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鱼 我们这里没有大江大河，只有养鱼池，很少能明目张胆地捉鱼。不过每逢发大水，鱼池的水溢出来了，就有了捉鱼的机会。我们家门口不远处有两个大池塘，中间是一条路。有一年我还很小，池塘里还没养鱼。下了一天暴雨，水涨上来了，从一个池塘流入另一个池塘。爸爸发现路上的水流里有鱼，于是晚上带着妈妈和我，拿着笸箩，点上煤油灯，在路上接起鱼。多半个晚上居然收获了一盆鱼，其中大部分是泥鳅，一家人高兴坏了。还记得有一年干旱，池塘里没水了，只剩下淤泥，几个村的大人小孩都去挖泥鳅。我当时还小，技术比较差，只挖到两三条。有一次，几个小伙伴曾经在池塘里发现有红色的鱼游动。当它游到岸边时，大家拿棍子猛砸，但每次都让它逃脱了。好多次，我们都是看着红鱼干着急，没办法。有几年雨水下得勤，附近好多池塘里的水都溢出来了，流到小河沟里，好多人捞鱼。我和弟弟也在沟里用泥垒上堤坝，中间留个口，用筛子接鱼。不过接到的都是些小鱼，可能鱼还没长大吧。我们还用竹竿制作了简易的钓鱼工具，去邻村的河沟里钓，居然钓到一条不小的鲶鱼，那是我第一次吃鲶鱼。弟弟比较淘气，有时候还到养鱼池里钓鱼，一起的还有不少小孩儿。一般情况下，养鱼的人会每天到鱼池巡视，中午回家吃饭休息。弟弟他们就趁这个时间钓鱼，也钓上来不少。弟弟曾钓上来一条有澡盆那么大的鱼，让我们一家人吃得很爽。我家隔壁邻居的一个小孩儿去得最勤，钓得最多。有一次养鱼人追到他家里，看到水盆里已经放了很多鱼，二话没说，端起盆来都给倒回池塘里去了。冬天小孩儿们捉鱼也有绝招。因为水面被冻住，鱼缺少氧气会死，所以养鱼人要破开冰层，砸出一个大冰窟窿。小孩儿们站在冰上，一步一步向着冰窟窿跳，鱼会吓得往前窜，一不留神就从冰窟窿里窜到冰上来了。小孩儿们捉鱼，有时候是跟养鱼人斗智斗勇的游戏。虽然心里有一丝愧疚，但总是乐此不疲。
养猫糗事 小时候养过几只猫，但让我不小心弄死好几只，真是作孽呀。我家的第一只猫是姥爷给的。那只猫挺大了，时常到姥爷家串门，后来就在那儿住下来，不回家了。姥爷和姥姥年纪大了，侍弄不了，就给我们了。它来到我们家的时候，毛很脏，还有火烧过的痕迹，我们给它洗了又洗，才把它原来的黄毛洗出来。这只猫在我家也没呆多长时间，又溜了，估计已经成习惯了。过了很长时间回过一次家，不过我们对它的感情变淡了，也没有强挽留它，它呆了一呆就走了。第二只猫是隔壁和我年龄一样大的一个伙伴给我的，黄白花。刚给我两天，我掀门帘进屋，一下子踩在猫的身上了，猫惨叫了一声。我急忙把猫抱起来，放在炕上，一看还行，应该问题不大。可过了一会儿猫走路就不稳了，一个劲摔跤。我吓坏了，叫来了小伙伴，他把猫抱回家了。我过了一会儿去他家，他告诉我猫死了，我特别难过和自责。第三只猫是大姨的干儿子给我们的，黑白花，还没怎么断奶呢。经常抱着我家的塑料掸子啃，好像在吃母猫的奶一样，如果把它抱走，它会“吱吱”地叫唤，表现得很生气的样子。有一次，妈妈做面条，不小心把含有纯碱的水喂给猪，猪吃了就死了。猪已经养的很大，非常可惜。爸爸把猪的皮一剥，剩下的肉炖着吃了。剥皮的时候小猫总在周围转悠，爸爸就时不时给它一块肉吃，它可开了斋了。晚上睡觉时没有看到小猫，估计又躲在院子里的哪个角落里。后来下起了雨。早晨，雨停了，我们找到小猫的时候，它已经死了，肚子鼓鼓的，应该是死于消化不良。我们推测，猫太小，吃了一肚子肉，再加上下雨着点儿凉，就死了。唉，真是可怜。第四只猫是黄白花的。有一天早晨睡醒觉，叠被子，意外发现猫在被子里，不过已经被压扁，没有呼吸了。害怕倒不害怕，就是感觉震惊。应该是晚上我睡着以后，猫怕冷上了炕，躲在我边上睡着了。我一翻身压着猫了，猫还在睡梦中，没来得及嚎叫，就被压死了。我和弟弟在西院挖了一个坑，把猫埋了。最后养的一只猫也不大，没多久就丢了。从此以后，我家再也没有养过猫。
生炉子 老家都烧炕，但到冬天要生炉子取暖。生炉子有一定的技巧，先点燃麦秸，然后加入棒子骨头或小劈柴，等烧得旺了，再慢慢加入煤球或蜂窝煤。如果劈柴不好点，可以在里面加点儿煤油什么的。我上小学二年级时才7岁，根本不会生火，但学校规定，每个同学都要轮流早起到学校里生炉子。有一次轮到我和一位女同学，我头天问了问父母生炉子的方法，自以为很简单。第二天早上很早就起来了，约了女同学一起到学校。鼓捣了半天，被烟呛了好几次，也没有把火生起来，可把我们急坏了。幸亏最后女同学的爸爸来了，才帮我们把炉子点着。那时候学校的炉子很简单，基本上都是用砖在黑板旁边的墙角垒成的，烧的是大同块，不过很难使整个屋子暖和起来。所以一到下课的时候，大家一起跺脚，采取物理方法取暖，只见教室里尘土四起，跺脚声连连。小时候条件有限，大家都是穿棉布鞋，冬天生冻疮的现象很普遍。我的手还好，就是脚冻得实在是惨，痒倒不在乎，问题是冻疮往往溃烂，粘在袜子上，晚上脱袜子是最难熬的事情，要一点儿一点儿往下撕，后来索性睡觉不脱袜子了。冻疮年年犯，可一点儿折都没有。后来看到一个小窍门，说夏天用蒜泥敷在冻疮处，可以防止复发。可是效果并不明显。上了大学以后，宿舍和教室都有暖气，我的冻疮再也没有犯过了。