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yilisahan 于 2012-7-1 05:45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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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爸妈网的帖子《何必这么纠结在英语思维》得到了很多网友的支持，这里表示感谢。如我向大家承诺的，也是一些网友表示期待的，我将和大家分享一下我自己孩子瑞（Ray）的双语学习经历。
瑞今年11岁半。他生在美国的硅谷，7岁时因父亲工作的关系做了小海归，现在我们在中国居住的时间要多于在美国的时间。
从瑞出生到现在，11年半，已经经历了不止一次英语和中文思维的“失而复得”和“得而复失”，这个切换过程很有意思。我自己原来在美国二十多年前是科研出身，而且一去美国读博时就指导美国本科生，现在从事中美教育交流工作。我自己经历过成人建立英语思维的全过程，当然在瑞长大的过程中也十分留意瑞经历的语言思维得失的过程。瑞还有我的英语学习经历都确认语言学家对学习母语、外语还有语言思维的很多观点，不管是儿童的还是成人的。在这里和大家分享一下我们的真实经历还有这些观点。
瑞是一岁半左右开始上一个美国硅谷的正宗蒙特梭利学校的托儿班，学校是美国白人办的。这里强调正宗，是因为即使是在美国，蒙特梭利学校的教育成果和每个学校的具体理念和执行力很有关系，因此教育质量可以千差万别。在上托儿所之前，瑞的语言环境因为家里老人带他，是偏中文输入的。上托儿所时，除了简单的“爸爸妈妈”之类词，他还没有任何其他语言输出。
两岁前，他在蒙特梭利学校的语言输出不外乎老师的名字，但是刚开始他只会发单音节。比如Claudia，到了瑞的嘴里就变成了GaGa，好似“Lady GaGa”。还有Debra，这个发音经历了三部曲：刚开始是Ra, 后来升级成De Ra，到最后才是Debra。
说来有趣，瑞的第一个真正的词儿是两岁时面对美国大峡谷震撼出来的。记得当时我和他爸爸正面对大峡谷的壮观“此时无声胜有声”，突然听到两岁的小人在一边惊叹：“Wow！Nice！”啊，Ray’s first sentence! 新爸妈总是对孩子的第一句话激动无比！
瑞的第一句话一出来，英语就源源不断地往外跑了。就像孩子的第一步迈出之后，后面很快就到处逛了。每一天都不一样！这里要提到一个美国华人的民间观察：中英双语环境中的孩子说话要比单语环境中的开始稍微晚些，也许晚半年左右吧。大家解释为“孩子不知先说哪种语言好，索性推迟”。我不知此种解释是否有道理。因为瑞真正讲话也不太晚，这事我也就没向语言学家求证过。
我们家当时的语言环境是这样的，在家里我和瑞爸爸之间以中文交流为主，但会参杂一部分英文。当时，我和瑞爸爸都已在美国十几年了，而且从事的工作要求英语达到母语水平，跟美国相关的有些话如果非要转成中文会感觉没必要。所以，瑞的输入是双语，但输出主要是英语，因为他大部分醒着的时间是在蒙特梭利学习嘛。
瑞3岁多的时候有个特别有趣的“三语经历”。有一天，我突然发现我们家从来无人问津的西班牙语电视台竟然有了个小观众。瑞经常用遥控调到西班牙语台，津津有味地欣赏墨西哥肥皂剧！惊喜之中，我们逗他：“看得懂吗？”他认真地点点头。我们意识到一定是他的蒙特梭利学校里有西班牙文的环境。原来是他的墨西哥裔Head Teacher, 也就是他最爱的“Lady GaGa”经常会和她的妹妹Nora（也是老师）之间用西文交流。但是瑞听得懂西文，却不怎么说西文，类似我们中国孩子的哑巴英语情况吧。
就这样瑞当时在不经意中成了“三语宝宝”。输入为中英西三种，可是输出却只有一种，那就是他的母语——英语。
