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小达人 于 2014-3-4 10:50 编辑
(转载)免费公开课也out了
胡雅君 刘璐 
13岁的紫铃子把自己的生活一分为二。
周一到周五,她坐在北京一所中学的初三课堂上,规规矩矩备战中 考。
周末,她是斯坦福大学教师Tina Seelig的学生,跟着Tina学《创意速成》。课上,Tina通过分析苹果、谷歌、脸书等企业的新鲜案例为她揭秘创意思维,还会给她布置“用日用品来玩一项运动”等有趣作业。
紫铃子很清楚,“如果没有MOOC,我不可能成为Tina的学生。”在现实中,Tina的创意课严格限制人数,只有斯坦福顶尖学生、商业领袖才有听课机会。
她口中的“MOOC”,是大型开放式网络课程(Massive Open Online Course)的简称。2012年,Udacity、Coursera、edX这三大MOOC课程平台在美国陆续成立并以极快速度成长。在这些平台上,你可以学到耶鲁、哈佛、普林斯顿、杜克等世界知名大学开设的覆盖多个领域的免费网络课程。
“让人们从最顶级的大学、最棒的老师那里学到优质且免费的课程。”Coursera创始人Daphne Koller如此阐述他们的使命。
而这一切也的确在发生。
比真实课堂更好的学习体验
紫铃子在Coursera学了20多门课,她最近刚拿到华盛顿大学《演讲导论》的结课证书。
广东肇庆一所大学的大二学生张宇鹏则用“末日船票”来形容MOOC对于求知欲强烈、但现实中无法接受优质教育的学生的意义。
他以物理研究为志业,但所在学校的物理课质量只能让他“呵呵”,于是索性翘课,宅在家借由MOOC跟随耶鲁、MIT的老师钻研最前沿物理知识,为两年后考北大研究生做准备。
Coursera全球项目发展官员Eli Bildner在果壳网举办的“华语世界的MOOC学习”大会上,也讲了美国俄亥俄州两名小镇失业妇女用Coursera获得大学商务课证书,并找到新工作的真实案例。
紫铃子时常向同学兜售MOOC。“看过哈佛网络公开课吗?是不是感觉自己是个旁听生,围观大牛给别人讲课?但上MOOC,你会感觉大牛在给你上课。”
让学生获得真实上课体验,这也是Daphne Koller一再强调的MOOC和以往在线教育最大的不同。
每个MOOC课程都会在预定好的时间开始。教授定期发布授课视频,这些视频不是校内课堂的简单录像,而是专为MOOC设计、录制。你注册之后每周要看视频,要交作业、考试、遵守deadline,你会拿到一个真正的成绩,如果分数达标,还能获得结课证书。
截止日期的设计使得参与课程的每个人差不多都在同一段时间内学习相同内容。这不仅刺激了学生按时“上课”,还使得学生之间的互助变得容易
往往你凌晨三点在Coursera的论坛上提问,一觉醒来,大洋彼岸的同学已为你写好了解答。据统计,一个提问得到解答平均时长为22分钟。
以往的在线教育,学生们光看录像就好。但学MOOC就没这么轻松。视频里每隔三五分钟就会蹦出一个小问题让你回答。想无视它?它会卡在那里,以示抗议。
Daphne Koller说,这样提问,比她在真实课堂上提问得到的反馈还有效。现实里的大学课堂,当老师提问时15%的学生在刷Facebook,而在Coursera里每个学生都得交出自己的答案——答案正确,视频才会继续。
好在它允许你多次回答。考试也同样允许你多次参加,以最好的一次成绩计分。这是为了鼓励你去尝试,去失败,并期望你慢慢达到精通。
这和传统教学方式颇为不同。在学校里,每一阶段学习结束,不管学生考试成绩是50分还是80分,老师都会接着讲下一章。
如果不小心在MOOC平台上选了不喜欢的课程,直接放弃就好,你不会受到任何惩罚,你可以不断弃课,直到找到一门让你眼睛发亮愿意好好学下去的课为止。
