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王青博士 于 2013-3-29 05:11 编辑
有好心的坛友提醒我,说我老说“我们儿子”什么什么的,这样不对。应该是“我儿子”,不能用“我们”来把语言的受众拉进来、用这样错误的语法来和别人套近乎。说我在帖子里到处都是“我们儿子”,看到一次,就偷偷地笑一次。
这事儿有点意思,我得好好琢磨琢磨。奇妙的语言现象是我的一大爱好,碰到了就喜欢琢磨,就像有的人看见好车、有的人看见靓包就非得琢磨一下一样。
从有了儿子以后,我的汉语95%是在用普通话,好像从来都是说“我们家儿子”或是“我们儿子”,几乎不记得主动说过“我儿子”或“我家儿子”。但是呢,有一条很明确,我的确没有说过“我们老婆”,这听起来好像不太像话。
汉语的普通话是一个人为的语言,它被许许多多的的方言、包括北京土话包围着,又受到汉语书面的强烈影响,所以每个使用它的人对它的语感都不完全一样。其实当初应该定名为“标准话”、或者干脆沿用“国语”,推广起来可能会更受重视一些。在现代汉语的书面语里,特别是在学术论文的写作里可有一条,作者是要自称“我们”的,比如“我们认为…”、“通过调研,我们发现…”等等,这个“我们”是虚指,是谦称,如果大咧咧地就说“我认为…”什么的,用现在的话说,是要被拍砖的。所以我是觉得这个“我们儿子”就是这样一个用法,而且在现在的北京话东北话的口语里也是通用的。
怎么办,做一点小小的研究。把我的日志和主题里收到的回帖做了一个很粗略的统计,有近30个(坛)“友次”用“我”的、可是也有6、7个用“我们”的,也就是说“我们”占了二成左右,不是说没有人用的。这里面,还有一些不好归类的情况,比如单说“我们”(后头不明确是我们孩子、还是我们家、还是我们两口子、还是我们这嘎达)的、比如用“俺”的、比如就直接说“孩子”怎么怎么样的。我的语感,这些表达都是在修正和调和“我儿子”里面表现出来的那一点点霸气,跟我这个“我们儿子”在同一条线上。
中国文化里本来没有语法这个概念,是跟着新文化运动从西方借鉴过来的。到了中国后语法成了“规定性”的,用来判断一个人说的写的对不对。其实语言是约定俗成的,不因为人为的规定而改变。比如在词汇的层面,现在打开电脑就能看到的“某丝”那么低俗的词汇都能照样流行。我们学习语法,是为了在思维和逻辑的层面能够更深入地理解语言、在表达的层面更有效地表达自己。到了第二语言的学习里,更是可以利用学习者已经建立的母语语法体系的帮助,归纳总结目的语的一些规律,起到举一反三的学习效果。实际上,在美国的教育理念中,学习语法就是为了语言交际的精准、严密和效率的,他们就允许类似“我们孩子”这样的模糊性存在。在我接受的英语作为第二语言教学的培训中,就允许我们这样回答一些关于语法的问题:“这个说法,英语为母语的美国人大约七成这么说、大约三成那么说”,让学生了解就行了。一些说不清的地方,比如某些可数不可数名词,老师有时搞个当场投票,英语母语的人来举手,立刻就会分出四六开五五开这样的结果来。
写到这儿,咱们能看出些什么门道来?
第一,语言的交际性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一切都是围绕着这个交际性特征来的,在次要的层面上。
第二,语言是约定俗成的,人为规定不一定起作用。所以做父母的对于孩子外语里表现出来的一些“错误”不一定要过于去计较。反过来,一些父母自己的英语不是很好,孩子也没有计较呀,而且他们自己的英语可以照样学得不错。
第三,语感是个不好定义的东西,而且可能存在于很深层次的地方。不必过于去追求孩子听了几个动画片之类的能够建立多少语感这种事情。
第四,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没有最好的也没有最差的教学法。语法翻译法是最早形成体系的外语教学法,也是目前最被众人嗤之以鼻的方法,可是它依然有自己存在的空间,美国中学还有拉丁文的课呢,语法翻译估计就是唯一的方法了。这就像一道菜,不管它多过时、多难吃,可在特定的时间场合对特定的对象来说,或许就是一道好菜呢。我曾经在一家川菜馆里靠三碗醪糟汤圆撑着喝下过一斤白酒,谁也没说过醪糟汤圆是下酒菜呀。
第五,既然大多数人的汉语语感在“我孩子”这一边,而且论坛里妈妈居多,特别到了一对一交流时,这个“我们孩子”到底是谁们孩子,的确有点问题,好像还不是套近乎这么简单的事儿了。这我得改!可是“我儿子的英文怎么怎么样”、“我儿子在美国的学校怎么怎么样”,这样的话我怎么就说不出口呢?折中一下,改为“我家儿子…”。
请不要为过去“我们儿子”的暧昧而拍我,也请不要为今后“我家儿子”的不谦恭而拍我。怎么在这儿我横竖都要碰到砖呀。
最近特别喜欢看“顶级厨师”这个节目, 经常听到: “你的肉下锅了吗? 你的肺洗了吗? 你的肉味道不错,都入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