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家有春夏 于 2012-1-10 17:12 编辑
按:檀作文老师是国内出色的青年学者,北京大学中文系博士,现在首都示范大学任教。国内优秀的国学学者中,指点少儿国学教育的不少,但是因为這幾代学者中几乎没有从小读经的经历,绝大部分学者自身也不参与少儿国学教育,因而很多指点又似乎多有欠缺。像檀老師这种既学有专长,又亲自开办少儿国学课堂的学者,可谓凤毛麟角。可以说,雒誦堂的教学,在全国众多的少儿国学课堂和私塾中,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因此,这里转发雒誦堂的教学笔记。目前雒誦堂的课程,都是周末课程。每周一次,每次三小時。
先转一份檀作文老师写的文章,也可以了解檀作文老师对国学教育的思考。
怎样学国学:(一份演讲提纲) 文/檀作文
国学卮言
正名:
所谓国学,指的是中国固有之学。但国学的名目产生却很晚,是有了西学名目之后才有的。具体的年代大约在晚清。西学东渐规模浩大之时,方有西学、国学名目之分。西学,是西洋来的学问。国学,是中国固有的学术。
今人喜言国学。国学概念,有广义狭义之分。
广义概念之国学,范围甚广。国际汉语教育专业招研究生或招聘教师,往往会问会不会太极拳,会不会书法。太极拳和书法,乃至古琴、汉服,皆在广义国学范畴。世俗社会所津津乐道之广义国学诸门类,其特点皆在于表演性。
狭义概念之国学则仅指以儒家经典为代表的中国传统学术文化,只在读书与修身之二端,初不关乎表演。
国学的核心是儒学,儒学的核心是经学。
儒学之昌明,以先秦儒学和宋明理学为代表。先秦儒学,代表人物为孔子、曾子、子思子及孟子。宋明理学,代表人物为二程子、朱子及王阳明。宋明理学好言性理,先秦儒学则相对朴实。先秦儒学,为宋明理学之本源。宋明理学,为先秦儒学之发挥。
经学有汉学、宋学之分。汉学又有今古文经学之分。所争多在字句之解释。至其所据,则皆六经。
清季以来,多言十三经。唐以前则只言五经(六经)。十三经为五经及四书之集合(多出《孝经》及《尔雅》二种)。五经乃《诗》《书》《礼》《易》《春秋》,在先秦为各家所共读,而尤为儒家提倡。四书乃《论语》《大学》《中庸》《孟子》,分别为先秦儒家圣人孔子、曾子、子思子、孟子所作(非所写之意)。
治国学,必自四书五经始。四书五经之精神,在修身。
论修身:
国学之国字是形容词,学方是实词。治国学,须先知何者为学。欲知何为儒门之学,须参《论语·学而》篇及曾子《大学》。
《论语·学而》篇章六:
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章七:
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
据此二章,孔门之学,乃在做人。
儒门之学,有小学大学之分。
南宋朱子,作有《小学》。先秦曾子,作有《大学》。
小学重洒扫应对之礼,大学讲经世致用之学。
《大学》篇首: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自天子以至于庶人,一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
此为《大学》之经,有三纲八目之说。
三纲者: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八目者: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而以修身为中心环节。
三纲八目,一言以蔽之,曰:致良知。儒学无外乎读书与修身二端。读书之目的在致良知。修身之功用,亦在致良知。
至于修身之具体内容,则在仁义礼智信之五端。
孟子多仁义礼智并论。
《孟子·告子上》云:
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
孟子这几句话,无非告诉我们仁义礼智,乃吾人内心所固有。吾人但须努力护持,而勿失之。
仁为孔子思想之核心。究其实质,不过仁者爱人。仁者之爱,非无原则之爱。老子倡以德报怨,孔子倡以直报怨。孔子之仁,贵在忠恕,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欲立而立人,已欲达而达人。其思考方式,无非换位思考,推己及人。
《中庸》言“义者,谊也。”谊,合适,合宜。孟子重义,明义利之辨,倡舍身取义之说。儒门论义,尤可贵者,如《大学》“国不以利为利,而以义为利也”,董仲舒“正其谊而不谋其利,明其道而不计其功”。
……
论读书:
《荀子·劝学》言“学之道,莫便乎近其人。”然自民国以来,大树飘零,老师硕儒,世不一见。固吾人不得不溯源经典。
读国学,必自四书五经始。因其为先秦之书,为中国文化元典。中国文化重述而不作,后世儒学之书,多为阐发四书五经之作。即便欲读先秦非儒家学者著作,亦当先读四书五经。非儒家著作,多以儒家之言为标靶。
读书之根本方法,无非涵泳体认。
朱子尤重涵泳。所谓涵泳,不过“书读千遍,其义自见”耳。经书须诵读,贵在有恒。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熟读千遍,自有心得。如无诵读涵泳之功夫,则终究随人说短长,绝无自家之判断。
今人读古书,基本途径有四:知句读,明训诂,考背景,揆情理。
考背景之一端,试读《毛诗·郑风·有女同车》便知。
今人工作繁忙,初学者之实用读书法有三:诵读、抄经、听音频。
国文教育之反思:
新式白话文教育,造就了一个世纪的教育难民。长时期遗忘经典,整个民族在国学方面明显营养不良。
网络多引钱宾四、 唐德刚先生言,今复引于兹:
钱穆先生言:
及"五四运动"以后,国文新教科书出现,自"人手足刀尺"以至"小猫三只四只""白布五匹六匹",乃至"三个小仙女"之类,始大悟,以为此等教材乃视儿童为白痴,否则限于教导学生为一庸碌人,又否则为一心理不正常之人。除却教其认识字义之外,实无其他教育意义存在。
唐德刚先生言:
学龄儿童在十二、三岁的时候,实是他们本能上记忆最强的时期,真是所谓出口成诵。……尤这时如果能熟读一点古典文学名著,实在是很容易的事——至少一大部份儿童是可以接受的;这也是他们一生将来受用不尽的训练。这个黄金时代一过去,便再也学不好了。
如果我们把一些智力上能接受这些宝贵文化遗产的学龄儿童们的黄金时代,给“喔喔喔”或“叮当叮”,叮当去了,岂不是太可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