看来解决冬天室内的温度才是最关键的。生炉子除了烤火以外，还可以烤烤馒头、窝头什么的。把它们烤得焦黄、酥脆，吃起来香喷喷的。还可以把水果糖放在炉子的铁盖儿上，待其稍稍融化后再吃，味道很不错。我们有时也搞一些破坏，把捅炉子用的铁筷子放到火里烧到通红，拿出来往课桌上一插，烟火直冒，很快就把木板穿透了。过不了多久，课桌上到处都是千疮百孔，留下黑乎乎的洞洞。在后奕上高中的时候，是九十年代初，条件也极为有限。每天傍晚，都会有两个老大爷到宿舍生炉子。烤烤火，休息一会儿，我们一般都要去上晚自习。等10点钟回到宿舍，炉子差不多快灭了，屋里渐渐就冷了。学校的考虑是等大家都钻入被窝了，里面温度够了，就不需要外面的温度了，炉子也该灭了，所以每次只提供一丁点儿煤，烧完就没有了。后来有几个同学提议到学校的家属区去偷煤，煤也不是什么贵重物资，还是挺好偷的。我们偷了不少，都藏在大通铺的下面，以免被学校检查时发现。等熄灯睡觉的时候添在里面，大家都可以睡一个热热乎乎的好觉了。我家里的炉子开始是烧煤球，后来改的蜂窝煤。记得有一年大冬天做煤球，都快冻死了。我把煤粉和成泥，平铺在地上，然后用铁锨横着竖着切一下，分成一块一块的，再用手团成煤球，晒干后就可以烧了。当时天气特别冷，在户外光着手团湿的煤，手似乎都冻掉了，没有知觉了。早先的炉子比较简单，就是一个大桶，里面弄上耐火的瓦，填充一些保温的材料，抹上泥，但是没有烟筒。每次睡觉前，都要把炉子下面的出煤口封上，这样第二天早晨就不用再炉子了，打开就可以直接用。不过这样的炉子晚上不能放在睡觉的屋子里，防止一氧化碳中毒，搬到外间屋。被窝一般都早早铺好了，这样可以预热一下，免得钻进去冰凉。睡的是土炕，被窝下面的温度还是可以的。屋里的温度在睡觉时还挺高，睡着以后就不断下降，等早晨起床时，室内是非常冷的。所以在冬天，早晨起床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被窝里听挺和，被窝外面冷冰冰，衣服也凉凉的，谁肯起来啊。没有烟筒的炉子由于燃烧不充分，容易把一氧化碳释放到屋子里，但长时间待在屋子里的人很难发觉。有一次，我从屋里出去背柴禾做饭，刚回到屋子就感觉不舒服，摇摇晃晃走下台阶，根本就站不稳，最后倒在了地上一滩水洼边。脑子里就好像一直有大鼓在敲一样，喘不过气来，好久才恢复常态。妈妈说我有点儿一氧化碳中毒了，在屋子里没事儿，一遇风吹就显现出症状来了。经过这件事，父母变得谨慎了，终于换上了带烟筒的更高级一点儿的炉子。前几年，家里又花了几千块钱装上了暖气，虽说煤烧得多一些，但既清洁又暖和，全家人都喜欢。
捉蛤蟆 这里说的蛤蟆有两种，一种是癞蛤蟆，土语叫“疥蛤拉子”或“疥蛤蟆”；另一种是青蛙，土语叫“花拉宝”。两种长相不同，很容易就可以分辨出来。癞蛤蟆长得奇丑无比，身上有许多突起物，用砖头打几下，会流出恶心的黄水，就像人生了疥疮一样。你可以体会到为什么人长得丑却想找个漂亮的老婆，大家都形容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过这癞蛤蟆身上的疥还是一种药材，能够为人治病。青蛙长得十分英俊，身上有美丽的条纹，个头也大，叫声挺起来也浑厚一些。就因为长相不同，所受到的待遇也不同。见到青蛙，小孩儿们就捉回家养着，而见到癞蛤蟆，往往都是一通砖头猛砸，直至其毙命。小时候捉蛤蟆都是用木棍，在前端插上一根磨尖了的铁签。看到蛤蟆，用铁签猛地一扎，戳它个透心凉。捉青蛙也可以徒手，捉到后还要戏弄一番。用麦子的秸秆插入它的屁眼儿里，用嘴往里吹气，直吹得青蛙整个身子都鼓鼓的，像要飞起来一样。蛤蟆一般都是在池塘的砖头什么的东西上产卵，密密麻麻的，很快就会变成小蝌蚪。蝌蚪的身子圆圆的，尾巴小小的。先长出两条前腿，再长出两条后腿，最后尾巴也消失了。民间有一个偏方，说生吃蝌蚪可以治疗肠胃不好。爸爸曾经喝过蝌蚪，不过没问他味道如何，想想觉得挺恶心的。不管疗效如何，首先是不卫生。有人喜欢吃青蛙的后腿，谓之“田鸡腿”。吃的时候一定要煮熟。曾看过资料，田鸡腿里寄生裂头蚴，是一种类似白色线绳的东西。人吃后进入体内，会对大脑等器官造成损害。后来在课堂上学到了一些自然常识，知道蛤蟆是对人类有益的动物，就没有再对它滥杀了。
捉兔子 小时候，冬天下雪以后，就有人扛着火枪四处打兔子，土语称之为“打毛儿”。因为雪地上容易辨认兔子的脚印，循着脚印就可以摸到兔子的老窝。不过现在都不让私藏火枪了，这项打猎活动估计也绝迹了。秋天的时候，庄稼都收割了，到处光秃秃的，兔子无处藏身，往往会成为人们的目标。我在地里种麦子时，碰到好几回这样的情况。听到有人喊“兔子，兔子”，我立刻拿起农具追出去，边追边打，众人也是从四面围剿。可惜兔子终归比人灵活，见个空隙就跑掉了，追兔子没有一次成功的。有一次和爸爸到地里打草，碰到一只小兔子，跑得还不快，侥幸把它捉住了。回家将兔子关在笼子里，喂它菜叶儿什么的，它不爱吃，过了几天就死了。听别人说兔子本身就娇嫩，不好养，野兔子就更养不活了。
