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这次讲两个人的故事，他们是历史上著名的好朋友，一个叫伯牙，一个叫钟子期。故事发生在春秋时期，春秋是在那个朝代之前，你知道吗？儿子说，嗯，……在夏冬之前。我说，哈哈，不是，没有夏冬这个时代。春秋在战国之前，我们不是说过战国七雄么，春秋时候的国家更多，有一百多个，后来打来打去，达到最后就打出来战国七雄了。不过战国七雄中的一些国家呢，在春秋时期也存在，比如秦国，楚国等等。而且他们在春秋的时候也很强大，都做过当时的霸主，霸主就是当时最强大的国家，一共有过五个，历史上叫春秋五霸。
我说，这次讲到的国家有两个，都曾经是春秋五霸的国家，一个是楚国，一个是晋国。这个晋，就是东晋西晋的晋，在山西一带，所以现在山西的简称就是晋，咱们看到的车牌号，第一个汉字就是省份的简称，如果是山西的车，那个汉字就是晋。后来晋国分裂了，变成了三个国家，赵，魏，韩。儿子问，就是齐楚燕韩赵魏秦中的么？我说，对。你看这个国家实力多强，分裂出来三个，每个还都是战国七雄。晋国分裂，就标志着春秋进入战国时代了。
我说，伯牙呢，就是姓伯了，单立人加个白字。儿子说，就是老伯伯的伯。我说，对。他本来是楚国人，但是到了晋国去做官，做了很大的官，有一年，被晋国派到楚国出差访问。办完公事，他就想好久没回家乡看看了，所以他就安排又去到各地去逛一圈。楚国在湖北湖南一带。为什么叫湖北湖南呢，就是一个省在湖的北边，一个省在湖的南边。这个湖叫洞庭湖，曾经是中国最大的湖，淡水湖，不过现在变小了，就不是第一大了。这个湖跟长江也连在一起，所以湖北湖南一带，江河很多。伯牙回家逛呢，就走了水路，也就是坐船。
我说，这一天，遇上了暴风雨，不方便行船，伯牙就命令人把船靠岸躲避。因为没事儿干，就让手下人把他的琴拿出来弹。这个伯牙可是当时最著名的音乐家，就是古琴高手。想成为高手，就得不停地练习，所以他靠岸休息的时候，也不闲着。可是，刚弹到一半的时候，啪的一声，弦断了。伯牙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手下人说，荒山野岭，也不知道什么地方。伯牙说，一定有人偷听我弹琴，所以才会弦断。儿子问，为什么有人听，弦会断呢？不信。我说，嗯，我也不信，以前的人都神神叨叨的，以为弦断了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呢。
我说，伯牙就命令手下人去四周搜查。这时候听见草丛里有个人高声喊，大人不用找了，我打柴路过此地，刚好听见大人弹琴，就听了一会儿。伯牙听说是个砍柴的，哈哈大笑说，打柴的也懂听琴？不过听懂听不懂也无所谓，随便你吧。结果这个砍菜的又高声回答，十室之邑必有忠信。这什么意思啊？就是说十户人家，就一定有君子。既然这里有会弹琴的人，就一定应该有能听懂的人，否则您又为什么弹琴呢？伯牙一听，哎呀，这个打柴的谈吐不凡呀？就好奇想见见是什么样的人，然后就说，既然您懂琴，那就来船上小坐一会儿吧。
我说，打柴的人上了船，双方互相做了自我介绍，原来打柴的名字叫钟子期，钟就是敲钟的钟。伯牙就问他，既然先生懂琴，那知道我弹的是什么曲子吗？钟子期说，大人弹的是《孔子叹颜回》，孔子你知道吧？儿子说，知道。我说，颜回是孔子的徒弟，非常有名的一个徒弟。孔子曾经说过，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居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这句话什么意思呢，就是孔子夸他的弟子颜回，说颜回呀，真是了不起啊，饭不够吃，水不够喝，住在破房子里，别人都忍受不了，颜回自己却还在坚持求学的乐趣。结果呢，颜回英年早逝，就是年轻的时候就去世了。孔子就很惋惜，感叹颜回。这个曲子就是讲这个故事的。大人刚弹完三句，第四句我也大概知道，然后钟子期就唱了出来。
