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国学] 阅读和读经矛盾吗？——关于儿童阅读和儿童读经的讨论

“误区之四：儿童文学就是“小猫叫，小狗跳”。不少语文教育专家和教师认为儿童文学是肤浅的文学。

    前段时间我在博客贴出薛瑞萍老师的《我为什么反对儿童读经》，引发激烈的关于儿童读经的讨论。其实我是坚决地主张要让儿童亲近中华传统文化的，但我从不简单的认为，让儿童读经就是最好的让儿童亲近传统文化的方式，就可以解决当代小学语文教学的问题，甚至解决当代中国的诸多问题。

    在讨论中，一位海外的读经倡导者提出，难道不让孩子们去读经，让孩子们去读那些“小猫叫，小狗跳”这样的儿童文学吗?儿童文学值得反复的阅读吗？

    读经运动的倡导者王财贵博士曾在演讲中说：儿童读“小猫叫小狗跳之书”，理解是百分之百，读《论语》，也许只能理解百分之一。于是有人说，你百分之一怎能跟我百分之百比？他不知道，《论语》能理解百分之一，已不知胜过“小猫叫小狗跳”之书百分之百的几千倍几万倍！

    这种观点具有相当的代表性。语文教育向来是人人可以发声的领域，不同领域的专家从自己不同的学术背景出发，提出自己给小学生的阅读建议。读经者自然倡导儿童要去读经，其他书根本不要去读，研究古典诗词的专家建议多选古典诗词给孩子读，研究明清小说的建议孩子们去读四大名著，研究现当代文学、外国文学的建议多从丰富深刻的现当代成人文学中选择作品给孩子读。

    这个误区产生的根本原因在于中国当代教育中，科学的儿童观还没有根本确立。教育中儿童文学的研究，儿童文化的研究在中国，在大学是一个弱势学科，儿童文学的研究专家，儿童文化的研究专家严重缺乏，更缺乏应有的学术地位。安徒生在丹麦，《柳林风声》的作者格雷厄姆，《长袜子皮皮》的作者林格伦在瑞典，《小王子》的作者圣艾修伯里都在他们自己的祖国拥有至高至尊的荣誉和地位，各国的母语教材都有具有儿童文学、儿童文化、儿童教育研究背景的相关学者介入。

博主回应此文：支持此文前面的大部分观点。

   可見，读经和读绘本就不矛盾。让孩子读经也非不允许孩子阅读其他书籍，而是对教育中“本末”的认识和强调。让孩子通过读经拥有阅读的大能力，进而去“海量阅读”——这点我特别欣赏韩兴娥老师的教学方法。体制內的语文教育做到这种程度，也算一种极致了。（推荐韩老师的《让孩子踏上阅读快车道》）

   可是一个读经儿童孩子如果在识字后，就此不再读经，则以后读多少绘本、多少儿童书籍，也是不会有自由阅读经史子集的能力的。因为绘本和童书是白话文——我手写我口，一个会说中国话，会认中国字的人，自然而然都会读白话文。但是经史子集是文言文——一种高度提炼的语言，如果孩子不学习，是不可能天然掌握的。那么是不是可以让孩子尽情去读白话文，等到孩子十几岁再教文言文经典呢？不是不可能，但是会极为费力费时。中国古人非常懂教育的时机和方法，就这点我完全赞赏并遵循传统的教育方式——在童年期教女儿读经——一点儿不费力，因为孩子只需要跟读，就因此可以轻松认字，轻松开始白话文阅读，甚至慢慢可以读懂浅文言。读经儿童的阅读能力和范围远远超过不读经的孩子。因此看似我每天只是和孩子一起读经，并没有怎么教她读绘本，可是孩子的白话文阅读能力和水平就在这个过程中水涨船高。因为文言是高度的语文，可以涵盖低度的白话文。反之则不然。因此读经儿童，不仅可以读白话文，而且随着年级的增长，读经学习的积累，理解力的提高，也可以渐渐读懂浅文言，乃至文文言典籍，孩子们也都可以象读白话文一样自由地阅读，没有任何障碍。

