨叽的，当断不断，三心二意，快老了才“迷途知返”，至少明白了自己不需要什么，用减法处理事，算是为自己考虑的多了些吧？不过这事，我也体悟到了一点点世情和人心，对猜疑和误解，一笑而过。霍达的《穆斯林的葬礼》那个老太太的话我总记得：“根本就不是一层水里的鱼！”古人讲白头如新，信夫！
昨天一老学生来访。他去年高考，仅过二本线，不甘心，去了一个县级市的小有名气的私立学校补习。今年高考之前我就挂念他，打电话，没打通。昨天才知道他高考前一个月经历了一场生死劫：宿舍中一精神异常的学生在凌晨两点向同室的三个同学挥起了两把刀，我这学生在沉睡中先着一刀，醒后挣扎反抗又中七刀，在众同学起身后才觉自己最先中刀的头部血液大股流出，他立即拿毛巾按住出血口，穿好衣服鞋子，然后依次打报警、急救电话，并打电话给父亲说自己受了一点伤，在打电话下楼是因为步子不稳，又将右手摔成骨折！在校门口等来救护车，在医院医生说若不是及时拿毛巾按住伤口，他失血肯定还要多，后果不堪设想。看着他头上蜿蜒的疤，还有胳膊上似一截截蚯蚓的缝痕，我的泪落下来：“你要有个啥事，别说你父母，我都受不了……”他笑着安慰我：“老师，没事儿，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我问：“你恨那个同学吗？”他说：“不恨。再说他已经被鉴定为精神病，我能活过来，情况还比他好，还恨什么？我还跟父母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我的家境毕竟要比他家好，不去追究了吧。真的，老师，我以前很是嘲笑耶稣‘打你左脸，你再伸过右脸去’，现在我理解了。尽管学校一直不让我们看课外书，受伤后，我还是偷着读了亚当斯密的《道德情操论》，感触很深……”看着这个孩子，稚嫩的脸庞，眼里透出的是和年龄不相称的深沉，再回想他以前在我面前表现出的轻狂，不胜感慨。对他而言，身体、心灵都是新生。这是值得庆幸的。虽然这么想，还是心痛，宁愿他平安，平庸。他说：“经历了这件事，想了很多，又觉得自己比同学大许多，我现在常常在聚会时静静地听着他们玩笑，感觉是两代人。我更想和父亲和老师交流。”我说：“你上了大学（尽管有此一难，右手打着钢钉，他还是考了595分，上了山财），会碰到更多有水平有意思的人，建议你多跟老师交流。”言谈中也多次说到那个凶手，父母是渔民，不忍心自己的儿子再遭自己所遭的罪，花钱将儿子送入私立学校念书，儿子学习一直不好，父母就是一顿打，没有啥教育，上年高考本就离上线很远，又逼他来复读。孩子性格阴沉，平日寡言，最终崩溃。
暑假里我也看了几期“今日说法”“法治在线”，有感于家庭学校的教育远远没有进入孩子的心，太功利的目标逼着孩子做自己做不到的，在远方，在身边，悲剧不断上演。今早又听一家长说起一个女子，早年读小学中学一路拔尖，父母只求她学习好就行，家里啥活不让干，学习里也别管那么多，要学习好光宗耀祖，要做“人上人”，研究生毕业，分到国家机关工作，够让我们这个小地方的人羡慕吧，不幸三十几了，不知遭遇了什么坎，精神失常了，被送回父母家里，照我们组里一老教师的话：“只骑到了父母头上。”叹息之余，我对这个家长说：“听说你女儿去看奶奶，见奶奶不舒服，就为奶奶做饭，我觉得这一点比学习好重要。”家长说：“我这孩子，要是学习再好，那就完美了。”我笑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