看评戏 评剧是从唐山发展起来的一个剧种，流行于河北、北京、天津、辽宁一带。小时候我并不喜欢看评戏，一是因为剧情发展太慢，二是因为唱得太慢，也听不懂，唱了半天不知所云。不过我不喜欢的是古装评戏，现代评戏还是可以接受的。比如谷文月和赵丽蓉主演的《杨三姐告状》，在我们那里家喻户晓，令人百看不厌，好多唱段和对白我也耳熟能详。上初中以后，慢慢地喜欢上了评戏，可能是因为对评戏的文化内涵的理解加深了的缘故吧。我记得我对评戏的改观源于一次县评剧团的演出。那次是乡里开庙会，县剧团演了一出《三看御妹》。俊美的扮相，曲折的情节，主人公之间的爱情，让我深深陶醉于其中。从此以后，我喜欢上了评戏。记得有一年夏天，县评剧团连续三天晚上在乡里搭台唱戏，有《牧羊圈》什么的，我看得入迷了。评戏里为了吸引大家都设置了一些插科打诨的角色，在正剧中包含一些喜剧的内容，我特别爱看这样的剧目，这也是广大老百姓所喜闻乐见的。上高中时，石家庄评剧团在乡里演出了好几天。那时我正住宿，为此特地每天走读，回家去看戏。我们看戏不用买票，都是村委会发的票，即使不拿票，和把门儿的说打个招呼就进去了，因为都是本村人。把演出从头到尾都看了，水平很高，服装、道具、演唱都是我看过最好的，还有神话剧以及新编的剧目。演出时可谓人山人海，盛况空前，出动了好多人维持秩序。大厂回族自治县评剧团在全国都有名气，自己编写了好几出剧目，还排成了电影，比如《嫁不出去的姑娘》等。有几次在老家演出，可惜我那时在外地上学，听说了这个事情，但没办法回来看。过年时附近村子有搭台唱戏的，也有一些人捧场，不过演员有时会忘词，还需要别人在旁边提醒。工作以后，很久没有看过评剧演出了。我给父母买了一台VCD，还买了三十来出评戏的光盘。我先看了一遍，真是艺术的享受。父母也很爱看，闲暇时就翻出来看几出。评剧的经典剧目有很多，如《花为媒》、《凤还巢》、《杨三姐告状》、《秦香莲》、《刘巧儿》、《三看御妹》、《马寡妇开店》、《夺印》、《包公陪情》等。老家也流行河北梆子，不过我不太喜欢它高亢的唱腔。经典剧目有《大登殿》等。有的人家老人去世，图个热闹，会请一个戏班，大都是唱梆子，称之为“卡戏”。
赶集 农村不像城市市场繁荣，做买卖的、买东西的都要到集市上进行交易。集有固定的日期，比如我们这儿是逢四、九的集，也就是说在一个月中，农历的初四、初九、十四、十九、二十四、二十九都是集，每五天一个集。其他时间是别的乡镇的集，五天要把周围的乡镇都轮过来，所以你如果在四、九以外去赶集，得到其他地方。集上什么商品都有，卖菜、衣服、布匹、日用品、粮食、肉类、鱼类等等，也可以说得上琳琅满目。农忙季节赶集的人少一些，过年时拥挤不动。从早晨六、七点开始，到下午一点左右，一个上午的时间。如果是过年，要持续到傍晚。去赶集的有的是买东西，有的纯粹就是为了放放风，逛逛街。毕竟农村闭塞，平日很少见到这么多的人，而且农村人没有周末的观念，天天要干活儿，只有在逢集的时候歇上半天，就算是渡周末了。所以到了这一天，就像过节一样，女人们都打扮得花枝招展，一展自己的风姿。特别是少男少女，又多了一个碰到艳遇的机会。因为赶集的女人多，所以我爸爸戏称之为“母猪集”。我上中学时，每逢遇到集，总是在集上推着车走一圈，而不是骑车绕过集，就为的是看看集上的热闹，看看那拥挤的人群。小孩子也盼着集的来临，因为可以随着大人赶集，买好吃的、好玩的，还可以买鱼打肉，改善一下伙食。所以每到集的时候，我总要猜想家里中午要做什么好吃的，盼着回家大快朵颐。现在不仅乡里有集，一些普通的村子也都立集了，虽然规模小一点儿，但方便了人们的生活，不用光盼着五天的集了。而乡里、村里都建了许多买卖铺户，什么时候想买东西，都可以买到，也不必等到集上了。但大家赶集的习惯没有改变，把集当作农村的狂欢节的想法没变。赶集，如今还是人们休闲购物的首选。
捉油鬼螂 “油鬼螂”是按照老家的发音写出来的，具体的学名叫什么我不知道。油鬼螂个头有纽扣大小，浑身金黄色，好像浸着油似的，背上的翅膀成为壳状，类似七星瓢虫。春天的时候，小孩儿们都到地里去捉油鬼螂喂鸡。青腊地里油鬼螂最多。傍晚时在树根底下用铲子挖土，就可以发现它的身影。如果再晚一点儿，油鬼螂就要往上爬，想从土里钻出来。细心搜寻地面，就可以看到在沙土中有一个个的小坑，这时伸进手去，就能把油鬼螂抠出来。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油鬼螂都钻出了地面，在空中飞舞，这时要施展擒拿手。等到天彻底黑下来，油鬼螂一团一簇地挤在一起，低洼的地方黑乎乎的都是，用手一抓一大把。捉到油鬼螂要放在细口的瓶子里，以防它们飞走。最好是拿手电筒照明，抓的速度要快多了。等到捉满了瓶子，就回家了。油鬼螂在瓶子里蠕动着，背上闪着油乎乎的光，外人看了肯定感觉恶心。鸡最爱吃油鬼螂了，容易下蛋。人也可以吃油鬼螂。最早是看同学家炒油鬼螂当零食吃，尝了几个觉得挺香的，就让妈妈做了。用油炒，加些盐。不过妈妈不吃，说是太脏。还有一种老家土语叫做“吉了婆儿”的昆虫，应该和油鬼螂是一个家族，但个头小多了，周身是黑色的。在青腊地里不多见，主要在山芋地里活动，吃山芋的叶子，是害虫。捉吉了婆儿的时候不多，因为个头太小，捉很多都装不满一瓶子，没有多少经济价值。捉油鬼螂时不能有风，有风它就不钻出来了。不知现在老家的孩子们还捉油鬼螂吗？