      此时，通向中国文化宝藏的大门，就真正向我们的孩子打开了。

对于儿童阅读，我是支持的，季謙先生也是支持的，并且发起过“一日一书”运动，就是让孩子一天阅读一本书——这和亲近母语不是很有共同点吗？（而且比亲近母语推荐的阅读量还要大吧！）其实对于读经的孩子，也不用特别提倡阅读，因为孩子天生都是喜欢求知的，只要一个孩子有能力阅读，稍加引导，都会喜欢阅读。读经儿童因为读经很快就具备了阅读的能力，这时给他一些适合的书籍，不用特别提倡，他们也会轻松开始，甚至一定读得更快更好。

    要知道，现在很多孩子不爱阅读，不能阅读的两个关健点在于：

1.识字量不够。这当然讀不了书。

2.普遍的阅读观点就是只给孩子读他能懂的，强调读了就要懂。那么如果读到程度稍高些的书籍，孩子不懂得多了，当然倍感挫折。甚至久之失去阅读兴趣。

   而读经儿童呢，因为他对这个阶段的读经内容所能理解的自然很有限，可是他也可以习惯诵读，不以为难，而且享受诵读的过程本身——无形中增加了孩子面向未知的勇气。经典都可以泰然读之，那些童书再难，个别词句不懂而已，不过还是些白话，又何足道哉？读下去。读多了，连经典都可以渐渐感通理解，又何况是些白话文书籍！

     其次，我注意到徐老师在上文中提到的五六部儿童文学作品，无一列外，全部是外国儿童文学。这非常令我震惊。一个“亲近母语”的阅读推广发起人，她所想到可以和我们的中文经典相抗衡的竟然都是外国儿童文学？而且浏览了“亲近母语”的《经典阅读》书单，发现其中所选译文比例非常高。http://www.jinmiao.cn/n133c105.aspx 这种阅读可以亲近“母语”吗？可以亲近“母语文化”吗？还是亲近了“西语”和“西方”文化？！

因为小春子同时使用正体字和简体字的读经课本，因此同时认识了简体字和正体字。

小春子可以读简体横排字童书，也可以读正体竖排的童书，而且速度同样很快。

当然我们不是排斥阅读优秀的外文译作，但是外文译作占如此高的比例则令人堪忧。难道我们本土文化的儿童书籍不能满足孩子们的需要吗？即使是过去开放得不够，有那么多钱去买外文书的翻译版权，找人翻译，就不能用其中一些钱多去支持本土文化的童书吗？

  据说一位儿童阅读推广人有這樣的观点，亲近母语的发起人徐老师也表示非常赞赏，即“我们首先是人，然后是中国人。人类有基本的共同的人性，人类有普遍的价值观。中国要强大，首先必须要认同基本的国际规则。用“爱国者”冯军先生的话说，我们首先要学会下国际象棋，然后可以加上一个中国象棋中的“炮”。才能制胜。”

   ——这个逻辑可以说明为什么亲近母语里会有那么高比例的译文读本。但是这个逻辑是非常荒唐的。尚且不论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所谓“国际”象棋——“国际”象棋的英文是chess,根本没有什么International chess!更早的翻译一般称之为欧洲象棋或者西洋棋。chess也确实是西洋象棋，与中国象棋相对等而已。认为“国际”象棋是普世象棋的想法完全是对西方文化一厢情愿的单相思。再说以此逻辑，中国人岂不是要先学“世界语”，再学“中国话”，那“亲近母语”可以改名为“亲近世界语”了。呵呵。  

     最后，我们也是不反对孩子随便读些外文译本书，开阔眼界。可是这类童书究其实在国外的地位，也不过是给孩子读读罢了，远远没有被提升到做“教材”和“经典阅读”的高度。真正有学养的西方家庭，给孩子读的书籍，也远远不止这些现当代儿童文学。

    春子的爸爸是在欧洲长大的美国人，他給我女儿列出的必读書單在我的博客里有，供有兴趣的朋友参考。http://blog.sina.com.cn/s/blog_483aa3d701008yvp.html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83aa3d701008yvr.html