我说，伯牙想也许真是碰巧，那就再考一考钟子期，就问他，你可知道这琴的来历？钟子期说，琴，本是伏羲氏发明，伏羲氏是谁啊，是传说中的三皇五帝之一，就是春秋之前是夏商周，再之前是尧舜禹，再之前的传说中的皇帝，距离他们那时候估计也得有个两千年左右了。传说凤凰这种神鸟，喝水要喝特别干净的泉水，如果落在树上，也专挑梧桐树落，因为这种树它觉得最高贵。儿子说，啊，梧桐树怎么是最高贵呢？我说，传说么。伏羲氏就注意到，原来梧桐吸取了天地的精华，然后用梧桐木做琴，切成三段，用中间那段最好的来做琴，声音最美。然后按照金木水火土来设置了五根线，分别是宫商角徵羽，以前的音乐就有五个音。这五个音相当于今天的哆来米索拉。儿子问，啊，怎么少了两个？我说，中国以前的音乐和现在不一样。到了后来商朝和周朝的时候呢，周文王想自己的儿子加了一根弦，周武王伐纣王，就是周朝推翻商朝打仗的时候，武王又加了一根弦，就变成了七跟弦了，所以古琴是七弦琴。
我说，伯牙一听，嘿，这钟子期知道得还真多。不过这也不算真本事，因为只要记忆力好，看一遍书，谁都知道，还不能说真懂音乐，那就问个他更难的。就说，既然先生知道这么多，想必也听说过这个典故，孔子在屋里弹琴，颜回从外面回来，进屋听到琴声，问孔子，老师，这琴声里面怎么有贪杀之意？就是说颜回听到孔子的琴里面好像有要杀人的想法。孔子说，哎呀，颜回，你真说对了，我刚才弹琴的时候，刚好看到一只猫想要捉老鼠，它又想一下子扑住老鼠，又小心翼翼地担心老鼠跑掉，我看到这个场面，就不自主地弹到了琴声里。所以你看如果真要是想到什么的话，琴声里面就能听出来，我来试着弹一下，看看先生能不能听出来？
我说，钟子期说，那大人就试试呗，我尽量猜猜。伯牙就重新坐好，把琴弦接上，弹了一曲。琴声刚落，钟子期就说，巍巍乎高山。伯牙大惊，原来他想的就是巍峨的高山。然后又弹了一曲，这次钟子期说，汤汤乎流水。汤汤就是菜汤的汤，但是读商，就是流水波澜壮阔的意思。儿子说，啊，多音字啊？我说，嗯，古代的多音字可多了，要想读懂古人的书，就要会很多多音字。儿子说，那真能听出来么？我说，当然能了，像你弹琴，不也都有每个曲子的名字么。伯牙这相当于现场作曲，现场作曲也得有名字，就是弹的内容，就被钟子期听出来了。儿子说，那怎么听啊？我说，你现在钢琴水平还不行，再练练将来你也能听懂。《琵琶行》里白居易不也能听出来吗，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儿子说，间关莺语花底滑，……我说，对，这就是白居易听到的。不过形容音乐，比较难形容，因为只是声音的高低快慢，所以当作家写音乐的时候，都用一些别的声音来代替，或者用一些看到的景色之类代替。比如，钟子期听到了伯牙的音乐，好像眼前看到了高山流水。
我说，伯牙听到钟子期又听出流水，大吃一惊，推开琴，向钟子期深施一礼。说，失敬，美玉藏于石中，我差点错过高人。就是说玉是很宝贵的东西，但一般都藏在石头里面。伯牙一开始以为他是个砍柴的，结果没发现竟然这么懂音乐。而且自己弹琴这么久，很多人都认为他弹的琴好听，但是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钟子期这样，能听出他弹琴时心里想的是什么。所以，这就叫知音。千金易得，知音难求。千金是好多钱，本来就不容易得到，但是要和得到知音相比，那就太容易了。说明知音很难得呀。比如你有个朋友，很了解你，理解你，你需要什么他就能帮你做什么，这叫知己，或者你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他就知道你想什么，你也愿意和他讲，这就叫知心。但是除了以上，还有兴趣相投，比如你喜欢下围棋，他也喜欢下，而且他能通过你下的棋知道你的思想，这就叫知音。所以这个是最难得的。儿子说，这个最难得么？我说，你现在有知音么？儿子说，没有吧？我说，那看看你将来是不是能有吧。