蝎子 蝎子是一种非常恐怖的动物，在很多民族的文化中，它总是邪恶和神秘的化身。它那黑黑的毒液，挺起的钩子，丑陋的外表，让任何生物都要退避三舍。农村里蝎子很常见，人被它蜇过的事情也有所耳闻。我家前院的邻居夏天的时候在院子里吃饭，进屋去拿筷子，一只手按在锅台上，没想到正按在一只蝎子身上，立刻被蜇到了，一崩三尺高，赶紧去打了止痛针。就这样痛得没办法安静地呆着，一直来回走动，折磨到天亮。小时候我家是青砖房，很旧，砖缝也没用水泥勾一下，屋子里都是砖地，裸露着泥土，所以蝎子出现的频率是非常高的。夏天在院子里吃饭或是走动的时候，是不敢光脚的，怕踩到蝎子。有时就会看到蝎子在院子里爬过，居然连人都不怕。用手电往墙缝里一照，说不定就会发现一两只蝎子。很小的时候，有一次睡午觉，我刚翻过身，妈妈大叫起来，原来在我身子下面竟然有一只小蝎子，我都没有发觉，还好没有蜇到我。还有一次晚上睡觉，睡着睡着，我朦胧感觉到手上有东西在爬，我急忙甩了一下手，把东西甩到地上，叫妈妈赶紧开灯，一看，原来是一只蝎子，个头还不小。妈妈一个劲说万幸，如果我用另一只手拍一下，估计就被蜇上了，大概是家里蝎子太多，脑子里那根弦总崩着，关键时刻起作用了。爸爸挨过蜇。有一次他起床穿裤子，没成想裤子里钻进一只小蝎子，蜇了他一下。不过是小火蝎子，还没长大，毒性不太强，爸爸没被蜇得怎么样。从此以后，起床穿衣服时我们都要抖一抖，防止有蝎子钻进去。
赶驴拉粪 八十年代初，农村开始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老家的生产队散了，田地和农具什么的都分到各家各户。生产队也没有什么值钱货，把库底子归掇归掇，每家分一份，抓阄，抓到什么是什么。爸妈说我是小孩儿，手气好，让我抓，我抓的是大笸箩、箩柜、大笊篱什么的，反正都是喂牲口的。地分开了，要自己种。开春了，要把自己家猪圈里的粪运到地里，首先遇到的是运输工具的问题。刚分产到户，都还没什么积蓄，买不起牲口。就只能借了，借的是本村一家的，驴连车一起。不过那驴实在太小，不吃奶也没几天。爸爸嫌自己轰小驴不好看，非让我轰不可，我也喜欢干这项工作。于是把猪粪装在车上，我拿起鞭子赶起了小驴，爸爸在后面一边走一边监督着。爸爸先教给我一些控制驴的术语，比如“驾”就是前进，“淤”就是停止，“伊”就是向左拐，“喔”就是向右拐。道上看到有车辆，还要拉住缰绳让路。有人和车的时候下地走，没人的时候才能在车上坐着。一共拉了两天，总算把粪都运到地里了。不过作业都没做，见到老师就说在家里干农活儿了。后来老师一调查，所说属实，也就没有进一步追究。在农村，孩子要帮助家长干活儿，耽误点儿学习似乎也不算什么。经过这次赶车的实际锻炼，我成长为一名合格的车把式。
养猪 小时候家家都养猪，这倒不是因为养猪能赚多少钱，而是给剩菜、剩饭找个消化的地方，省得糟蹋粮食。其实仔细算一算，养猪赚不了太多钱，每家只养一两头的成本比较高，没有规模效益。猪食的成分一般是玉米面儿、麦麸和豆花。花生或山芋的秧子晒干，用机器粉碎后就成为豆花。将三种原料掺和在一起，用热水沏开就可以喂猪了。有时也喂一些煮熟的山芋或剩饭什么的。到夏天还要给猪打一些野菜吃，比如马齿苋什么的。我的一个本家叔叔家里养着几头母猪，每年总要下一些小猪，能卖不少钱。猪一窝可以下十来个，可以卖小猪崽儿，也可以养肥了再卖。我家里养的猪一般都是肥猪，不是母猪。爸妈见养母猪有利可图，有一年就购进了一头，还去养公猪的人家给它配了种。后来下了十多头小猪。为了给小猪保暖，要用塑料布盖在猪圈上。母猪不知道爱惜小猪，如果没人管，它那肥大的身子往往会压死几个小猪崽儿。所以要有人晚上在猪圈看着，防止小猪被压。爸爸晚上搬了一张床睡在猪圈旁边，值了好几天班。爸爸身体不好，在那儿睡的时候着凉了，患上了关节炎。可见干什么事情都不容易啊。那时我在上高中，看小猪的事儿没怎么管。九三年我考上大学，学费五百块钱，再加上其他的花销，突破了一千。家里卖了两头大肥猪，正好凑够我的学费。兜里揣着卖猪的钱，我去上学了。
怕鬼 世界上有没有鬼怪，从今天科学发展的程度来看，还难以彻底说清。不过毕竟没有人真正看到过，鬼怪的传闻无非是自己吓唬自己而已。尤其是人在小时候，懵懂无知，容易被一些大人们司空见惯的东西吓到。鞭炮声、打喷嚏声、汽车声，都会吓得他一个激灵，让他“哇哇”大哭。如果经常给孩子讲一些鬼故事，就无疑会在他幼小稚嫩的心灵里埋下有神论的阴影，让他在身体和精神上都还很无助的时候，承受太多来自未知世界的恐惧。小时候妈妈为了不让我晚上出去玩，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就吓唬我说外面有“蹲门犺子”。从此我几乎夜夜都要梦见这个可怕的东西，弄得快精神崩溃。蹲门犺子，跟个树墩子似的，是个矮胖的家伙，爱蹲在门口，浑身上下漆黑一团，就两个眼睛闪烁着绿油油的光。只要我一出院门口，它就追上来，我跑进屋子，牢牢地插上门，它还躲在门口等着我。我睡觉时总害怕屋里会进来蹲门犺子，喜欢开着灯睡，要不就是用被子捂着头才能睡安稳。那时还是跟父母一起睡，我睡炕头。墙上划得掉了不少漆，呈现出各种各样的图案。