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讨厌的一种鸡汤文是长这样的:
一个母亲,第一次参加儿子的家长会,老师对她说:
“你家孩子有多动症,在椅子上连三分钟都坐不住,你带他去医院看看吧。”
回家后,孩子问妈妈老师说了什么,妈妈看着孩子期待的眼神,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到嘴边的话,换了一种说辞,她说:“老师说你很棒,原来能坐一分钟,现在能坐三分钟了呢。”
那天晚上,孩子破天荒吃了两碗米饭,并且没让妈妈喂。
儿子上小学了,家长会上,老师对妈妈说:
“全班50个孩子,你的孩子排在49名,我怀疑他是不是智力有问题啊。”
回去的路上,她又掉了眼泪,但面对儿子的期待,她却挤出笑容说:
“老师说你并不笨,再努力些,就能超过排在21名的你同桌呢。”
那天,孩子的眼里有了光,主动写作业到很晚,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很多。
孩子上了初中,又一次家长会,妈妈等着老师点差生行列儿子的名字。
可直到结束,她都没听到。
她很疑惑地去问老师,班主任只说:“你儿子的成绩,考重点高中有点危险。”
妈妈有点惊喜,这至少说明,孩子普通高中可以上的啊。
回家后,看到等待的孩子,她高兴地说:“老师说你很努力,有希望考进重点高中。”
就这样,妈妈一路用“谎言”,把孩子送进了清华大学。
妈妈平时不用教小孩,只要开家长会的时候,把老师给的毒药炖成鸡汤给孩子服下,孩子就有了动力,一切水到渠成功清华。
像不像麦兜妈妈讲故事:从前有个小孩,他不孝顺妈妈,然后……他死了。
几句谎言,能打消孩子长久以来的自我定位。谁信呢?
我上网这么多年,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台湾一对高知夫妻,生了个天资一般的女儿。因为孩子记性不行,所以小学初中没少挣扎。好在孩子的乐感还可以,只有在音乐活动中得到表扬,因此她铆了劲儿往那个方向发展(也冒了风险),出国深造音乐相关专业。养成不算特别杰出,也能算得上优秀了。
当时我感慨:要是乐感也一般呢?
大概最大的希望,就是养出一个卢安克。默默地成长,然后找到自己的价值。
哪怕这样的人,在中国会被看不起,要承受多少压力,我也不知道。
就算对人生的意义有足够清醒的认识,也会被很多东西裹挟着犹豫彷徨。
毒鸡汤能让人闭起耳朵。因为这样的说教总是经不起现实的考验,要么杀死一个天真的人,要么让市侩和反智占据人心,一丝丝真理也被埋没其中。
我不禁想起孔子、赵括和王莽。饱读书的聪明人,却有点莫名其妙的天真。中国人说,尽信书不如无书。可其实我们的书本,几乎没有哪本有让人信一点的基础。乃至于我讲起这些故事,总忍不住对孩子说:不要信经典。不要信经典。因为我们的经典和上面这则毒鸡汤是一脉相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