MOOC给学生提供的不仅是真实的学习体验,更是符合人性和人脑认知规律的教育方式。它承认人长时间听课会分心,于是把视频长度缩短到只有几分钟;它理解人在学习中需要积极反馈,那就在视频中插入易答小问题;它知道学习需要打好基础,于是鼓励学生把一个知识点学到满分之后,再学下一个。
好老师红过摇滚明星
MOOC不仅方便了学生,也让老师的教学更有效率。
在MOOC后台,老师能一目了然地看到哪节课听课人数多,学生们做了什题,成绩分布如何。这既方便老师了解学生,提供个性化教学,也有利于发现课程设计中的问题。
斯坦福大学教授、Coursera创始人之一Andrew Ng在MOOC上教《机器学习》时,查阅后台数据发现10万学生里有2千人做同一题时得出了同样错误的数据。他于是写了条针对错误答案的指导信息,群发给这两千人,为他们开了个“小灶” 。
“打造明星教师”则是MOOC的另一礼物。
“华语世界的MOOC学习”大会上,果壳网CEO姬十三目睹了众多网友向Coursera上教《概率》的台大电机系副教授叶丙成和教《中国古代历史与人物——秦始皇》的台大历史系助理教授吕世浩要签名、求合影。有人是特地从安徽、山东、广东赶来。姬十三被震到了:“从这个时代起,杰出的老师将真正桃李满天下。”
吕世浩根据在线上课程所做的期末问卷调查发现,全世界各大洲都有他的学生。“MOOC让整个世界成为我的课堂”则是叶丙成的最直接感受。他在台大电机系一年最多教100名学生,而在Coursera上他有来自世界各地的2万学生。“如果光靠在台大教书想影响2万人,我得教整整两百年。”
在MOOC平台上,优秀老师像摇滚明星一样光速走红,这也可能扭转现实里的大学“重研究、轻教学”的普遍现状。
此前,很多教师之所以选择在科研而不是教学上投入更多心力,是因为科研能力很容易用论文数等指标量化,教学能力却很难被量化。但现在,MOOC让老师的教学能力在全世界面前展现,自然也给了他们提升教学水平的动力。
有人甚至已经在用MOOC改变世界。
在Coursera上有25万名学生的超级教师、卫斯理大学社会心理学教授Scott Plous在课上要求学生以充满同情心的方式度过24小时,并用社会心理学的知识反思这一天的经历,写成文章发给他。
成千上万人完成了这个作业:有人在这天访问了久未联系的朋友,事后朋友告诉她,是她的关心打消了他自杀的念头;一个被吸毒母亲抚养大的女生去了女子戒毒所做志愿者,希望能多一些对母亲的理解,少一点恨意;一个印度女医生去当地学校向2000名女生讲解了有关性侵犯的常识,并教她们如何报告受虐情况……
而这一切只是源起于Scott Plous的MOOC课堂。
大学过时了吗?
MOOC看起来如此美好,那大学是不是过时了?
“大学是一个教授笔记直接变成学生笔记,并且没有经过二者大脑的地方。”马克·吐温在19世纪说的话,放到今天仍不算过分。
这不仅仅是大学的问题,而是整个现代教育体系的问题。
现代学校始于170多年前的工业革命时期,模仿工厂设置,目的是为工业化经济大批量提供“螺丝钉”。
但最近半个世纪,时代发生了巨变——互联网掀起的数字革命让人们进入了一个永远“在线”的时代,信息的获取变得再容易不过;大量的机器开始代替廉价的人力劳动;社会呼唤的是有创意的新型人才。
然而教育的方式却并没多少改变。一个老师在台上讲,几十、几百个学生在台下被动地听,学校依然在花大力气培养学生的服从性,并按照信息闭塞时代的需要,训练学生的记忆能力,即使那些事实在网上一搜就可以查到。
这一次,当MOOC的大潮拍来,高校管理者们不得不扪心自问:“当学生可以从网上获得免费优质课程时,大学应该提供什么才值得那一年几万元的学费?”
老师们也开始思考,当自己教的课,世界最顶尖高校的最精英老师也在MOOC上教,那学生为什么要来上自己的课,而不是直接学MOOC课程就好?