我在睡觉前总是仔细端详这些图案，把它们联想为某种事物。终于有一天，我在上面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东西，直觉告诉我必须远离它。于是坚决要求调换睡觉位置，我在中间，让妈妈在炕头，心才总算放了下来。我喜欢听鬼故事，但听了以后会一直记在心里。晚上独自一人的时候，想起来就觉得头皮发麻，连厕所都不敢去。有一个印象特别深刻。说晚上有人走路，总有一个人在后面跟着。他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就假装系鞋带，停了下来。后面那个人走近了，他借着朦胧的月光一看，我的妈呀，吓得他魂飞魄散，原来那个人的脸是平的，完全没有五官！每次晚上在外面走，我的脚步都是飞快的，而且要不时回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跟踪。尤其是有一次看香港凤凰影业摄制的《画皮》后。据说此片在内地公映时吓死不少人，里面主人公从窗户偷窥恶鬼画人皮那个镜头真可谓石破天惊、震人心魄。电影散场后，我独自走过一座黑糊糊的院子时，冷不丁听到异响，于是像发了疯似的奔跑起来。跑到家时已经气喘吁吁，不知是累的还是吓的。后来看过多少恐怖片，都远远不及那次对我的伤害大。长大以后，恶梦少了，睡觉也不用蒙头闻屁味了。平时喜欢看一些恐怖片，寻求精神刺激，但很少能让我满意的，怕是看多了免疫力提高了吧。也就《女巫布莱尔》、《午夜凶铃》、《咒怨》之类的有点儿意思，其他都是小儿科。《午夜凶铃》里，贞子从电视机里趴出的一幕，你要是在夜深人静时想起来，还真是感觉瘆得慌呢！
燕子筑巢 燕子是常见的鸟类，一般在秋天飞往南方过冬，到春天时再飞回来，所谓“燕子归来识旧垒”，说的是它们有恋旧情节，认得老家和旧巢。我家老屋的门上有一个“上亮子”，是为了方便关上门采光用的，可惜一直没有安装玻璃，这就为燕子的进出提供了方便，于是有一窝燕子在我家房梁上筑了巢。燕子的巢很小，经常会掉下白色的粪便，弄得堂屋里很脏。燕子还孵出小燕子，在头顶上叽叽喳喳叫个没完没了。有一次，一只小燕子从窝里摔下来，嘴巴黄黄的，身上光光的，还没长羽毛，看着它实在可怜，最后又把它放回窝里去了。这样过了几年，一直相安无事。但有一天，我们支开小桌子在堂屋里吃饭。突然，“啪唧”一声，一滩鸟屎落到了爸爸的一碗粥里，爸爸顿时火冒三丈，找了根木杆子把燕子窝给捅了。过了几天，燕子又开始在梁上搭窝，爸爸又给捅掉了。最后燕子放弃了，离开了旧巢，搬到别的地方居住了。有一年春天，又有一窝燕子光临我家，在梁上筑起了窝。和以往不同，这回它们的窝却是越垒越长，快有一米了。爸爸说这是巧燕，筑的窝比以前的家燕精致多了。后来我们嫌燕子窝太影响观瞻，就给捅破了，落下好多土，看来燕子窝的工程真不小啊。从那以后，我家屋里再也没有燕子做巢了。
沙土地与胶泥地 我们县东西两边的土质有很大不同，东边多为沙土地，而西边多为胶泥地。胶泥土质粘，能很好地保持水分，土壤肥力大，种粮食和蔬菜，产量比较高。而沙土地里一水的白眼儿沙，土质疏松，水分渗透比较快，肥力较小，产量自然就低。但沙土也有它的特长，因为一些作物只能生长在沙土的环境里，尤其是有块根、果实在地下的。胶泥土质密实，晒干后梆梆硬，地下部分很难长大，果实的膨胀受到限制。而沙土松软，有利于地下根茎的扩张。像甘薯、花生等等，都是适宜在沙土地中播种的作物。但沙土地还有一个缺点，就是连续晴天的时候，沙土会很干，遇到点儿风就会扬尘。春天的时候简直就是灾难，漫天飞舞的都是沙子，出去一会儿，浑身上下都是尘土，一张嘴就会吃进沙子，即使屋子里也会落上一层。走在路上，鞋子里会灌进沙子。骑车遇到沙子多的地方，你只能下车推着走。不过沙子也有好处，坐在沙子上不会弄脏衣服，起来的时候拍打拍打就干净如初。躺在沙土上晒太阳，也很不错。如果被子湿了，放上沙土揉搓几下，再拍打干净，会干得特别快。小时候没有纸尿裤，尿布也少，人们都是做一条连着脚的裤子，里面灌上沙土，给孩子穿上，我们称之为“土裤子”。孩子尿尿时，尿液会渗透到土里，裤子不会弄湿，尿个十次八次也没问题，第二天再换上新的沙土即可。上学的时候，西边胶泥地里的同学总嘲笑我们，说刮大风吃沙子。这时我就会反击，说我们那儿虽然晴天沙子扬尘，但下了雨，泥土瓷实了，也好走了，可胶泥地里一下雨就成了鸭子圈，连村都出不去。的确，如果下雨天你看谁没来，八成是生活在胶泥地里的同学。记得有一次去西边三十多里的老姨家，接住在那儿的弟弟回家，刚下过一场雨，道路泥泞，我们楞是光着脚扛着车，从他们村走到公路上的。不过，现如今县里几乎村村都通了公路，或者修建了整齐的红砖道，无论是下雨还是晴天，进出方便多了。关于沙土地和胶泥地的争论，大概也停息了吧。