    至于Wind in the Willows(柳林风声)这样的书，我的女儿也读。但是我先生没有将其列在必读书单上的，因为不太重要。孩子也可以读，但是不必重点推荐。

   当然，在这个大家都不读书的时代，亲近母语能大力提倡阅读，我还是表示赞赏和支持。但是，对于儿童读经，你们确实还需要进一步了解。而且也期待你们能发掘更多有关传统文化的书籍，让孩子们在愉快的阅读中，真实地亲近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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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录【王财贵博士文章演讲录】「读经」姊妹篇—「一日一书运动」与 阅读相关问答

  近年来，许多政府要人大力提倡所谓「书香社会」，认为鼓励国民多读书，是提高国民质量改善社会人心的重要方案，尤其是看到日本国民普遍保有读书的习惯，真可为我国国民感到无限羞愧，家长老师不也为了小孩不喜欢读书而烦恼吗？

  其实要养成一个人的读书习惯，要改善社会的风气并不是很困难的。只要我们把现在的教育观念稍作反省，改变一下，提出一个可行而有效的方法就可以了。

　　我建议的方法是：「儿童一日一书运动」。

　　所谓「一日一书」，就是「一天看一本书」。所以称为「运动」，就是「希望让每个儿童都能如此，以形成风气」。而特别冠上「儿童」两字，其实可以包括「幼儿」，而不及于「青少年」

……

  要引导儿童一天看一本书，是很简单的。只要家长或老师明白儿童的心理，不要残害他，不要强迫他，就可轻易做到。其中最大的秘诀，就是：

　　只管鼓励他看，看完就好，千万不要问他懂不懂，更不可以叫他写心得报告！

　　因为，基本上，儿童是「吸收的年龄」，不是「理解的年龄」。譬如养蚕，儿童是「吃桑叶的年龄」，不是「吐丝的年龄」。儿童的心灵像海棉，不像机器，像「堆栈」，不像「工厂」。总之，他善于大量吸纳，而不善于整理分析，更不善于输出成品。也就是说，他的兴趣只在一路走过去，一路吃进来，懂与不懂，在他来说是无关紧要的。他如果懂，其实也是一知半解；他如果不懂，也无所谓。他是很大方的，很开朗的，很乐观进取的，这正是天地间无限生机的展现。所以一个教育者，面对这样年纪的小孩，应该着重「给予」而不是一味「索取」。

儿童初学阅读，或许有些懂，有些不懂，但他并不计较。只要大人们不要强迫他懂，不要强迫他报告心得，他就糊里胡涂地很有兴味地看下去，等到看多了，看了三五百本书了，自然阅读能力增强，愈懂愈多，到那时再叫他发表心得也不迟呀！

　　但是如果大人们不懂儿童读书的特性，认为「懂才重要，不懂怎么可以！」于是汲汲要求，在他刚开始起步，还没让他看过几本书，就要他说话作文写报告，这不是强他所难吗？于是儿童自信心立刻瓦解，从小就开始害怕阅读，开始排斥阅读了。更糟的是：家长和老师看到儿童读书讲不出心得，就认为他能力太小，也就不让他读，现在的国小学生，在六年里，很少读过几百本课外书的。殊不知，愈不让他看，他愈不长进。儿童的前途就这样一下子被无知的老师和家长合力破坏了！岂不可怜！

　　养蚕的人，是只管给蚕吃桑叶的，并不急忙问它什么时候吐丝，因为时间一到，它自然吐丝。但是现在的教育观念，要求孩子看一本书就要消化一本书，就好比养蚕吃了一口桑叶，就要叫它吐一口丝，如果吐不出丝来，就不再给它吃桑叶，所以好端端的蚕就叫我们活活给养死了！所以我建议，先让我们的孩子看三五百本书再说吧！会不会造句不是最重要的，会不会作文不是最重要的，会不会说话不是最重要的，会不会讨论不是最重要的，会不会报告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肚子里有没有货！有学问了，自然会说话，会作文，会讨论，会报告……。

    如果「读经」是期待提升一个人的智慧高度，就像开发生命的纵轴；那么阅读就是随时拓宽一个人的常识空间，就像延展生命的横轴。简便而愉快地给予下一代以「十字打开」的教育，我认为这才是教育所应寻求的真实景象。

  日期:  2005/03/26   发言人:  王财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