专家观点，儿童幼儿时期通过语言和场景的联系可以无师自通地听懂多种语言。这是儿童时期特有的语言学习能力，当然成人后就不再具备。瑞的三语经历当然支持专家的论点。不过对瑞这个“三语宝宝”来说，母语还是只有一个英语，也就是最强势的那个，因为他毕竟大多数时间泡在英语中。其他两种语言，他听的时候很轻松，不经脑子翻译，可以说他具备某种程度的中文和西文的思维。但是输出时他还是会优先选择他的母语，也就是英语。有时他会讲些中文，也许20%，但是我们很少听到他讲西语，有时他会讲上一两个短句。很明显，瑞的第一语言是英文，其次是中文，再其次才是西文。
这一点我在学习语言学家的观点时也找到了支持。一个“双语”或甚至“多语”的人，实际上还是有一种语言更主导，更强势。对很多人来说，这是他们的母语。什么强势，孩子就选择多用什么呗。
另外，我在别的华人家庭观察到，凡是华人孩子出生后带回中国养的，母语是中文。假使他们四五岁回到美国，虽然他们的英语似乎很快就能适应上学的需要，但是讲出的英文经常在两三年中还是不像英语母语的华人那么纯正，无论是语音还是表达方式都留有中文的痕迹。不过随着他们在美国时间的流逝，他们的英语越来越纯正，而中文逐渐退出历史舞台。几年之后，很多这样的孩子讲起英语已经令人无法和母语英语的孩子区分了。幼儿至少年（好像中国古人和西方都提到13岁前）这一段，学习语言的能力还是非常强的。
瑞4岁的时候经历了一次特别有趣的中英双语转换经历。从2岁到4岁，瑞一直在美国。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英文越说越多，同时不可避免地中文越说越少，但是听中文仍然绝不是个问题。平常我们并没有给他任何额外的中文训练。因为我们计划了4岁时回中国三周的探亲，就准备着那三周的全中文语言环境解决他的中文口语呢。
果然，回到中国一周之后，他就呱啦呱啦地讲中文了。好惊人那，三周之内，他的中文已经是如此地纯正，让外人无法和中国孩子区分了。儿童学语言的能力就是这么惊人！在国内苦苦地为孩子的英语口语天天用功日日发愁的家长，如果有条件把孩子放到纯英语的环境中，哪怕只有三周，岂不是效率高得多? 每天一小时的苦练虽然比不练好得多，但跟这种纯语境的效率相比怎能同日而语？
即便是少年和成人也是这样。我的小学高年级学生曾经在假期里跟着我每日大半天全英语听说读写，观看并讨论了一两个原版英文电影。十天之后回去看原来英语阅读的书，觉得简直是太简单了。这就是语境的力量！回想当年我去美国大学作助教时，前三天培训，我就觉得前半辈子在中国听的所有的英语加到一起都不可能抵得上那三天。其实，怎么可能呢？是高强度和高效率使我觉得量都增大了很多。
这里也要提到，每个孩子天生的语言能力是有差别的，所以我们在寻找儿童学习语言共性的同时，肯定也会观察到个体的差异。比如瑞的性格外向，喜交际，他练习语言的机会肯定比一个内向的孩子多些。无论母语还是外语，他的效率肯定是偏突出的。成人也是这样。
不过三周之后，瑞回到美国，我们惊人地发现他的英语不怎么利落了，在家里这个小人儿不像以前那样讲英文而是讲中文了。在蒙特梭利学校里，一讲话他老是想蹦中文，逗吧？这种现象大约持续了一周吧，每日递减。在英语的语境中，他的英文强势很快就又回来了。
所以，如果顺着语境，中英文的转换对一个孩子来说是如此地快！如果没有语境，当然是逆水行舟了。
说回瑞的西班牙文，我们采取了对它顺其自然的态度。当时我和瑞爸爸在硅谷的高科技工作都十分繁忙。我们自己知道一旦丧失了语境，保持一种语言的工作量比当时获得这种语言不知要难上多少倍，工作量要大多少倍。想想一旦升班换老师，大班的老师不再是墨西哥裔，要接着保持瑞的西班牙语，那个工作量对我和瑞爸爸不太现实，有时间瑞还得顾一下中文呢。所以我们最终决定让瑞的西班牙语自生自灭了。换老师之后，他再试试墨西哥肥皂剧就越来越看不懂了。想起来这事总不免有一份惋惜，却又很无奈。