自然灾害 农民靠天吃饭，一年到头盼的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尽管人们不情愿，自然灾害仍然会时不时地光临一次，造成庄稼歉收绝收。华北地区最常见的是旱灾，尤其是春旱更为严重。一般情况下，春天下了两场雨过后，一直到6月份，往往很难见到几场透雨，没有雨就无法种庄稼。好多年，直到6月下旬进入雨季后才种地。这还好一些，如果5月份种上地，苗刚出来，就遇到“掐脖旱”，那可要了命了，收成肯定大受影响。遇到这种情况，最好的方法是开动机井，实施人工灌溉。以前种麦子的时候还可以这么做，因为麦子需要浇好几次水。不过种麦子不怎么赚钱，种子、化肥、农药、灌溉加在一起，基本够本，白受累谁还去干，大家索性都不种了，后来连水泵都拆掉，自然没办法浇地了。玉米、大豆都是旱地作物，不用灌溉，但一旦遇到旱灾，只能坐以待毙。进入7月份最多的是涝灾。这个月份雨水特别勤，暴雨一场连着一场，那水就跟从天上直接倒下来一样。晚上睡觉，就听到耳朵边“轰隆轰隆”的声响，不用说，准是谁家的院墙又倒了。果然，第二天早起一看，土墙头一律都垮掉了。早些年，内涝没有办法排出，因为地里没有挖排水沟，只能看着干瞪眼，到秋天收获时，用自行车一趟就能把庄稼运回家。有一次甚至到秋天该收获了，地里还泡了不少水，花生什么的是在水里捞出来的，根都糟了，收成大减。涝了两年，村委会终于带领大家开挖了排水沟，地里的水终于能放出去了。再有就是雹灾。雹子虽不常见，但也偶尔下，普通都是纽扣大小，还没见过鸡蛋那样的。最怕的是庄稼还是小嫩苗的时候下，几分钟的雹子就能让地里七零八落，一片狼藉。雹子会在水果上留下深深的印痕，秋天卖的时候有伤疤，价钱上不去。葡萄更糟糕，被砸了就彻底坏掉了。有些农民在葡萄地里加上防雹网，即罩上用尼龙编成的网眼很小的网子，以防万一。有个迷信的说法，说下雹子时将锅铲撇到院子里，可以让雹子停止。我扔过，但效果不明显。农业靠天吃饭，周期又长，因此带有不稳定性。现在农民种田提高了科技含量，投入的精力和成本更多，再搞个副业，出去打打工，可以弥补一些农业的不足。
歌本 我五音不全，唱歌难听，但还爱瞎哼哼，不过从不在大庭广众之间唱，只是没人时嚎上两嗓子。我羡慕唱歌唱得好的人，因为歌曲可以把一个人的感情宣泄得淋漓尽致。无论你是悲伤，还是高兴，亦或忧愁，寂寞，你都可以找到适合的歌曲表达你的情绪，歌中的几句话可能会恰到好处地描摹出你的心境。尤其是站在高高的舞台上，声光效果之下，你高歌一曲，会感染台下的所有观众，那是何等的幸福之事啊！我上小学时，根本就没有音乐课，就学过国歌。记得四年级时，有一次班主任马老师要求每个同学准备一首歌曲，进行音乐课的考核。那时电视剧《霍元甲》正在热播，我复习了一下，不过真到唱时却没唱，怕唱得太差，还是选择了国歌，可惜老师只给了75分的成绩。马老师的歌唱得好，教过音乐，可惜在一年当中，她只教给我们一首歌，就是《妈妈的吻》。上初中时，有了音乐课，教我们的是刘老师，很认真负责。他教的歌曲有些杂，什么类型的都有，比如《铁窗泪》、《一无所有》、《故乡的云》、《粉红色的回忆》、《古老的棉被店》、《黄土高坡》等等。有一首名字大概叫《毕业歌》的，特别能引起我的共鸣，因为那时快初中毕业了，唱的时候心中充满了无限感慨，总有一种酸酸的想哭的感觉。可惜歌记得不完整，歌词中有“像雨中花朵，芬芳美丽”，后来在网络上搜索，一直没有找到。那个年代喜爱唱歌的人总会有一个记录歌词的歌本，我也曾经积攒了两本。此外，大家可能还记得有一种印刷的长长的纸条，可以折叠起来，上面有好多歌的词曲，我有些歌是从那上面抄的，也有时借别人的歌本抄点儿。虽然许多歌曲我并不会唱，但是歌词还是挺熟的。家里没有录音机，听歌只能靠半导体，所以听的歌有限，学的歌更少。当年天津电台有一个栏目叫“每周一歌”，从里面学过《十五的月亮》、《木鱼石的传说》等歌曲。卡拉OK出现以后，唱歌方便多了，也不用麻烦地去记歌词了
刺猬 在农村里，刺猬是很常见的动物。但我对它一直怀有一种敬畏甚至厌恶，因为它生满了白刺的身体和如同幽灵般的行为方式。我没有摸过刺猬身上的刺，但想必也是相当坚硬，可以刺痛人的皮肤。当用木棍之类的东西触碰它的身体，它就会蜷缩成一个肉球，白刺会更加挺直。在我家放柴禾的跨院里，住着一窝刺猬，是一只母刺猬带着一群小刺猬。傍晚到那里去搬柴禾时，经常可以看到它们扭动着胖乎乎的多刺的身体走过，这时我总会吓一跳，停下脚步看着它们，呼吸和心跳都加速了，以致于我都不敢傍晚一个人去弄柴禾了。刺猬行动比较缓慢，一个是因为它们都很胖，另一个是因为它们的腿都太短小精悍了，这样即使它们拼命奔跑，在我们看来动作也是极其缓慢的。在柏油路上经常可以见到刺猬被轧烂的尸体，那是晚上它们在通过马路时，因为太慢而死于非命的。有人说它们在被灯光照射后本能地停下来，继而被汽车碾过成为轮下之鬼，这种说法也不无道理。关于刺猬的传闻，听村里上了年纪的人说过两则，都是讲如何吃刺猬的。正因为刺猬在众人眼里是不能吃的，所以才使吃刺猬的故事更加离奇和不可思议。吃刺猬主要就是如何把它身上恐怖的刺弄掉。据说一种吃刺猬的方法是将和好的泥包裹在刺猬表面，然后放在火里烘烤，烤熟后往地上一摔，“喀嚓”一声，泥球裂开，里面是香喷喷的肉，而刺都附着在泥上了，刺和肉完美地分开了。另一种是用碌碡往刺猬身上轧，“噗哧”一声，一个肉球就从刺猬的皮里挤出，皮和肉也分家了。这第一个故事的可信程度比较高，充满传统饮食文化的智慧，类似“叫化鸡”的做法，具有很强的可操作性。第二个故事就匪夷所思了，估计碌碡轧过，皮和肉不仅分不了家，反倒成了一滩肉泥了。听老人们讲，刺猬很胖，肉很多，非常好吃，说的就如同他们真的吃过一样。不过，任凭他们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不信，因为一想起刺猬那浑身的白刺，我心里就一阵发麻，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它们的肉到底好不好吃呢！