我说，然后伯牙问钟子期多大，钟子期说自己二十七岁。伯牙说我大你一旬。一旬是多少啊？旬有好几个意思，有一个意思是十天，就是一个月分成三段，上中下旬，上旬，就是1号到10号，中旬呢？儿子说，11号到20号。我说，对。如果说4月中旬，那就是指4月11号到20号。儿子问，那下旬有时不是十天啊，我说，没关系，多了少了都归到下旬。旬还有一个意思，就是一周年。比如东北老家经常问小孩几岁了的时候，就会问是旬岁还是毛岁。就是问实岁还是虚岁。旬岁，实岁都是周岁。旬还有一个意思，就是十年，我们说奶奶年过六旬，就是说她六十多岁了。那一个老爷爷年近八旬呢？儿子说，哪个近？我说，接近的近。儿子说，哦，那就是快到80岁了。我说，这里的旬就是十年的意思，伯牙大钟子期十年，也就是三十七岁。然后两个人结拜为兄弟，伯牙就认了钟子期为弟弟了。
我说，伯牙邀请钟子期去晋国游玩，钟子期说，还得在家里照顾父母，以后有机会再说啦。伯牙说明年这个时候我还会来这里，那时我们再相会。外面云消雾散，伯牙就上路返回故乡了。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一年过去了。伯牙真的又回到楚国，办完公事又来到这个地方，就在这里等着钟子期，可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伯牙有些郁闷，然后又让手下人拿出琴来，自己弹琴解闷。结果刚弹几下，感觉曲子中有哀怨之声。伯牙心想不好，是不是钟子期家里有什么变故啊？我明天可要去看看什么情况。
我说，第二天伯牙上岸，奔着钟子期家方向就走去了。中途遇到一个老人，他就问钟子期家是在前面吗？老人听他问钟子期，就流下眼泪了，说大人是我儿子的朋友么？他已经去世了。伯牙说，啊，这么年轻怎么会去世呢？钟子期他爸说，去年钟子期遇到了一个好朋友，回来后他就拼命用功读书，休息不好，后来得病，就去世了。我正准备给他上坟去呢。上坟就是去扫墓。伯牙一听，哎呀，好伤心啊。就跟钟子期他爸说，那就一起去扫墓吧。到了钟子期墓前，痛哭一场。然后拿出琴来，在钟子期坟前，端坐好，又弹了一曲怀念钟子期。曲子弹完，伯牙站起身，掏出随身带的短刀，咔咔几声，把琴弦都给割断，然后举起琴，向旁边的石头用力摔去，一下子把琴摔得粉碎。钟子期父亲问他，这是为什么。伯牙说，我在世上唯一的知音不在了，我还给谁弹琴呢？以后终身不弹。后来伯牙回到晋国，到死再也没有弹过一次。
我说，讲完了，这就是伯牙摔琴谢知音，谢，就是致谢，感谢的谢，也是报答的意思。伯牙摔琴，一是因为自己的知音去世了，没人能听懂自己的音乐了。也是用这种方式向自己的好朋友，自己的知音表示敬意。中国古代有很多各种各样的好朋友，以后还会跟你讲到，但伯牙和钟子期是最特别的，就像之前讲的，有些朋友是志向一样，有些朋友是彼此了解，有些朋友是互相帮助，但这种因为兴趣爱好在一起的朋友，好像不是那么起眼，所以在历史故事当中，记载得也不是那么多。后来岳飞有一首词，也用了这个典故，最后一句是，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就是说岳飞也找不到知音，知音难寻啊。
我说，高山流水，也就成了一个著名的成语，形容曲子好听，也可以形容知音难觅。来，我给你拿手机放一段古琴曲《高山流水》，看你能不能像钟子期一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