瑞的蒙特梭利学校是从4岁左右开始教Phonics的。这点我特别认同。幼儿时期学习认读特别重要。第一，这是4岁的孩子 (甚至可以更早) 喜欢和擅长的事情。第二，有Phonics做基础，孩子的发音上来就是准确的，这点对外语学习也别提多重要。我反对“纯模仿”的那种英语学习。无论是中国的统编教材《新起点》，还是我周围的一个以英语为特长的中国学校，都采取“纯模仿”的那种英语学习方式，结果孩子们的发音普遍不纯正。我总是得花很多时间纠正我的小学高年级学生的发音。纠正发音和从小养成纯正发音的效果怎么能相比？
瑞5岁进入美国的Kindergarten的时候，英语水平在班上是最高的。老师经常惊讶于他的拼读和阅读能力。这和他在蒙特梭利学习了Phonics绝对是分不开的。美国的公立学校是从5岁开始Kindergarten，6岁开始一年级。如果幼儿园没学过Phonics的，5岁时在学校开始学。瑞上学后，我在瑞的学校竞争上岗当上了理事会成员，而且也做课堂志愿者。记得那时候我干过的一项工作是考孩子们的Phonics。每个孩子的水平在那个年龄段差别真是蛮大的。学过Phonics的孩子在阅读上就腾飞了。这就是我们所说的“赢”或“输”在起跑线上吧。不过学习贵在坚持，随着时间的流逝，起跑线的优势当然也越来越不明显了。
美国的学校特别重视阅读。除了图书馆，教室一面墙都是分级阅读的读物。每周都有阅读作业。每学期，瑞的学校还要举办阅读竞赛，根据孩子们达到的阅读量，会有“金银铜”三种不同的奖牌。学校也非常注重朗读。比如，秋季到了，老师就选一篇描述“秋天”的文章朗读给孩子们听，再带着孩子们在校园里逛逛，欣赏一下红叶。瑞总是特别喜欢老师的朗读。
现在我参观很多中国学校的时候，经常找不到图书馆或是一个小小的图书室。学校总是展示他们的计算机还有其他种种多媒体硬件设施，令人哭笑不得。学习不是只学课本！泛读真是太重要了，对语言学习尤为重要。现在看到越来越多的父母明白了这一点，在家里解决了这个问题，当然救了自己的孩子。不过，这是学校该解决的问题。
瑞是7岁因爸爸工作的缘故回到中国来的。刚开始的两三年，我因为高科技创业工作繁忙，没能亲力亲为地指导他。他上的是一个以英语为特长的中国学校，英语课比公立学校多得多，课程设计按理说也是由国内著名的外语教学教授专家们介入的。我的海归朋友，凡是幼年孩子上中国公立学校，家长业余又没亲自管孩子英语的，孩子的英语母语三年内几乎全丢了，现在就和普通中国孩子在英语上看不出多大区别。瑞的学校每日两堂英语课，其中一堂是外教的。我原以为这样的教学安排应该不至于让他的英语丢得太快。结果我错了。虽然他的英语比在公立学校强，但是学习效率还是不尽人意的。我的一篇题为《小海归遭遇中国语文教育》的博文记录了他的学校不懂阅读的重要性和其他一些问题。英语教学只学课本（虽然是英国公司在美国为外语学习设计的）既没有泛读也没有Phonics，是那所学校英语教学的最大缺陷。
小孩子的英语思维比成人的丢得快得多！比如回国后，我的英语思维几乎就没有多大损失，就是因为我是成人啊。我虽然也不在纯英语的语境中了，但参加外事，请的同声传译不够得力，每次我都得自己上去帮助一下，而我的中英文互译互换的自如程度还能令自己满意。这里顺便提一句，没有经过在英语国家足够训练的同声传译，他们虽有专业的翻译技巧训练，但劣势是在英文表达方式上还是很难做到地道的。“英译中”问题不大，但是“中译英”，他们还是有不少中式英语，有时美国人不知道他们要表达什么。
瑞的英语怎么办？我因为知道只要不久后一旦回到纯英语的语境中，他的英语水平和思维会非常高效率地回来，当然也没有慌。
瑞9岁时，由于认识到学校教学的不足，我和瑞爸爸开始花时间介入他的学习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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