这一背景下,最初从美国发轫的“翻转课堂”教学改革运动开始向全球流行。
所谓“翻转课堂”,是指把原来学生上课听讲、下课做题讨论的学习方式,变成上课老师带着学生做题讨论、课下学生自己看视频学习。
叶丙成今年在台大电机系教概率课时就用了“翻转课堂”的办法。他让学生每周上课前先看他上传到Coursera的教学视频。
制作视频时他才发现,原来每次课上要讲三小时的内容,录影70分钟就能搞定。因为在教室讲课要照顾不同学生的进度,一个问题常重复讲两三遍,但录影可以一遍讲完,也节约了学生听的时间。
在多出的课堂时间里,他就带着学生做题。通常三小时课,会花160分钟解决十道题,学生答题表现计入期末成绩。最后剩余的20分钟,他就和学生聊人生。
叶丙成也曾自问,作为老师,他和斯坦福、MIT的老师比究竟有什么优势。答案是:“我能和我的学生面对面交流。”
既然如此,就要充分利用这个优势,在和学生当面交流中培养他们的创造力、想象力。用诗人叶芝的话说,“教育不是注满一桶水,而是点燃一把火”。
今年首次用了“翻转课堂”模式上课后,他所在班的成绩一跃变成年级第一。
课堂也可以是游戏机房
虽然有乐观者已经预言MOOC将是教育改革的加速器,但其实这款加速器也有自己的问题。
被诟病最多的就是低结课率。一门MOOC课程, 100个选课的学生最终能拿到结课证书的通常只有三五人。
果壳网MOOC学院最近针对中文MOOC用户的调查显示,有一多半人没有学完课程的原因是“缺乏毅力”。
“在没有外界硬性监督的情况下,一个人完全靠自觉学习,常常是靠不住的啊,但如果能找到小伙伴,大家一起学,效果会好很多。”果壳网编辑0.618说。她刚在Coursera上拿到怪诞心理学的结课证书。
0.618已经弃过很多门MOOC课,为了避免再次半途而废,这次上课前她去果壳网发了个帖,吆喝来20个一起学习的小伙伴,建立学习小组。
互相督促的结果是,小组20人中有11个都拿到了结课证书,结课率达55%,比Coursera课程普遍不到5%的结课率高了10多 倍。
这一抱团学MOOC的方式很快在果壳网流行起来。用户们还自发组织起来为一些热门课程翻译中文字幕。
其实各大MOOC平台上都有供学生交流的论坛,受限于语言,很多中文MOOC用户还是更习惯在中文网络世界相互“勾兑”。今年5月,果壳网顺势推出了“MOOC学院”,用户可以在其中发笔记、找学友、交流课上难题、给学过的课程评分。
姬十三希望,果壳MOOC学院能给中文MOOC用户提供一个社交圈子,让用户感觉是和一群人一起学习,而不是孤军奋战。
在台湾的叶丙成则致力于用游戏给MOOC学习者提供全新学习动机。
“当你是小孩时你最喜欢什么?爱玩、爱虚荣、爱比较,这就是人性。大家爱玩游戏是因为游戏的设计符合人性。”叶丙成认为如果可以把课程游戏化,将刺激学生发挥最大学习潜能。
今年8月底,他的概率课在Coursera上线,同时推出了他和学生一起开发的多人竞技线上游戏PaGamO。
在游戏中,每个玩家都被分配了一块土地,要做的是不断开疆拓土——以解题的方式。你点一下想占有的土地,就会出现题目,填出正确答案后,这块土地就归你所有。游戏中还设有防御玩法,你可以用土地增值赚的钱,买怪兽部署在边疆上。怪兽等级越高,售价越贵,出给进攻者的题目越难,你的地盘自然也越安全。
游戏里,你能看到全世界玩家的排名,“会很满足学生的虚荣心”。游戏不属于课程规定作业,但游戏排名会作为加分参考。
学生的热情超乎研发团队想象。游戏上线时,他们放了70道题,预计可以撑三个礼拜,但到第四天就已经有学生留言:“题都做完啦,新题在哪里?”
叶丙成时常在微博、Facebook上看到学生的留言:“一下课就回寝室做题的感觉真棒,不知不觉中我居然解了上百题”,“有了PaGamO,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
在叶丙成看来,课程游戏化可以改变全世界的学习方式。他期待五年后会听到这样的对 话:
妈妈问小孩,“你在干吗?”
“我在打电玩。”
A妈妈说,“好好玩,要加油!”
(摘自《意林》2014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