地里挖出宝贝 在地里干农活，说不定就挖出个什么宝贝来。你还别不信，这可不是说着玩的，是真有其事。我家隔壁住着一对老夫妻，是还没出五服的大哥、大嫂，大哥就是我曾经介绍过的民间故事大王。据说有一次在地里干活时，大嫂碰巧在土里捡到一枚戒指，擦一擦，金光四射，还有精美的花纹，原来是真金的。真是天上掉馅饼，捡着宝贝了，这要搁到现在，最少也值他个千八百的。不过这事是发生在几十年前，那时人们对金银的喜爱远没有如今这样被充分激发，大嫂也没太拿它当回事。大嫂把戒指放在箱子底下好几年，似乎都遗忘了。直到有一天村子里还了个收金银的小贩，才让大嫂想起了她拾到的金戒指。于是她拿了出来，最后卖了两块钱。后来她想我们提起这件事，我们都替她惋惜，这么贵重的一件东西，就便宜贱卖了两块钱，真是太不值了！的确，农村里信息闭塞，尤其是碰到糊里糊涂的老太太，就更好蒙了。戒指来的容易，出手也容易。其实，我家也从地里挖出过不同寻常的东西，不过不是什么宝物，而是一颗手雷。当它重见天日的时候，已经是锈迹斑斑，在地下沉睡了几十年。手雷呈香瓜形，俗称“香瓜瓣儿”。估计是抗日战争期间遗留下来的，是没有响的臭弹，还是没有使用过的好弹，就无从得知了。爸爸好事，当时没有扔掉，而是拿回家来了。妈妈害怕它会爆炸，于是被扔到了我家跨院的墙根下。后来爸爸和人闲谈提起这事，有更好事的追问手雷扔的地方，给捡了去。据爸爸说，那个人还真把手雷打开了，从里面弄出了不少炸药。现在想想就后怕，如果那手雷被什么东西使劲砸了，或者在拆解手雷时不小心摩擦起火发生爆炸，后果将不堪设想。那一定是一声惊雷，弹片横飞，血肉模糊。如今大家都知道了，挖出炸弹要马上拨打110，请排爆专家到现场进行清理就可以了。
家在平原 我的故乡永清位于冀中，那是一片广袤的大平原，方圆几百里都看不到一座山。往北，要走出二百多里到北京房山才能见到山；往西，直到保定的易县和涞源才有山。当你站在这块平原上，你能真正体会到什么是沃野千里。记得上高中时读《水浒传》，发现书中竟然三次提到永清。第八十七回末写道：“宋江遂辞了赵枢密，与同卢俊义引起大兵，转过幽州地面所属永清县界，把军马屯扎下了营寨。”第八十八回开头写道：“话说当时宋江在高阜处，看了辽兵势大，慌忙回马来到本阵，且教将军马退回永清县山口屯扎。”第八十九回又写道：“（宋江）随即唤令随军石匠，采石为碑，令萧让作文，以记其事。金大坚镌石已毕，竖立在永清县东一十五里茅山之下，至今古迹尚存。”这几处文字所提到的“永清县”，毫无疑问就是我的老家廊坊市永清县，当时属于幽州管辖。因地处宋辽边境线上，所以在宋代这里是两国交兵的主要战场。如今老家的许多古迹和民间传说，都与宋辽之间的战争有关。如杨六郎镇守三关口，穆桂英大破天门阵等等，杨家将的故事在这里可以说是耳熟能详、妇孺皆知。前几年挖掘出的宋辽古战道，蜿蜒于地下数百里，据专家考证说是大宋的藏兵洞，现在已经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有重要的历史和军事研究价值。不过，《水浒传》里讲到永清境内有山，这确实是信口胡说了。尤其是所谓的“永清县东一十五里茅山”，说的有鼻子有眼儿，还有古迹为证，就更属无稽之谈了。这些情节想必是续写《水浒传》的人闭门造车臆想出来的吧。故乡虽没有山，倒也有不大不小的河流，最出名的要数永定河了。永定河流经永清，至天津汇入海河，老家人通常称之为“浑河”，在历史上经常泛滥成灾。不过自从上游修建了水库之后，永定河就被驯服了，只有永定河故道依稀可见它当年的狂野不羁。可惜，永定河离我居住的村落还很远，这对于直到上高中才第一次去过县城的我来说，能一睹它的真容真是太难了。那时，我所见过的最大的一条小河沟，是龙江渠，位于信安和黄家堡之间，窄窄的，是一条人工挖掘出来的河，而且经常还是干涸的。平日里所见的，只有村口的几个大水坑，汇集了流过村子的雨水。我曾经在那里游过泳，洗过澡，洗过衣服。坑里的水总是浅浅的，脏脏的，不过据说洗衣服特别好，又快又干净。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河，还是上高中时和父亲、哥哥一起去文安拾蒜的那次。在我眼里，它很宽很宽，仿佛就是长江、黄河，它叫大清河。当我看到它时，既没有白帆点点，也没有渔舟唱晚，甚至连一条船都没有，和我想象中截然不同。父亲说，其实在以前，河上还跑过小火轮，一直通到天津呢。那次，我还知道了民国时期著名的军阀韩复榘的老家就在那河边不远处，遗憾的是我们没有登门造访。我第一次见到山，是在保定上大学的时候。当时住在五楼的学生宿舍里，如果天气晴好、万里无云，可以隐隐约约见到西方天际连绵起伏的群山，那大概就是涞源一带的太行山脉吧。保定离易县的狼牙山很近，“狼牙山五壮士”是从小学起就如雷贯耳了的。曾经有一次国庆假期，同学们想一起组织去狼牙山，可是因为要爬山，觉得有些危险，系里最后没有同意，直到现在我还倍感遗憾呢。第一次真正爬山，是工作以后，单位组织去蓟县的八仙山。那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山，我们只爬到半山腰，没有登顶。由于开发较晚，知名度不高，山里游人稀少，但环境清幽，让从没接触过大山的我第一次领略了山的神奇和壮美。小时候，因为家在平原，我特别地向往山，渴望山区的生活。平原的生活太平淡无奇了，少了山地的惊险和刺激。那一个个的旅游胜地，不都是藏在深山老林里的吗？那时老师爱留的作文题目是《我爱我的家乡》或《可爱的家乡》。可是我总感觉没有了山，没有了水，我的家乡还美丽可爱吗？！于是，一个天真的想法在脑海里油然而生。如果在家乡的田野里，挖一个很大很大的湖，再把挖出来的土，堆成一座不高不矮的山，山里栽上许许多多、品种各异的树木，盖上几座凉亭，那岂不是一个绝美的所在？如果那样，我的家乡就有了丰富的旅游资源，可以吸引周边人们的目光了。当然，要挖这样一个湖，造这样一座山，那可是极其巨大的工程量，但我想，只要发扬愚公移山的精神，不分昼夜地赶着驴车，挖土堆山不止，终究有一天，梦想会就实现！只可惜，直到今天，我都没有机会为这个梦想去挖过一锹土。其实，想想就会明白，人越是缺乏什么，就越迫切地想得到什么。住在平原的，就想去山里瞧瞧；而一辈子呆在大山里的，何尝不想到平原欣赏欣赏风景啊。在山里一年四季对着山，心里是不是也堵得慌呀。到了大平原，天高野阔，一望无垠，心胸也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可见山里和平原各有各的好啊！如今，我已经游历过不少名山大川，像泰山、崂山、黄山等等，可是我心底还是如此眷恋着生我养我的华北大平原。这种对故乡的热爱，一直深埋在我的灵魂深处，并未因习惯了喧嚣的城市生活而消褪。从上初中开始，我便用我的青春和稚嫩的诗句寻找家乡一花一草的美。我吟哦那夏日的傍晚，那红彤彤的夕阳，那暮色中的庄稼，那田间的小路，那林荫下的公路，那路旁的杏花，那姹紫嫣红的牵牛花，那雨中的独行，那屋檐下的雨声，那雨后泥土的芬芳……“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国。”虽然家乡的景物是如此平凡，但只要热爱它的人，就能深刻体会到其中所蕴含的无限美感。无疑，美在于发现，在于人的境界。八月底，暑气已经褪去，我携妻儿回到故乡。一天下午，我骑车带着儿子，顺着乡间的小公路一路向北行驶。路边是郁郁葱葱的行道树，结了累累硕果的果树，绿油油的将要收获的庄稼。偶尔碰到三两行人，田野是那样静谧，空气是那样清新，景物是那样美好，心底是那样舒畅，有一种久违了的甜蜜和感动，在胸中汩汩流淌。就这样，车后坐着亲爱的儿子，我漫无目的地骑着，骑着，直到夜色开始笼罩身边这片美丽而富饶的土地……
补锅 我想这个补锅的游戏肯定有好多人在小时候玩过。游戏的参加者最少有两个人。首先是要找品质好的胶泥，用水和好，揉匀。参加的人各持两块大小相等的泥巴。第一个人先用自己的泥巴捏成锅的形状，锅边捏得越薄越好。然后找比较坚硬光滑的地面，水泥面最合适，将泥巴以最大的力气向地面猛扣下去，只听“啪”的一声，泥巴爆裂，破了一个很大的口子。另一个人要从自己的泥巴上揪下一块补在破了的锅上，泥片的大小要和窟窿一样。接下来第二个人重复第一个人的动作，破了的地方也要用第一个人的泥巴来补。补锅游戏主要的目的是看谁的锅破的窟窿最大，赢的胶泥最多，直至把另一个人的胶泥都赢干净。这个游戏有一定的技巧，胶泥和得要软硬合适，还要捏得薄，这样破的时候窟窿大，声音也响亮，输的时候要尽量把胶泥捏得薄薄的，可以少输点儿。靠这个游戏，孩子们可以高高兴兴玩上半天时间。不过，在我从事补锅活动中，还没有看到哪一个人的胶泥被赢光过。建议学龄前儿童玩一玩这个游戏。
链子瓣儿枪 男孩子小时候都梦想有一把枪，穿上一身绿军装，肩上扛着或者腰里别着把枪多神奇啊。链子瓣儿枪就是男孩子用来显摆的道具之一。废旧自行车链子截下一段，把连接链子的钉子去掉，用锤子和钉子外加铁砧就可以搞定。粗铁丝弯成枪的形状，将链子瓣儿叠在一起，其中一个孔穿在枪上的铁丝中，用皮筋固定。另取一段铁丝，在一头弯出一个勾儿，另一头磨尖，做成撞针，用皮筋缠在枪身上。把撞针的后面的勾儿套在扳机露出来的突起物上，扳机也用皮筋固定。只要扣动扳机，就会把撞针顶出去，借助皮筋的弹力，撞针会猛地撞击链子瓣儿上面的小孔。接下来制造火药。取若干火柴，将有磷粉的一头放在链子瓣儿上面的小孔上，把磷粉刮到小孔里。把撞针拉到扳机上，扣动扳机，撞针击打在磷粉上，磷粉瞬间剧烈燃烧爆炸，发出“啪”的一声巨响。链子瓣儿枪的制作比较复杂，还需要一定的工具，非常锻炼动手能力。我以前在制作的时候，都是有大人在旁边协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